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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云真人悠然一笑,道:“一个关门小弟子便有如此修为,好生令贫道倾慕。”他从大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妥当的拜帖,手指轻轻一抖送了出去,缓缓道:“烦你将这拜帖面呈令师,我等在此恭候。”
最后一个“候”字话音刚落,拜帖堪堪飘入温霆手里,时间分毫不差,有意无意间露了一手极为上乘的名家绝学。
温霆将大伞夹在腋下,双手托住拜帖,欠身礼道:“诸位贵客请稍后!”脚尖微一点地,面朝众人背对石林倒飞而回,一晃眼便没了踪影。
不到盏茶工夫,石林内有人纵声笑道:“诸位掌门长老万里迢迢莅临阗中石林,雷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温霆引着一位身穿宝蓝长袍的中年文士,从石林中行出。
中年文士相貌清隽儒雅,三绺长须飘洒胸前,宛如个饱读诗书的大学鸿儒,背后斜挂一柄蓝布长伞,伞头露出乌黑锋利的锥刃,伞柄上系了条殷红缎带,正是雷公雷不羁。
雷公身侧有位面容奇丑无比的老妪,腰插双刀,自是素来与雷不羁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雷婆鸾衣蝶。
雷公雷婆身后十余人相随,身材样貌各异,男女老少都有,想来是他二人的门下和部属。
晋连抢在众人发话之前眼皮一翻,不悦道:“年老魔呢,为何他不出来?莫非是看不起咱们?”
杨挚等人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心下均觉晋连说话的口气有些过火,似是存心向年旃和雷不羁挑衅,但他们毕竟同道而来,便不宜插话驳斥。
雷不羁端的好涵养,脸色尚不显丝毫愠怒,彬彬有礼道:“晋掌门或许不知,我家老祖业已闭关十余年,早不问俗事。如今的滴水石林由雷某代为照管,诸位有什么事,交代我也是一样。”
晋连今日携其它三家的掌门宿老前来阗中石林,存心立意就是要和年旃过不去,闻言嘿嘿冷笑:“只怕单凭一个雷公,做不出这等事来。”
雷婆见晋连言语一再辱及夫君,怒从心起,道:“晋掌门此话怎讲?”
停云真人眼看众人还没进滴水石林就要和雷不羁夫妇闹僵,赶紧圆场道:“雷公,眼下大雨倾盆,咱们先进石林罢?”
雷不羁微微笑道:“有劳停云真人提醒,是在下怠慢。诸位往里请!”
一行人由雷不羁夫妇带路进了滴水石林,片刻便见前方有一座石峰横亘。石峰下有座新起的小庄园,占地不过百多亩,庄门口高悬的匾额上用朱红大字书就“养性怡情”四字,书体银钩铁划,极见功力。
晋连一路行来暗暗留意石林内的情景,见林内空幽寂静,不禁放下心来,望着匾额上的题字,心头不屑道:“这般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也会附庸风雅。”
众人入庄,在“用忍”厅分宾主落座,待仆从上过茶点,观止真人干咳一声,道:“雷公,贫道说话不善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想求证一事。”
雷不羁端起茶盏啜了一小口,含笑道:“真人只管垂询,雷某言无不尽。”
观止真人点了点头,道:“近来我正道各派多有弟子在南荒无端失踪,雷公可曾听闻?”
雷不羁点点头,道:“实不相瞒,南荒同道门下也有不少弟子失去下落,雷某已然命人多方彻查此事。”
杨挚道:“杨某日前曾在七星山遇伏,随行弟子尽皆殉难。出手偷袭的是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高手。黑衣高手中,非但有南荒魔道的人物,甚而包括了一位碧落剑派弟子。我等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亦想一并请教雷公。”
雷不羁放下茶盏,悠然道:“这事雷某也有耳闻,但同诸位一样,目下尚不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
几人交谈,言语中处处透着客气谨慎,没半分火药味。照这么下去,恐怕到了中午,大伙儿就可把酒言欢共商大计了,晋连心下暗自埋怨。
“这几个老家伙怎么了?杨挚初任越秀掌门,行事如履薄冰还说得过去,何以连一贯嫉恶如仇的观止真人也变得和善起来?
就算要先礼后兵,也不必软到这个分上!“
雷不羁道:“无论如何,各位的门下弟子在南荒出事,雷某忝为地主,责无旁贷,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晋连一声冷笑,急忙接话:“雷公此言冠冕堂皇,好生令人敬佩。只是不晓得咱们各家门下弟子失踪之事,需得彻查多久?
