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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柔和的嗓音,最终停下来了,一首江南小调,唱完了。
雅汝见两个男人站在窗前,虽然隔着珠帘看不清楚两个人的动作,也听不清楚他们在交谈什么,但似乎自己的存在,已然多余。
她毕竟认得清形势,清楚自己的身份如何进退,南烈羲并未回过身来,只是大手微微抬了抬,示意她离开。
整个房间,变得很安静。
然后,南烈羲听到她的声音,不若雅汝的清亮好听,但是带着一些些纯真稚嫩,温柔的时候,也可以甜蜜的让人想要再三回味。
她歪着螓首看他,嘴角的笑花若隐若现,低低问道。“要毁掉吗?”
因为不想让轩辕睿得到,因为自己无法得到的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握在手心,此刻南烈羲的心情,应该是这么坚决果断吧。
让她离开这个京城,然后,再也无法回到轩辕睿的身边?还是——有更多的想法要实现呢?反正他的心,永远不可能那么简单。
南烈羲从来都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不是吗?
他微微蹙眉,俊颜覆上些许幽然颜色。他活了二十四载,他鲜少顾虑别人的想法,也不太在乎世人眼光,到底世俗的言语,把他形容成为恶魔修罗还是其他什么人,但为何如今因为琥珀对他的偏见误会,他越来越无法一笑而过,从容面对?
似乎她那种蔑视又漠然的眼光,即使很淡,即使不明显,也可以瞬间化为一把刀,在他心口最深处,割开一刀,然后,扎进去,再扎的深一寸,两寸……
他哑然,手掌停在半空中,却没有贴上她的芙颊,那一刻,他的心底,缓缓流淌过一阵阵激流,那种感觉,陌生的连他都不敢想象。“毁掉你,我做不到。”
做不到?
凭借韩王的强大势力,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她越过他的身子,没有让那温热手掌,覆上她容颜,只是清清冷冷丢下一句。“韩王,还不走吗?再晚点,难不成你想要亲自跟那些杀手厮杀吗?”
这一回,是她大意,太意气用事,太过冲动,如今错过了一个时机,但没关系,她已经有了新的念头。
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是极其可贵难得的事儿。
人的一生,总有对对错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开始不甘心就这么不达目的,落魄离开,如今转念一想,突然离开的话,轩辕睿也的心,能够好受吗?
怀疑的对她下毒手的人,第一个就是轩辕淙——他那高高在上却又心狠手辣的父皇啊。
因为曾经近在咫尺而如今天涯分离,轩辕睿也不可能轻松过活,谁说非要身体受伤才能生不如死?心受伤,才更加痛不欲生呢。
无法找到她,生死都不知的每一天每一夜,每一个时辰,他注定无法平静了。
而轩辕淙,面对亲生儿子的怀疑,又能如何反驳?因为派出杀手阻击她而百口莫辩吧,他想要跟儿子否认对她不利,谁能相信?分明证据确凿。
这一对父子之间,互相怀疑,各自生厌,迸裂一道巨大鸿沟的话,也是不差的结局。
谁又能知道,最后带她瞒天过海的人,居然是南烈羲呢?
有人不久之后得知的话,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又会演变成何等模样?
