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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书从后座拿出画筒,缓步拾级而上,视野内映入季屹川恣意懒散的身影,缓缓笑开,“谁都不比你会享受。”
季屹川哼声,“这马屁拍的拿不住我的心。”
他默然不语,负手立在他面前,拿那双漆黑的眸子凝视他。
季屹川被他盯得发憷,连忙让他坐下,“我裱不裱,得看心情。”
对方意味深长的扬声:“这样啊。”
“……看画的质量。”他默默改口。
陆景书从他身旁落座,轻呷口清茶,“好不好,你看了就知道。”
季屹川一边笑,一边展开画,“除非是美到让我心尖颤的女人,不然我才不——”
话语猛然顿住。
操。什么玩意。
季屹川转头看气定神闲的某人,“你还是忍不住下手了?”
陆景书淡淡睨他,“终于有机会给她画幅画,被你说出来,倒显得我像个卑鄙小人。”
季屹川嗤笑,难道不是吗?
陆景书笑着挑起眉角,“有没有美到让你心颤?”
季屹川面无表情:“我哪敢啊。”
没有心怡的人作陪,清茶苦矣,久而乏味。
陆景书兴致阑珊,起身准备离开。
季屹川叫住他,神色认真,“画先放我这,过几天你来取。”
他脚步顿了顿,侧身说:“谢谢。”
待他离开,季屹川仰面躺下,伸手遮住刺眼的日光,笑意略带嘲意。
他这个铁瓷,何时有过那么认真的时候。
***
易言剩下的假期全用来和娱光那边的人交涉,一转眼到了开学前几日,宋娴接受手术,刚从ICU转入普通病房,陆景书曾通知她等宋娴可以探视时,会告知她。
于是,忙碌和等待,绵长又难熬。
月余没有见到陆景书,他清隽的面容竟意外的模糊起来。
肖子虚从南方的老家回来,整个人白了一个度。
学校的宿舍没有开门,易言把她接回家,两人入夜就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
肖子虚摸着下巴老神在在的说:“诶,你和陆医生真是有缘,而且我觉得他挺关心你的。”
易言翻了个身子,“是医生对病人的关心还是教授对学生的关心?”
“都不是。”
“哦,那就是高智商人群对低智商人群的怜悯?”她漫不经心的问。
肖璐腾地坐起身,“你到底是不是写小说的啊——陆医生是个取性正常的男人,而你,是个姿色才气都不差的女人,人世间最伟大的结合,不就是雌雄交。配吗?!”
“……”
她露。骨的话直叫易言寒毛竖起。
翌日,阳光大好。肖璐先陪易言到S大报道,顺带撩一把医学院的小学弟。
“我是研一的,你们有什么事儿加我联系方式哦~”
被拖走的前一秒,肖子虚同学扔在不懈努力的妄图摆脱单身。
教务处后台把今学期的课表发放出来,肖璐意外的发现陆景书的理论课她翘不掉了。
“以后我不用替你记笔记了?”易言瞄了眼,弯起眉梢笑道。
肖璐不以为然,“没关系啊,你可以旁听,反正你新文题材不就是医生么?多观察观察陆医生,好下笔。”
易言默,如果让陆教授知道他可能会成为言情小说里的原型……
不敢想不敢想。
陆教授的课安排在周一下午第一大节,今天恰好是周一,肖璐磨破嘴皮子终于劝动易言和她去听课。
两人窝在倒数第二排,易言拿出手机回复刘组长的消息。
'可以给沈思年加戏,不过,最好不要添加和女主的感情戏。'
耳畔的窃窃私语混杂起的吵闹声,在男人走进教室后,顷刻消失。
易言收起手机,抬头看站在讲台上的男人。
白衣黑裤,衬衫衣袖叠起,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臂。
他垂头收拾有些乱的讲桌,之后把课本规整的放至在桌几上,而后抬起头,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又见面了,大家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
依旧是淡漠的口吻,却意外的平易近人。
台下众人摸不透陆景书的情绪,一时鸦雀无声。
他嘴角勾起,垂眸,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那就请座位D8的同学简单说一下。”
座号,D8。
易言托着下颌,正冥想该给沈思年的戏加在哪里。
前面的人回头,视线灼热,往她们坐的地方看过来。
肖璐正数排数,最后停在易言身上,小声道:“言言,你中奖啦!”
