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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
楚寔一看老太太的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我是看二弟这些年很消沉,以他的才学早就该中进士了,却次次名落孙山,大抵还是心里不舒服的缘故。他与二弟妹不谐。心里一直惦记着周家阿容,我就想着不如索性成全了他。先成家后立业。”这话说得好像楚宿还没成家似的。
老太太一听就唏嘘了一声,“我何尝又没想过?都是我害了你哥儿俩,当初若我不收养她们……”成亲这么多年,两个最优秀的孙儿居然都没有子嗣,老太太如何能不后悔,心里把季泠和季乐都有些怨上了。
“祖母,阿泠挺好的,待我也很温柔细致。她身子不好,也是淑珍作的孽,如何能怪她?子嗣的事儿,你老人家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楚寔道。
老太太嗔道:“你能有什么数?没有嫡子总是不好的。”
楚寔笑道:“咱家又没有爵位,嫡庶有何区别?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见他说的是,老太太也不再多说,可心里到底有些遗憾。
楚寔捏了捏老太太的手心道:“你老人家就别担心我了,阿泠旺夫,你看我这些年走得多顺,平平稳稳的,刀枪底下走过来一点儿事儿没有。”
这话可点中老太太的麻穴了,“嗯,阿泠的确旺夫。”毕竟是她养大的孩子,怪季泠就是怪自己,老太太也不愿意的别人想自己不好的。
说起季泠旺夫,老太太自然要说,“阿乐就差了点儿。”而且差了不止一分半分。“阿寔,周家阿容虽然至今未嫁,可她们书香门第断然不可能嫁进咱们家为妾的,咱们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儿,没得叫人指着脊梁骨骂。”
楚寔道:“自然不是为妾。”
老太太道:“你,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就太多了。”楚寔道。大宅院里想让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有办法的。如果不用这种伤阴德的法子,其他的手段也有。“二弟妹身上可不是没有漏洞,寻个由头送去庙里就行了。”这是大家族处置罪妇常用的法子。
老太太不说话,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就是把决定权交给楚寔了,末了还是问道:“那周家阿容能愿意么?”
当年若是周容但凡表示出一点儿对楚宿的情意来,他也绝不会点头娶季乐,哪怕是死。
楚寔道:“周夫子前年去世了,周家阿容守孝至今未嫁,可她家里那点儿薄产却引得亲戚觊觎,她自己也还算有点儿姿色,留给她的选择并不多。”
老太太叹息一声,没想到周家竟然沦落至此了。
“不过这还得先问问二弟的意思。”楚寔道。毕竟是他的妻子,他这个大伯可不好越俎代庖。
楚寔做事儿,从来不拖拉,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就去寻了楚宿喝酒,两人也是许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上次楚寔回京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罢了。
这几年的科场落第,让楚宿脸上早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飞扬,显得有些沉闷,像个老头似的。
楚寔道:“阿宿,我跟老太太商量过了,若是你愿意,可以重新娶周家阿容进门。”
楚宿一怔,抬眼看向楚寔,像是在确定他是否在玩笑一般。楚寔的脸色很严肃,所以绝非玩笑。
楚宿也正色道:“大哥,你别担心我,明年春闱我保证能中。”
楚宿的回答出乎了楚寔的意料,他以为楚宿会默认下来的。
楚寔思索片刻后道:“你既无心外人,那就同二弟妹好生过日子吧。你们如今这样,让老太太和二婶日夜忧思,这是你们的不孝。”
这番指责可说是极重了。
楚宿看着楚寔道:“大哥,等明年中了进士后,我就和她圆房。”
第一百二十九章
楚寔点了点头; 却还是不明白楚宿为何会妥协。所以思忖良久后,他还是道:“阿宿; 人生就这一辈子; 有时候也没有必要太过委屈自己。你若是想; 只许点点头; 剩下的事我可以帮你办。”
楚宿摇了摇头; “阿容与我; 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我早就忘了。”
