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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际遇,真的很难讲清楚。
她牵着他的衣袖,不顾世人是否认出她身边的睿王爷,两个人一并走着,她清楚他放慢了脚步,只是为了她走的并不辛苦。
贴心的男人,总是让女人很难拒绝。
不多久,他们已然来到天桥下面,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清晨时候就有许多朴实勤劳的摊贩在两旁摆好位置,摊售自己的小玩意儿,有的是吃的,有的是玩的,就像如今,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包子店和糕团店,就在琥珀的左手边,时辰还算早,已然有十来个人排队,蒸笼的白气浓重,几乎被风都吹不散,夹杂着鲜美四溢的肉香味,飘来,那种暖热的白烟,突然停在琥珀的眼底,宛若一阵白雾,拨不开去。
她突然回想起来,在天桥之下,他跟自己辞别,说要去西关打仗。
他不顾她的冷漠面对,临行前,在她的手心处,塞了一颗桂花糖豆。
他说希望可以活着回来,因为想要看到她对他笑。
然后,他走上天桥,头也不回……
那时候的她,似乎也曾经被轻雾笼罩,也曾经一步,都迈不出去。
只是短短一年时间呵,人心就变了这么多。
改变的人,不只是轩辕睿,也有她自己。
曾经念念不忘的,在不知何时开始,居然就忘了。
这个男人,可是她的夫君啊,曾经她想过自己这辈子都要跟随他,无论天涯还是海角,无论贫贱还是富有,她认定了,就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出嫁前的那些日子,每天都那么开心,只因为出嫁的人,是他轩辕睿。
为何现在,居然他就站在自己身边,抽出一天时间不顾世人眼光陪她走路散心,她都无半分感动?!
她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
她的视线,锁在天桥上,那一个贩售冰糖葫芦的小贩身上。凝神看着,她的表情,褪去了一开始的和颜悦色,最终变得,沉着内敛。
“闭上眼睛。”
轩辕睿弯下腰,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她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微微一笑,却没有拒绝,因为对轩辕睿心仪的上官琥珀,是绝不会不听从他的话。
只是听到他的脚步,仓促走了几步,然后周遭又传来行人的说话声,吆喝声,步伐声……。好多声音,几乎要穿透她的耳膜,她闭着眼,就站在天桥的中央。
清晨的阳光,带着柔和嫩黄的光耀,落在她的白衣身上,她好似一块顽固的冰雪,冬日的暖意,都无法融化她。
一双温柔暖热的手掌,覆着她的眼眸,他就站在她的身后,虽然手心贴上她眼眸的那一瞬,心中有股诡谲的感觉,仿佛她整个人,都要将他冻伤。
“轩辕哥哥——要玩什么?”她不客气地伸手,拉住轩辕睿的袖子,决定好好问个清楚,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嘴里便被某样云滚滚的物体填得满满的,如今眼睛看不到,嘴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睁大了眼,嘴里忽然传来一丝甜蜜,缓缓的,他才松开了手,她睁眼的那一瞬,身子却晃了晃。
迎着那温和却刺眼的阳光,她第一个瞧见的,是轩辕睿。
曾经在她的心目中,跟神祗一样的温和俊雅男人。
看着轩辕睿笑眯眯的俊脸,他不顾王爷威严,替她把持着那串东糖葫芦,她半信半疑地咬了下去,一股清甜的酸酸的味道顿时溢满了齿间。
一年多了,还是这个味道啊。
她眼眸猝然一亮,小脸神采飞扬,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轩辕哥哥还真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十四岁了。”
听着才十四岁的孩子说这种话,那才叫人无法克制的辛酸。轩辕睿压下心口的情绪,笑意不减一分的清俊,他扬眉,宛若喃喃自语。“是么?”
琥珀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却看着轩辕睿就着那一串红红的糖葫芦,自己也笑着吃了一个,“这玩意儿我可都没尝过。”
此话一出,居然连一直满身防备的琥珀也失声笑了出来,她眼眸一闪,却觉得自己不再该露出那等释怀模样,她如今的处境,她应该做的是——把那串糖葫芦往他那月白长衫上一蹭,而不是看着他微笑,不是吗?
