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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琪嫁给楚宥时,虽然有些不甘愿,嫌弃他是庶子,但见着他本人时,却是羞红了脸,可见男色迷人。
此时再见楚寔,吴琪也得承认,她这位大伯的确是楚家最出色的男子。这些年位高权重,让他威势日隆,身上多了楚宿和楚宥都没有的沉稳,好似天塌下来他也能扛住。这威势无损于他的俊美,肤色偏于黝黑也无损于他的儒雅,反叫人觉得他一身隽雅英睿,难怪能指挥官兵剿灭义教。
季泠站在楚寔这样的人身边丝毫也没逊色,吴琪心里冒出一句话,真是美得天怒人怨。
而见过季泠的,说得最多的则是,“哦,她生得还行。”其余就再也没了。似乎才名、德性都不显,当初能嫁入楚府,只怕这张脸起了关键作用,吴琪心想,否则季泠哪里比得过她姐姐。
季泠和楚寔是并肩到嘉乐堂的,而季乐和楚宿则是一前一后,夫妻之间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得老太太直皱眉头。
家宴上因为两个老爷都不在,所以气氛十分轻松,楚寔又有意逗老太太笑,说了好几个笑话,让吴琪想不到的是这位大伯私下居然如此风趣,且言语戏谑。
老太太忽然想起楚寔在山东的一桩事儿,“听说你在山东抓了于德江的小儿子,他的大儿不是与你同科么,这事儿后来你怎么处置的?”
楚寔笑了笑,“无妨,他小儿子本就是被人算计的,那卖唱女窦五娘乃是义教人,还是罪魁的姘头,水落石出后自然将人放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道,“这义教之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那也得他是只坏蛋让人钻了缝。”楚寔道,他对于德江的小儿子无甚好感。
“怎么说?”老太太听出了楚寔的意思。
楚寔笑道:“我给祖母说个他的笑话吧,这于同啊贪花好色,看到稍微水灵一点儿的都要上前逗弄,虽然不学无术,但也念了几年书,有回住客栈,见店家的女儿生得美貌,就写了个上联。写的是,寄寓客家,宿守寒窗空寂寞。”
“这也太轻佻了。”老太太皱眉。
“可不是么,他自己却还得意,这对联是他酒后自个儿说出来的。这笑话妙的是那店家女的下联,都想不到那样的地方还有那般有才气的女子。”楚寔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来了兴趣,便是女眷这一桌的人也都齐齐望向了楚寔。因是家宴,虽然分了男、女两桌,可中间并未设屏风,因此彼此可见。
楚寔卖了关子笑道:“这下联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对上的?”
只是楚府的三个媳妇都不是以才华见长,在座的竟没人答上。因为这对联可不容易对上,上联全是宝盖顶的字,也正是因为这样于同才会得意地讲出来。
楚寔叹道:“周家阿容若是在,怕能试上一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吴琪还不知道周家阿容是谁; 可季泠和季乐听了心里都是一惊。季泠是不解楚寔怎么会突然提及周容,他说话做事从来不会随意放肆的。而季乐则是因为十分忌惮周容; 所以听见这个名字就不舒服; 也不知楚寔是不是故意的。
楚宿则被楚寔的话勾起了回忆。想起那个才华高逸的秀丽女子来; 又是一番神伤; 低头饮了杯酒。
季泠也做不经意地瞥了楚宿一眼; 见他神情恍惚; 想起梦里的事儿来; 也不知他是不是跟梦里一般,要坚定地等到周容。
老太太却是听懂了楚寔的暗示。她虽然不喜欢周夫人; 对周容的感官倒也不差,只因跟楚寔和楚宿都有些瓜葛,所以才没跟周夫人提亲事。但如今看看这府里,楚宿和季乐简直是心不合貌也不合了; 府里冷冷清清的; 老人家看了心里也难受。
如今老太太也想着周容的好了,只是不知道楚寔提起她究竟是为了谁。周家如今虽然败落了; 可毕竟是书香门第,周容是断不可能为妾的,老太太也无法子,只能暗自心叹。
“大伯; 那下联到底是什么啊?”吴琪才不管周容是谁; 她现在只着急听下联。
“漂游浪汉,流落江湖没浅深。”楚寔道。
“真是绝了; 想不到一个店家女竟然有这样的才华。”吴琪赞道。
“不仅有才华,嘴也很毒。”楚寔笑道,他这话又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先才那点儿尴尬气氛也就一扫而光了。
“啊,还有下文啊,大伯?”吴琪娇憨地道。
楚寔点点头,“第二天于同出门,看到那店家女骑了一匹骡马(母马)出门,就调戏道:骡人骑骡马,骡上骡下。”
“呀,这于同可好生可恶,竟然如此下流无耻。”吴琪嗔道。她年纪小,说起这样的话来,娇憨煞是惹人怜,一进门就得了老太太的青眼。
季泠心里的想法其实同吴琪也是一般,所以美目切切地看着楚寔,希望他赶紧往下说。
楚寔看了眼季泠,这回却没卖关子了,“那店家女立即就回了句,绝士吟绝句,绝子绝孙。”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吴琪更是乐得拍手,就连季泠也是忍俊不禁,肚子都笑疼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手绢擦着眼角的泪,“这样回答却是爽快。”解气。若是她自己遇到这种事儿,可说不出这番话来,因此对这位店家女就格外的仰慕。
季泠朝楚寔看过去,轻声道:“表哥,那店家女后来怎样了呢?”