楚寔见楚宿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楚宿抬头看向楚寔; 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听人说大嫂不能生育,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楚寔唇边天生的那一抹微翘轻轻地压了下去; 没说话。
楚宿却像没察觉一般地盯着楚寔,固执地等着他回答。
楚寔也没吭声,不过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突兀地轻笑了一声; 还略带着一点儿讽刺的意味; “放心吧,总不会让她比以前差。”
季泠此刻刚洗过澡正坐在妆奁前保养手脚; 王婆婆的方子很好,但也需要持之以恒,所以除了昏睡的日子外,她每天晚上都会费许多功夫在保养上。且因为和楚寔圆了房; 在细节上季泠就更注重了; 生怕楚寔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身体发肤好像都不是她自己的; 出生时受之父母,嫁人后就成了丈夫的了。
而芊眠则蹲在地上帮季泠修脚指甲,几个月没走路,一双脚养得又白又嫩的,略多走走就疼。“少夫人这双脚生得可真美。”芊眠叹道。
季泠瞥了眼自己的脚,也没觉得有什么出众的,不就一双脚么。她随意地翻着首饰匣,在思考明日的穿戴。回到楚府穿着打扮就不能随意了,日常太朴素了不行,太庄重了也不行,乃是一门大学问。
讲究一点儿的闺秀一日要换好几身衣裳。季泠虽然也换,却不是为了讲究,只是为了要入厨所以不得不换。
楚府除了老太太那儿有小厨房,其余各院都是没有的,统在大厨房里做饭。亏得季泠和王厨娘有师徒之情,这才能蹭蹭她的厨房。
不过王厨娘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懒怠动了,这两年更是起了自己买间小院子养老的念头,她手头的积攒的银子也够了,只要不出大事儿,用到死是没问题的。
季泠听见王厨娘想走,心里就难受。这会儿便是在翻首饰,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不其然便将首饰匣子里最下层的那串红珊瑚手串给翻了出来。
梦里的情形再次涌上心头,那身玄色织金卐字宝相花纹袍子,还有吞金而亡的她。季泠敏锐地发现,在她死的时候,这串她从不离身的红珊瑚手串竟然不在她手腕上。是她自己取下来的么?因为被玷污了,所以不配再戴着她?
虽然梦中的她好似并非自己,但顶着同一张脸,季泠对她的苦难却是如同身受。
季泠将手串放在手里无意识地盘动,听得背后楚寔道:“这么喜欢这手串,怎么不见你戴?”
季泠被吓了一大跳,手串也掉在了地上,还是楚寔弯腰给她捡起来的。捡起来后却没还给她,而是放在手里转了转。
季泠抬眼看着楚寔,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寔拉过一只凳子坐到季泠身边,又拉起她的手将红珊瑚珠串强行戴在了季泠的手腕上。
皓碗雪白,珠串艳红,相得益彰,对比得煞是好看。
季泠的脸却骤然白了起来,手还被楚寔捏在掌心里,却忍不住抖动了起来,想努力抽回来把那珠串撸下去。实在是一戴上那珠串,梦里季泠那种绝望的痛苦就好像附身一般让她心悸。
“不喜欢?”楚寔问。
季泠的声音有些抖,“我平日里下厨,手上若是戴着东西不太方便。”她不敢说不喜欢,毕竟是小时候楚宿赌输了送的,还是章夫人找高僧开过光的,她若是不喜欢就太不识抬举了。让人听见,可就有舌根嚼了。
松开手,楚寔见季泠快速地撸下珠串,也没再多说什么。
上床安置后,床帘放下来就是另一个世界。本该一如昨晚的暧昧、迷离、靡艳,可季泠却缩成了一只虾米。“表哥,我,我……”她还疼着呢。
楚寔收回手,“那睡吧。”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季泠睡了。
季泠有些可怜地看着楚寔的背,却也不敢贴上去。不敢也害羞,哪有妇道人家那般不知羞地贴上去的。
“表哥,我就是还有些疼,不是不……想伺候你。”季泠的声音小奶猫似的细弱。
“嗯。”楚寔应了声,也没转过身。
季泠等到楚寔的呼吸均匀了之后才敢放心大胆地睡过去。只是她才安下心,身边人却突然有了动静儿。
楚寔转过身,在季泠的耳垂上轻轻搓了搓,“疼得厉害?”
“噯。”季泠赶紧睁开眼睛应了声。
楚寔伸手搂过季泠,“睡吧,今晚不碰你。”
躺在楚寔的臂弯里,若是睡觉其实是不舒服的,因为脖子后面垫着东西。但季泠也没敢吭声,就可怜兮兮地那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