“轩辕哥哥长在帝王家,自然没吃过这些东西了。”她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糖葫芦,嘴角的笑意,却猝然显得多少有几分阑珊。
轩辕睿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入琥珀的手中,看着她吃完一颗,又吃一颗,粉色舌尖舔着唇角的可爱模样,实在让人心情大好。
他也就不由的,说出这句话来。“你若喜欢,我派人来买,每日都可以尝到这滋味。”
“再好的东西,吃多了,就腻了。”琥珀摆摆手,视线落在另一处的书画铺子上,含糊不清,一句带过。“不必这么麻烦,我不挑嘴。”
吃多了。
就该腻了。
东西,无论是否山珍海味,人,无论是否绝世难求,都是一个道理。
这世上,没有什么会一直喜欢,一直热爱。
所以,在她的眼底,已经没有永远了。
那个字眼,更像是一种传说,人人都在说,谁又当真见过感受过呢?
“喜欢看画吗?”
轩辕睿的声音,不疾不徐,萦绕在她的身边。
她望着那摆放在最上层的一幅画,那是一幅仕女图,她原本就不爱琴棋书画,各自都只算懂得一些皮毛,从没有精深的领悟力。
但她看着那幅画,也说不出自己为何单单注意那一副。
以前上官府内也曾经有一些书画,爷爷偏爱收集,不过也是山水墨画居多。如今这仕女图,其中的女子穿着唐朝的服饰,在如今看来,略微大胆,云鬓峨眉,红褐色衣装裹着细腰,露出一大片白色雪肤,提着一只精致的灯笼,娉婷步伐,叫人觉得万千姿态基于一身。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也让人并不在乎,忽略这个女子原本的长相姿容了。
那种美,超脱于皮囊外相,从骨子里,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抬手的动作,一个抿唇的细节,美得惊人。
“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莫先生的精品……”小贩一看有生意上门,又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笑容满面,口若悬河介绍起来。
“喜欢吗?”轩辕睿看她实在入神,转过脸瞧着她,笑着询问。
这等书画铺子,多半是对精品佳作的仿本,说得好听,毕竟真作不会流落在外,其实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她看着这幅画,却是想起另外一幅画。
甚至,严格来讲,都称不上是画作的画。
被人撕烂,对画中女子何其残忍不尊,千百片纸片,畏缩在一个木盒中……。藏匿在韩王府最隐秘的那个角落。
而她因为私自打落,受到南烈羲的惩罚,也是重中之重。
那黑坛子,里面装了多少毒蛇毒虫……
她的心,猝然无声息,抖了下。是错觉吗?她的眼光无声掠过,微微怔了怔,余光竟瞥见远处一个深蓝色的身影。
南烈羲?她皱了皱眉头,难得出来散心竟然就遇见了个倒胃口的人。
这一幅画激起她的不快回忆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天桥之上,看到南烈羲。
那个容不得别人碰一下的画中的女子,他亲口承认一个死在他床上的女子,还有他在谷底错把她当成“她”的那个——芝容?
难道,都是同一个女人 ?'…'
南烈羲也不知从何处走来,身边跟着个齐柬,两个人一起从天桥下面走过去。偶尔,他也放慢脚步,跟齐柬嘱咐什么。
那一双素白小手拉拉轩辕睿的袖子,琥珀径自侧过身子,不再在书画铺子面前多做停留,只是低低说了句。“我累了,我们找个茶馆歇息下好吗?”
“好,正好一道用些早膳。”轩辕睿看了看前方,走了三步,突然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琥珀心口一阵紧缩,她直直盯着轩辕睿的眼睛,想看出点端倪来,只是那墨色的眼眸却深得似海,看不到半点波动。他指着天桥下的那个俊美却又面无表情的蓝衣男人,俊逸面容,风吹不动。
“你认得出他吗?”
“谁?”
琥珀瞥了一眼,柔声反问,小脸上没有任何的苦恼,惆怅,见他沉默不语,再度随着轩辕睿的方向,望过去。
视线,胶结在南烈羲的身上,她看的入神,认真,眼波却不见一分闪烁波动。
“不相干的人,走吧。”
轩辕睿眼底的笑容,转瞬即逝,牵着琥珀的小手,一同走下天桥,顺势走入最近的那家小茶馆。
“爷,那是……齐柬眼花了吗?”齐柬愣住了,他的目光锁住天桥上的两个身影,方才就觉得轩辕睿身边的那个身影万分熟悉,再细细一看,更是不禁倒抽一口气。
南烈羲停下脚步,也随之而凝视着轩辕睿,越过他,目光最终停靠在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