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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是个胖丫头。”
老太太知道他是打趣的,心想你应当是满意的,不然不带着去拍照去,还有合影呢,嘴硬罢了。
只旁边有人笑出了声,冯二爷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见他看过去,巧笑嫣嫣的喊一句,“表哥好。”
只见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色洋裙,大方妥帖,见他看过来,一点也不胆怯的。
“这是你父亲故旧的女儿,宝珠。因着商会里面的事儿,暂时寄养在咱们家里面,喊你一句表哥是没差了的。”
冯二爷只点点头,原还想多说几句禧姐儿的话,见有外人在,不好多说,就告辞了,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在。
喊了刘小锅去打听,才知道上海商界出大事儿了。
宝珠的父亲是被抓进去了,因为着不肯用洋货,坚持用国货,外国人怀恨在心,想着打破这一个僵局,联合着政府搞事呢
第29章 六更
我们的布料结实的很,土布的多,上至达官显贵,下到拉车扛大包的,都穿的起来,越穿越舒服,且极为耐穿,不易掉色。
到了洋布这里,花样是多了,颜色也多了,也便宜一些,可是穿起来哗啦啦的响,这谁能耐得住,而且过了水就掉色了,等着再洗几次,最后就破了,正紧过日子的,没有喜欢这样的洋布的。
只是国人多崇洋媚外,姐儿爱巧,老太太也爱新鲜,就喜欢穿洋布,穿个花样。
土布生意本来就难做,更何况是现如今了,洋人非得逼着店里面卖洋布。
宝珠父亲自然是不肯了,他是铮铮铁骨,“我要是卖洋布了,那咱们国家的老百姓怎么办?”
“江浙一带的棉农要如何呢,家家户户都是种棉花,都是种桑养蚕的,我不用他们家里的土布,那他们还能卖给谁呢?中国人自己都不穿,那谁还能穿呢?”
字字气血,宁死不屈,最后被人寻衅滋事,硬是说他哄抬物价,给关进去了。
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宝珠,老爷子看不下去,接到家里来瞒着,宝珠只以为父亲出远门去了。
“政府那边怎么说的?”
刘小锅一脸的气愤,“就说了我们要完,这样的政府,不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洋人说的话就是天理一样的。”
这边租界多,政府已经是洋人的走狗了,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俨然是人家的天下了,生意越发的难做了。
冯二爷不说话,政治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今儿是这个政府,明儿又是那个政府,他只觉得,现在君星未名,适逢乱世,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了。
只有保全了一大家子,才能徐徐图之不是。
“去给老爷子送话,能捞出来就捞出来,不行的话,也不必过于感怀,时间还长着呢。”
刘小锅一溜跑着去传话,老爷子就匆匆出门了,他托人找关系,进去探望一下。
“老兄,您应当谨慎考虑一下的,现在大趋势如此,咱们在人家的手底下吃饭,总要是低头的。”
“但是低头不是意味着一辈子低头,咱们得等着,等着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不低头了,什么时候咱们也就不低头了,是不是?”
“让你卖洋布,你就暂且先卖着洋布,等着后来的日子长了,咱们翻身了,咱们就不允许洋布进来咱们国家一步。”
这是二爷出的主意,暂时低头,老爷子也觉得只能如此了,周旋不过来了,洋人是立志要拿人当标杆,杀鸡儆猴看,在上海租借立立威风的。
宝珠爸只不吭声,“冯老弟,我意决于此,莫要多劝了。”
“这世道虽然变了,国也不是国了,那我哪里还有家呢,我要是撑不住,那亿万棉农就得喝西北风了,咱们为商的,不能这样断人后路不是。”
老爷子再权,“只是把你砍头了,难道就能阻止吗?不能逆转的,洋人是打定了注意,您这是搭上了自己啊。”
“想想宝珠,还没有夫家,老兄还请你多加思量啊。”
老爷子深鞠一躬,长揖到底,再三陈情。
只是宝珠父亲已经打定主意,虎目含泪,背对着老爷子,“老弟回去吧,人固有一死,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流血的,你不流血,我不流血,最后都成了奴啊。洋人只以为我们好拿捏,只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跪着的。”
“老弟,我如有不测,跟你交情几十年,还望照顾好宝珠。宝珠自自幼天真,还望您多费心思教养,我家财已封,望您看顾啊。”
转过身来,对着老爷子长作一揖,涕泪横流,难道就忍心赴死,不忍心,家中娇女令人挂怀啊。
老爷子无法,只得戴上帽子,隔着栏杆拉着他的手,“老兄,您放心吧,我视她如亲女,管她一辈子。”
自此,便是诀别了,狱警有些许的好心,老爷子出来的时候,“说通了没?”