她真的很想亲眼看下去,这一场戏,要如何终结。
他的手掌,无声落下,因为没有触碰到那细嫩肌肤,而察觉的到些许空虚和落寞。
南烈羲一言不发地跟随着眼前这个自顾自走下楼的白衣少年,目送着她神色平和地穿越那楼下的欢歌笑语,迷乱风情,仿佛那些男女之间的喧嚣暧昧,目光流离之中的情欲旖旎,她早已视若无物。
她的身影一闪,却是依靠在烟雨楼的暗处角落,从腰际掏出一颗红线缠绕的玉坠子,送往嘴边,红唇贴着,发出一道尖细的声响,如果不细细听着,隐约像是树林之中的某种野鸟鸣叫。
南烈羲走近两步,黑眸逼视,这才发觉那不是玉坠,而是白玉做的哨子,精致小巧,很是可爱。
但她如今却不是在嬉耍玩闹,这个玉哨子,应该是跟周遭的属下,通知她要他们撤离的决定。
不多久,从东北面,传出一道很是相似的声音,一长一短,清脆的声响,维持了三遍,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应该是离开了。
南烈羲这才觉得,他似乎低估她了,她在暗中所作的事,或许不只是他如今察觉拆穿的这些,而是更多更多。
这一具娇小纤弱的身体之内,到底从何处生出这么多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撑她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变成这般复杂模样,但他却并不为此感到高兴,他唯独无法忘怀的,是在她的生辰那一日,她蒙着血污的那一双眼眸,宛若妖冶魔物,直到他用几道真气汇入她的体内,让她的心平静下来,那血色才及其缓慢地,从那双美丽的眸子之内,消退弥散。
这样下去,他甚至不敢想象,她是否要深受其害,最终被心里的那颗魔障,而毁掉自己。
那一夜的她,他始终无法忘记,因为见过那样的琥珀,如今看到她这般清傲漠然的模样,即便无法亲近,却又觉得幸好。
幸好,没有变成歇斯底里,一不小心,弄伤自己的她,没有将自己困住,一直碰壁,一直走不出来。
送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上策。
她心里的仇恨,假以时日,迟早会变成一把双刃的利剑,割伤别人,也伤害自己。
南烈羲牵来黑色骏马,还未对着身后的琥珀说话,却眼看着她径自爬上马背,个头虽然娇小,动作却万分熟练灵活。南烈羲淡淡一笑,坐在马背上,右手透过她的腰际,拉起前方缰绳,穿着靴子的长腿一蹬,马儿就在黑夜之中,飞奔起来。
这一路上,他都不曾逾矩,大手不曾不安分地落在她身上任何一处,也不曾跟她贴的过于亲近,琥珀端正坐着,视线落在前方,始终没有看他。
但她能够感觉的到,有时候,他偶尔在看她。他的目光,并不曾过分炽热,也没有压迫,更不曾停留太多时间。只是那一簇眸光,像是不经意地掠过她的发顶,或是那侧脸线条,很快又移开,仿佛漫不经心。
琥珀没开口。
南烈羲也不曾说话。
她刻意坐的很前,双手紧抓马儿鬃毛不放,为了避免他一时兴起,又从身后抱着她的举动。她真的是怕极了那种亲昵动作,不是害怕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拥抱这么简单,而是——她害怕后背传来的任何动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背后捅一刀,会让人多么难以介怀释然。因为后背没有眼睛,看不到一切事情的发生,才更窒闷,才更可怕。从背后伤人,居然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她也说不清,何时才能摆脱那噩梦。
即便南烈羲给她的不是背后一刀,而是双手环过她的腰,将她锁在他的胸怀前,只是一个拥抱,也让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是不是,越来越古怪了?
她的思绪混乱散漫,夜色很快往后倒退,树荫斑驳,月光披散在她的身上,那种感觉,仿佛两个人就要逃离那残忍世道,去往一个遥远却安逸,没有厮杀,没有痛苦的世界。
她闭上眼眸,不想承认这样的日子,她也会有一瞬间的厌恶和疲倦。
长睫毛在苍白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沉静内敛,因为看不到她此刻的眼神,坐在她身后的南烈羲,即便瞥过她的侧脸,也看不到,她的内心。
他的俊颜上,突然闪过一道莫名感伤。
没想过因为无法看透她的心,因为总是被排斥在她的心门之外,他也会觉得很不好过。
他其实也不清楚,到底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才会畅快——
很快,骏马就带着两个人,来到禁闭的城门之前。
他的手掌,却突然扣住她的身子,她的身体紧绷,猛地睁开眼来,才看到他是用身上的黑色大麾,将她掩藏在身前,让任何人都看不清她的容颜。
她躲在厚实的大麾之内,就藏在他的身前,他的手掌就压在她的肩膀上,用了几分力道,即便寒风凛冽,似乎都无法吹开那大麾,更无法捎来阵阵刺骨寒意。
在这个无法看清外面景致的暗色阴影之内,因为看不到,所以其余的感觉,更加敏锐。她感觉的到他压住大麾的手掌的温热,透过大麾,一分分侵入她的衣料,甚至,真实又鲜明地钻入她的肌肤之内。
在他宽大的大麾中,她将自己娇小的身子隐匿,宛若跟世人,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夜色浓重,她就靠在南烈羲的胸膛前,听着自己的呼吸,还有——他的心跳,一动不动,万分顺从。
然后,她听到有人站在城门上扬声,大问。“谁?”
城门上守卫的侍卫举高手中火把,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