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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凶,谁不怕你。”
独孤凤只是笑。
敲门声又响,公孙弘的声音接着传来道:“师妹,时候差不多了。”
独孤凤冷应道:“你怕死,你可以先走。”
中年美妇却笑道:“你叫他进来。”
独孤凤想了一想,才呼道:“师兄,我娘叫你进来!”
“我……”公孙弘回答道:“我不如等在外面。”
“真没用!”独孤凤冷哼一声,走过去拉开门道:“叫你进来你就进来。”
公孙弘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朝中年美妇一拜,道:“师母──”
“这么高大了。”中年美妇轻叹一声,道:“凤儿,时候已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娘──”独孤凤依依不舍。
“若是天亮给守卫的人发现,以后你要来,就更麻烦了。”
独孤凤无奈举步。
“凤儿──”中年妇人急又叫住。
“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记着,以后不要再任性了。”
独孤凤漫应一声,与公孙弘退出。
中年美妇看着门关上,又叹了一口气,呆了一会,再将画轴打开。
目光落在青松的画像上,中年美妇的眼泪又流下。
独孤无敌流的不是泪,是汗,衣衫已湿透。
在他面前的一个铁鼎中烧着熊熊烈火,他的目光却比火焰还要辉煌。
宽阔静寂的石室之中,只有烈火的“洪洪”声响。
独孤无敌双掌平胸,盘膝石毯上,一次又一次运转真气。
他的心境却始终不能够平静下来,很多他竭力想遗忘的事情,却陆续地涌上心头。
──凤冠霞佩,那是沉曼君,是他青梅竹马自小就认识的恋人,终于与他结成夫妇。
──红烛未烧残,沉曼君泪湿枕襟,他却像死人一样。
──灭绝神功练到第六重,生育的机能便已灭绝,他总算知道,这是事实。
──这已经无可药救。
独孤无敌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
这件事他本已淡忘,现在却变得如此尖锐,尖针一样插入他的脑髓。
──紫金冠,朱红的道袍,是青松。
青松怎会与沉曼君在一起?
──沉曼君的肚子日渐大起来。
──是谁的孩子?是谁的!
──恭喜师父,闭关只不过五年,轨将灭绝神功第六重练成。
十岁的小孩子,那是弘儿向我祝贺。
还有一个四岁不到的,是凤儿。
──爹!他们说,你就是我爹!
我不是!我不是!
──夜雾凄迷,小楼婀娜。
龙凤阁,那是龙凤阁。
──青松、沉曼君互诉别后相思之苦。
他们仍然是藕断丝连。
──一个人独立在花木丛中,一身衣衫已经被夜雾湿透,那是谁?
是我!是我!
所有的回忆,都是如此的苦涩,如此的不快,一支支尖针似的,直贯入独孤无敌的灵魂深处。
汗如泉水般奔流,他的眼睛闭上又张开,突然发出了一声声恐怖至极、凄厉至极的呼叫声。
夜色深沉,距离黎明已经不远。
除了值夜的守卫,无敌门中绝大多数的人这时候仍然在睡梦中。
他们都被这呼叫声惊动,惊醒。
值夜的守卫俱都惶惑至极,部份急向独孤无敌闭关的秘室那边奔去。
呼叫声持续,一声又一声。
独孤无敌呼叫着终于站起身子,双掌猛一翻,一股劲风立时在室中呼啸。
“噗”的一声,火焰被掌风压灭!
“隆隆”声响中,秘室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地往上升起来,独孤无敌也就站立在石门之后。
等候在秘室外的无敌门弟子立时发出了一声欢呼道:“唯天为大,如日方中!”
独孤凤、公孙弘、千面佛同时迎上前去,才走得几步,突然又停下,那些欢呼声亦逐渐沉下去。
在他们的心目中,独孤无敌势必已练成灭绝神功的第九重,甚至第十重才开关出来,那形象应该比以前更威武,更神采飞扬。
可是现在从秘室走出来的独孤无敌却是显得那么的疲乏,那么的憔悴,比闭关之前也不如。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望了众人一眼,便往内堂那边走去。
独孤凤再也忍不住,一声:“爹──”便待扑前。
独孤无敌应声,止步回头,一挥手,沉声道:“一个时辰之后,在聚义厅等我!”