“我听着音儿说是晚上要来审讯的,最后的机会了。”
老爷子长叹一声,不肯再多说了。
果真一晚上严刑酷打,宝珠父亲誓死不从,第二日黄昏时候便游街示众,要去枪毙去。
媒体也成了洋人的走狗,各路各国的媒体,都拍照报道,只说是国之蛀虫,搜刮民脂民膏,哄抬物价的奸商。
老爷子气的大病一场,报纸摔了一地,死的不值啊。
“你世叔尸骨未寒,外国人骂也就算了,中国人也跟着一起骂,他要是活着,还真的不如死了呢。”
国人跟着一起骂,未免让人心寒,到底是为了谁牺牲的啊。
冯二爷皱着眉头,“您别气坏了身子,世叔的尸骨,我自去收敛。”
“万事小心,说不定就有人在那里盯梢呢。”
“您放心吧。”
二爷到了夜里,后半夜的时候,自带了人去收敛尸骨,有盯梢的也不怕。
只是去了,尸骨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心里一愣,想着大概是有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等着回家的时候,只见大门口花丛里有一口大箱子,刘小锅打开一看,“爷,在这里呢。”
马上去跟老爷子回禀,连夜出城火化去,不敢在城内下葬,到城外寻了一处好山水立碑。
老爷子精神一振,立时就能起得来床了,拿出酒杯畅饮三杯,“我就知道,国终究是国。”
“一些人根子坏了,但是一些人还是留着祖宗的血的。这世道我瞧着,不至于那么坏,你且记得,咱们来日方长。”
二爷只低头称是,今晚这事儿,办的人心里面敞亮。
宝珠半夜被喊起来,对着尸骨未寒的父亲磕头,睡眼朦胧里面得到了晴天霹雳,又不敢失声痛哭,“我恨洋人,他们杀了我父亲。”
“我也恨愚昧的中国人,他们就是一群愚民。”
说着把柜子里面的洋裙剪了,再也不会穿洋装了。小姑娘可怜,眼里面包着泪,只叮嘱刘小锅,“记好了地方,来日我再去给父亲磕头去,您多费心了。”
第30章 七更
刘小锅让人找了丧葬队伍的,连夜通知的人,第二天一早上就一口薄棺材去了郊外去了。
回来的时候宝珠小姐就病倒了,请了医生来看,只说是伤心过度了。
“您歇着,不必每日里都来看我,我缓缓就好了。”
宝珠拉着老太太,只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原以为只是来玩的,没想到竟然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了。
心思一时间又是悲伤,又是带着敏感,不愿给冯家添加负担。
老太太没有女儿,看着这好好的女孩子,只有心疼的份儿,“好孩子,别老是在家里,要你二哥带着你出去玩去。”
这话转达给二爷的时候,二爷只没说话,心想我成了哄孩子的了,多少的大事儿要办,带着个女孩子到处行走算什么,现在是自己妹妹了。
老爷子自己做主认了干女儿,老太太见他身体不好也不多说什么,到底是养在家里面了,二爷可有可无的,多个人吃饭罢了。
“你安排去,好吃的好玩得多琢磨着去,哄着人别在母亲面前哭。”
刘小锅就成了二爷的代言人,带着宝珠小姐到处玩乐去,只一个,在老太太面前,不能再有哭的,不然惹了老太太伤心,二爷只怕是不高兴的。
为着洋布的事儿,上海好一阵子的乱,二爷每日里忙着不见人影子,就连那祯禧生辰,都未曾亲自去,只嘱咐刘小锅,“去了好好带着人玩儿,这个你是在行的。”
刘小锅也不乐意,他是陪着少爷长大的,合该是出去闯荡的,这一直在内宅里面,带着姑娘家家的玩,有什么大出息的。
这天底下自诩为第一忠心,才若比干的大忠臣,不由得觉得自己委屈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