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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你死以后我会把郑邦调去锦衣卫,给他说一房媳妇,为你母亲养老送终。”唐善的眼圈有些发红,“乐儿还没有赎身,一是你银子不够,二是你怕人说闲话。你想先娶了媳妇再把乐儿纳为小妾。等你死后,我会为乐儿赎身,为你俩办一桩冥婚。等郑邦成家之后,我再让他过继一个儿子给乐儿,为你传宗接代。”
“兄弟想的可真周全!”郑兴捧起绣春刀,“这把刀留给郑邦。”
唐善把刀接在手中,道:“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郑兴摇摇头,却又停住,眯着眼睛,恨恨的道:“哥哥死的有些窝囊……”
“我知道!”唐善再次打断他的话。
郑兴叹了口气,“你又知道!”
“是的!”唐善代替他道:“你要姚震给你陪葬。”
郑兴睁圆了眼睛,怔怔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做。”唐善再问一声:“还有吗?”
郑兴摇了摇头,道:“我们出去吧!”
“真的没有了?”唐善追问着。
他之所以单独和郑兴谈这件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郑兴曾经是他杀害宫门守卫,陷害曲公公的目击证人。如果郑兴旧事重提,并用这件事来威胁唐善,唐善会毫不犹豫的在这间屋子里灭了他的活口。
“还有什么?”郑兴的脚步已经迈出,此时停下身,扭头看来,似有不解。
唐善张了两次嘴,终于道:“我们是兄弟,你可以求我饶你一命。”
郑兴摇摇头,叹道:“正因为我们是兄弟,如果你真有办法救我,不用我求你也一定会救我。可你既然决定要杀我,那就说明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又何必说出来令你为难!”
“好兄弟!”唐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七尺高的汉子,别跟娘们是的!”郑兴再又迈出脚步,当他跨出房门的时候,扭过头,轻声道:“唐老弟,答应哥哥一件事。”
“说!”唐善跟在他的身旁。
郑兴嬉笑着道:“郑邦没给我过继儿子之前,你千万不能给他派危险的差事,不然万一有什么不测,哥哥我可就断子绝孙了!”
“放心,我保证郑邦长命百岁!”唐善觉得自己的眼睛湿乎乎的。
隔壁房间里,三个姿色平平的女人还坐在内室里。
唐善微微皱眉,“她们怎么还在这儿?”
姚震回道:“大人要我们在这里等,没说有谁可以离开,末将不敢擅自做主放她们离去。”
“好!”唐善捧起笑脸,拍拍他的肩膀,道:“她们现在可以走了。”
“是!”姚震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对内室的三个女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三个女人垂着头,小步快走,匆匆离去。
姚震抬着眼皮看看站在门口的郑兴,阴声发笑,道:“郑兴,师尚诏派往五河县的探子你查出了几个?”
“什么探子?”权森跳了起来,指着姚震的鼻子吼道:“你就让我们留在屋子里,说我们要是胆敢出去就是违抗军令,什么时候让我们查师尚诏的探子了?”
姚震呵呵一笑,道:“本将军当然没有让你们三个去查师尚诏的探子,”手指郑兴,“他负责去查师尚诏派来五河县的探子,你们三个负责抓捕。”
“他……我们……”权森急得满脸通红,却又无言以对。
元泰翻了翻白眼,叹息一声,未置一词。
“胡说!”郝继祖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为我们四个人都单独安排了房间,点了酒菜,找了女人……”“放肆!”姚震厉声呵斥,冷声道:“你们在这里逍遥快活,却把责任推到了本将军头上。你们当着众弟兄说一说,看看他们信不信?”说着话,他跑去窗边,“嘭”的一掌将木窗震飞。
窗外拥挤着一大群锦衣卫,后面围着众多军士,本就不大的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大家在野外风餐露宿,一有师尚诏的消息还要冲上去拼命。”姚震凑在窗口鼓惑道:“他们是唐大人的亲随,本将军无权派他们冲锋陷阵。查几个探子而已,总是份清闲的差事吧?可你们看看他,”他的手指再次指向郑兴,“探子一个没查出来,人却喝得酩酊大醉,搂着个娘们一觉睡到正午!”
唐善沉着脸来到窗口,瞥眼看向姚震,道:“是不是本官的亲随跟此事无关。而且本官刚刚收到消息,师尚诏派遣探子一说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姚震躬身施礼,朗声道:“大人,即便消息有假,可郑兴身负军令竟然通宵狂饮,挟妓宿娼,是不是实情?敢问大人,郑兴该当何罪?”