陆景书的表情淡然,好像早已料到。
易言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无辜脸。
为什么偏偏叫她这个别的院的。
他翻弄着书页,眼睑微敛,”不需要长篇大论,我们医学院比较喜欢简单朴实的风格。”
“哦。”易言瘪嘴,悄悄看他一眼,“我这个暑假主要是在S大附属医院社会实践,面试的时候就被负责医生给了下马威,那个医生很严厉很敬业,如果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郑浩没忍住笑出声,易言这姑娘当真是大胆。
当着本尊的面,一顿褒贬。
陆景书闻言,轻轻扬起眉,“你的这个建议我会如实反映给该医生,请坐。”
易言长吁一口气。
肖璐用手肘捣了她一下,无情的嘲笑,“你看看你的腿抖成什么样了。”
易言忍不住向她承认一个事实:“看见他我就怂!”
理论课无聊至极,这学年的知识超出易言能接受的范围,中途听着陆景书低沉醇厚的声音,抵不住绵长的倦意睡过去。
她自以为不是医学院的,陆景书就不敢逮她。
当睡梦中,猛然听到叩桌的声音——
紧接着是陆景书平淡毫无波澜的话语。
“易言,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易言猛的把头从臂弯里抬起,陆景书已经转身离开,背影被室内柔和的光线渲染的更为颀长,影子拖在瓷砖地上,尾端依旧凌厉。
她还没缓过神来。
为什么又叫她去办公室……
之前同班的女同学转过身来低声说:“陆教授的课你也敢睡,易言你胆子太肥。”
易言欲哭无泪——她只不过是,睡了个觉。
下课,易言磨磨蹭蹭的等陆景书离开,想着遁地跑路。
然而,他手里拿着课本,气定神闲的等她磨蹭。
今天她披着头发,如泼墨的发色衬得她的脸更是如玉般的白皙。
他出声唤道:“易言,快点。”
☆、020
易言绝望的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垂眸睇她,“不用这么悲壮; 我不会体罚你。”
她小声咕哝:“要是体罚就好了。”
陆景书蹙眉,没听清楚她的话; 但大致猜测到她说的什么,顿了顿复又说; “免得某些同学又说某个教授板着脸、不爱笑。”
易言跌下嘴角; 他果然是记仇了QAQ。
过三点钟; 夏末的日光终于不再炙热,余晖铺洒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一如初见时的温和模样。
休息室中无人; 他掏出顾冲教授藏在电箱内的钥匙,旋开门把,侧身让易言先进去。
一个暑假过去; 休息室被学院翻新,这会儿有张看起来舒适的沙发,黑色的皮质在阳光的映衬下泛起光泽。
陆景书按开饮水机的开关,缓步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匣检查文件是否丢失。
“陆教授; 我上课不是有意睡觉的……”易言的话越说越小声; 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双手交握放置桌几上,姿态慵懒,挑起眉梢望向她; “不是有意的?”
易言扒了扒头发; 泄气的坐到他对面; “对啊,本来我可以回家睡觉的,窝在课桌上睡,既不舒服又不安心。”
陆景书抚着手腕上的檀木珠,垂头低低笑起来,合着没有一点愧疚意味,还埋怨起睡觉的地方不舒适。
“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易言坦然:“最近有点忙。”
他没再应答,手里握着原子笔批阅学生交上来的作业,不时皱起眉,换成红笔给他们批注。
长久的寂静后,他忽然出声,低沉的嗓音微哑,“易言,帮我接杯水。”
正摆弄手机的人抬起头,环视一周发现玻璃杯在他手边,于是探过身去拿。
长发顺势铺落,几缕搭在他的手背上,惯用的洗发露的花香萦绕开来。
陆景书的笔尖顿住,眸光微沉。
易言没有察觉到,走向饮水机,“是要温的吗?”
他抿下唇角,收敛起情绪,淡声说:“凉的。”
易言诧异的回头,不是一惯喝温水的吗?
他仰头喝了几口,水的温润霎时抚平喉咙的不适,“想去看宋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