难不成我们这些人要在滴水石林里坐等到猴年马月?“
雷婆柳眉一竖便欲发作,雷不羁横目一扫拦阻下妻子,笑吟吟道:“那倒不必。”
晋连此来有恃无恐,又一心要挑唆各派与南荒魔道火并,当下不依不饶道:“雷公为何含糊其词?好歹总须给咱们一个期限罢?”
雷不羁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朝着晋连竖起三根手指头。
晋连冷笑一声,道:“莫非雷公打算要用三年的工夫来查清此事?”
雷不羁摇头道:“三年未免稍长了些,想必诸位也没耐心在此久候。”
晋连怔了怔,问道:“那是多久?三个月?三十天?”
雷不羁从容答道:“或许还可再短一点儿,不知晋掌门意下如何?”
晋连心头微凛,脑筋急转,道:“雷公答应得这般爽快,委实出乎晋某意料之外。”
晋连心知肚明,他锋芒毕露,对着雷不羁咄咄逼人,难免引人疑窦。好在他冷傲孤僻的名声在外,尚不虞旁人多做他想。
况且他和灭盘圣祖结盟密商之事极为隐秘,连门中的长老耆宿都无人知晓,谁又会想到他是在借机发难,另有所图?
雷婆鸾衣蝶被挑起怒火,嘿嘿道:“长不成短不成,晋掌门果真难伺候!”
鸾衣蝶发怒正中晋连下怀,他悠哉游哉举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刮去飘在水面上的叶片,淡淡道:“正道各派精锐尽出,可这些日子非但没能查到蛛丝马迹,反而频频遭遇不测。雷公居然敢立此承诺,莫非作贼喊捉贼?”
鸾衣蝶脸色森寒,还没说话,坐在晋连下首的派中宿老钟南山先一步插话:“晋掌门,咱们于此并无实据,不可妄加猜测。”
晋连愣了愣,但说话的乃是如今东海五圣里硕果仅存的钟南山,身分超卓,他也不能不卖面子,只好抑制不快。
“我也是就事论事,并无他意。何况即便雷不羁夫妇真的不知内情,也难保不是年老魔私下所为。这老魔号称闭关不出,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在暗中兴风作浪,为祸天陆?”
鸾衣蝶寒声长笑:“好一个”就事论事,别无他意“!晋连,你敢当着这么多同道在前,担保自己真的心底无私,没有它图?”
晋连一震,“啪”地一声将茶盏扣在案上掩饰心虚,寒着脸道:“鸾衣蝶,这话是什么意思?晋某不才,倒要当面讨教!”
鸾衣蝶振衣起身,道:“久闻晋掌门一曲碧海潮生惊天地泣鬼神,冠绝东海,今日便请教一二!”
晋连见鸾衣蝶出言挑战,心念飞转:“正愁两方闹不起来,难得这妖妇主动送上门来,只要战端一起,就由不得那几个老家伙姜太公钓鱼!”
计议已定,晋连随之站起,冷笑道:“怎么,被晋某戳着痛处,便迫不及待跳出来?”他手中玉箫虚点鸾衣蝶面门,道:“请了!”
眼见两人要动手,厅内在座的正魔数十位高手,竟无一人出声劝阻。
雷不羁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轻啜,似乎妻子出阵挑战晋连与他毫不相干,连眼角余光都不往两人身上扫一下。
更为出奇的是,正道各派这边居然也毫无动静,一个个冷眼旁观,不作一声。连同为平沙岛门下的钟南山等人亦均自正襟危坐,既不相劝也,不代掌门出战。
晋连忽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目光拂过杨挚等人的脸庞。
“这些家伙故意串通了,要让晋某来打头阵?这主意停云真人想不出来,杨挚资历微薄,多半还是观止真人这老杂毛在搞鬼!”
一转念,想道:“二十多年来平沙派威名一落千丈,这些同道门派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满怀不屑,巴不得咱们落魄出丑。
“嘿嘿,今日之局,不到最后关头还不晓得是谁算计了谁!为了平沙派的千秋大业,今日先吃点亏又有何妨?”
想明此点,晋连也不多话,玉箫一摆,低喝道:“小心了!”
晋连错步挥袖,拂向鸾衣蝶咽喉。
他这一记东海平沙袖似柔实刚,变化莫测,实乃平生一大绝技。只因鸾衣蝶早年位列天陆九妖之一,修为不逊其夫君雷不羁,乃南荒魔道顶尖人物,晋连不敢托大,一出手就是狠招。
鸾衣蝶面带轻蔑,两手一翻掣出无憾双刀,左手魔刀一式“郎心如铁十九斩”中的“流水无情”疾劈而出,“啵”地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