“当然是实情!”唐善回头看了看怒气冲冲的潘家兄弟,捧起笑脸,道:“杀!”
114:小人报仇
一个“杀”字出口,姚震顿时一愣,不知唐善与郑兴说了些什么,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决断。
权森噌的蹿了起来,叫道:“不能杀!”
郝继祖的脸刷的变白,摇着头喃喃道:“不能……不能……杀不得!”
元泰跪在唐善身下,道:“郑兴为杀王堂立有大功,况且又是初次触犯军纪。而今师尚诏尚未归捕,还请大人记下这笔死罪,让他冲锋杀敌,戴罪立功。”言毕,叩头不起。
修明也急忙跑来,趴在地上,哀求道:“匪首尚未伏法,岂可自断臂膀,还请大人开恩,饶他不死!”
权森和郝继祖跪地行来,抱着唐善的腿哭嚎,“不能杀啊,郑大哥是我们的兄弟!……大人,杀不得,真的杀不得!”
姚震喝道:“军纪不明,如何服众?你等此举乃是逼大人徇私,你们将置大人于何地?还不快快起身?”
郑兴冷眼看去,但见潘家兄弟、一众锦衣卫和军士都是一脸怒气,眼中尽是蔑视的目光。他自知此事已成定局,任谁也无力回天,于是大步行上,跪地叩首,严声道:“下官不曾接到姚将军的军令,更不知师尚诏派遣暗探一事,还请大人明鉴。但下官通宵狂饮,挟妓宿娼确是实情,下官甘愿接受军法。”
“不能接!”权森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这不是逼着大人杀你吗?”
“大人开恩……大人开恩……”郝继祖只是咚咚咚的叩头,额上磕得紫黑,血汁四溅。
唐善看向潘家兄弟,喝道:“潘季、潘鹏,拉出去……”
“恩公?”权森狂吼一声,一双眼睛瞪得血红,浑身剧烈的抖动着。
唐善心头一痛,如遭重击,咬着牙再又喝喊:“潘季、潘鹏,把郑兴拉出去,就地正。法!”
“大人!”郝继祖和权森都是七尺的汉子,可此时他们的泪水却轰然落下。
“得令!”潘季、潘鹏将郑兴压出了门去。
少顷,窗外人声雷动,“大人英明!”锦衣卫和三千营、五军营军士呼啦啦跪倒在地。
潘季、潘鹏提着郑兴的人头返回,跪在唐善脚下。
唐善道:“记,锦衣卫缇骑校尉郑兴,杀死乱民之首王堂,砍杀乱匪三十余人,战死杀场。”
“是!”潘相提笔记下。
“大……大人……”郝继祖与权森已经泣不成声。
唐善叹道:“正身已经验过,你二人去为他收尸吧!”
黄昏,夕阳。
唐善默默注视着手中的茶碗,夕阳射入,茶水似也变得血红。
元泰进入,道了声:“大人。”
“哦!”唐善点点头,道:“都办好了?”
元泰回禀道:“三千营已经由郝继祖接管,五军营由权森统领,分别替下了潘季、潘鹏、潘相、潘荣。下官和修明各领一队锦衣卫,换下了姚震。”
“嗯!”唐善抿了一口似已变得血红的茶水,道:“师尚诏的那边的情况呢?”
元泰回道:“师尚诏与保定方面的军队交过一次手,保定军败,死伤两千余官军。俞谏俞大人的军队还在调动之中,一两日内难以形成合围之势。”
唐善道:“师尚诏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元泰道:“距离五河县界不足二十里。”
唐善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天色渐晚,他们该安营了吧?”
元泰回道:“距离五河县十里有一处山坳,三山相拥,亦有水源。按下官的推断,师尚诏会把大营扎在那里。”
唐善微微一笑,道:“叫姚震来见我。”
片刻之间,元泰带着姚震返回。
“姚将军!”唐善将一张军令状拍在桌上,道:“你曾对本官夸下海口,说万军之中取师尚诏的人头如同探囊取物。军中无戏言,这是军令状,你签字画押吧!”
元泰先是一愣,他怎么不知道姚震曾说过这样的大话?但他马上便反应过来,无奈的把头扭去了一旁。
姚震咧着嘴嘿嘿发笑,叹道:“大话真不该胡乱说,更不该对大人胡乱说!”他在叹息之间举步行上,在军令状上签了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