语声一落,脚步再起,头也不回。
独孤凤怔在那里,其它的人也一样。
新添的蜡烛又已烧去大半,这已是独孤无敌出关后两个时辰,现在他仍然在聚义厅之内,聆听下属的报告。
在他面前的长几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堆卷宗,他一面聆听,一面批阅卷宗,双眉一时深锁,一时展开,偶尔点头微笑,抑或摇头轻叹。
沐浴更衣,再休息一会,吃些东西,他与出关之时已判若两人。
聚义厅内聚着无敌门内外五堂的堂主,两大护法,除此之外,就只有侍候茶点的几个弟子,他们侍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各人也很少用茶点,顺次序报告堂内,自独孤无敌闭关之后所发生的重要事情,一点也不敢大意。
就连独孤凤也显出前所未有的肃穆,公孙弘更就不用说了。
独孤无敌亦待公孙弘报告完毕才示意暂停,取过茶杯,浅啜了一口。
各人亦纷纷举杯,趁这个机会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
独孤无敌将茶杯放下,提笔往卷宗上批了一行字,才开口:“你们都认为杀青松的是那个云飞扬?”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独孤无敌看在眼内,摇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一面往厅中踱去,一面道:“本门护法寒江钓叟乃是死在碧落赋风、雷、雨、电之中的雨手中,雨当时则是与无面人相会,那间药材店子就是他们的秘密巢穴,冒充傅玉书母亲的那个女人亦在其中,由此可见傅玉书,必然是逍遥谷碧落赋中人,他的全家被杀不过是一个圈套,目的在使青松带他回武当,偷学武当的绝技,再就是找机会拯救在寒潭中的那个天帝。”
众人齐皆点头,独孤无敌接道:“根据我们所搜集得到的消息,那个云飞扬却是自小由青松带上山,之后一直就在山上干杂役,他是否有本领刺杀青松是一个问题,最成问题的还是逍遥谷既然安排了这个人,就用不着在多年之后再安排傅玉书混进去,而事发之后,傅玉书亦没有替云飞扬辩护,若是我推测无误,云飞扬被指为杀人凶手,只怕就是傅玉书的移花接木计。”
一众只听得连连点头,公孙弘脱口赞道:“师父高见。”
独孤无敌淡然一笑,道:“傅玉书接掌武当,乃武当心腹之患,我们不必理会,到武当无药可救,我们再乘虚而入,拿下傅玉书,迫他说出逍遥谷所在。”
独孤凤接口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样?”
“先向其它的门派采取行动,一来立威,二来以寒敌胆!”
“少林人多势众,点苍、昆仑与我们一向又没有过节……”
“以我看,还是先对付峨嵋。”公孙弘双拳紧握道。
独孤凤她给他这一提,立时亦想起了管中流,柳眉一竖,道:“爹,我也是这个意思!”
独孤无敌一领首,道:“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手一摆,转向白象堂的堂主诸葛明,道:“你说说这两年来的收支。”
“回帮主──”诸葛明一欠身道:“去年一年的收入,共九百二十七万五千三百两,但因为帮众口多,各项开支也增加,全年来来仅盈余三十三万七千四百两。”
“还不错。”独孤无敌的脸上并无笑容,缓步到原位坐下。
诸葛明接道:“私盐,保费,印子钱方面各有增长,但比较起来,还是刺杀方面的收益最多。”
独孤无敌取过另一卷宗,摊开道:“说下去──”
“单就是辽宁总督委托我们刺杀广东布政司,便已得益三十万两,而汝南王委托暗杀兵部尚书更得益七十万两。”诸葛明忽然一笑,道:“外馆沉长星,委托刺杀御史欧大卑,属下甚至开价八十万两。”
公孙弘“哦”了一声,道:“尚书七十万,御史八十万,到底是尚书开价太少还是御史开价太多?”
诸葛明忙分辩道:“这主要是因为沉长星上代是盐商,本人又是做大生意的,实在出得起钱。”
“这种人不妨取价多一些。”独孤无敌淡然一笑,道:“总括来说,本门的收入虽然增长不少,但对于白象堂的经营手法,本座还是很失望。”
诸葛明面色一变,方待说什么,独孤无敌已沉下脸来,道:“我们无敌一门内五堂外五堂,分舵一百三十七,差不多六万多人,赚这点银子又有什么用,将来又如何将势力推广到大河两岸?”
诸葛明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