楚寔道:“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楚寔知道,有这样的趣闻,这样的奇女子,谁都会好奇,他打听过。这女子虽然才华横溢,但民怎么与官斗,何况还是于同那样的恶劣纨绔。
这一回楚寔虽然放了于同,但他的好友御史戴山弹劾于德江,教子无方才被义教钻了空子,若非楚寔机敏,只怕会闹出大乱子来。不过如今结果还没出来,就看皇帝怎么说了。
老太太道:“这姑娘嘴确实毒,不过大郎,你可别忘了,你以前也有这样毒舌的时候呢。”
老太太这般一说,大家自然更来了兴趣,都催着她快说。
老太太道:“那是大郎小时候的事儿了,他去书院念书,有个狂秀才到书院挑衅他先生,出言辱骂道:稻粱菽,麦黍稷,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稻粱菽,麦黍稷”出自《三字经》,如今儿童开蒙基本都用这本,这狂秀才可真是狂妄,居然用三字经中的文字挑衅,十分地可恶和嚣张。便是季泠等人听了也觉得忍无可忍。
老太太笑看着楚寔,“大郎,你可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对的下联?”
楚寔笑着摇了摇头,“当年我也是狂妄。”
吴琪撒娇地摇了摇老太太的手臂,“老太太,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好好,你这猴儿,性子怎么这么急?”老太太笑道。
季乐看在眼里却不舒服急了,以前摇着老太太手臂撒娇的人可是自己,只是曾几何时她已经做不出那种动作了,如今却让吴琪得了老太太的眼。
“你大伯对的是,诗书易,礼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这对联一出,立即又是阖堂大笑,吴琪笑得抽气儿地道:“大伯这对子,真是绝了。”
看着一家子如此热闹,老太太的心情别提多舒畅了。又喝了几杯酒,老太太年纪大就有些熬不住了,看着楚寔道:“我乏了,今儿也差不多了。大郎如今回来了,以后有的是聚的日子。”
楚寔起身伺候老太太离席。
老太太借着楚寔手臂的力量起身道:“这义教是彻底剿灭了吧?你不会再去山东吧?”
楚寔没正面回答老太太,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我再给您老人家念个对联吧,也出自山东。”
老太太点点头,却见楚寔脸上没带笑,知道不是讲做笑话玩儿的。
“这是当地的学子编出来讽刺父母官的。老太太你听听,上联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只吃得泥干水尽。下联是:朝廷刮州府,州府刮县,县刮民,硬刮得民穷国危。”
老太太吃了一惊,“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楚寔苦笑,“这对联如今恐怕不仅在山东适用,在别地儿也是一样的。民穷国危,并非危言耸听。”
所以楚寔在京城能待的日子恐怕也没老太太期盼的那么久,这是为了让老人家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太难过。
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四下无人时,老太太才道:“阿寔,你刚才为何突然提起周家阿容?”看来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楚寔的脾气,他可不是随便说话的人。
楚寔一看老太太的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我是看二弟这些年很消沉,以他的才学早就该中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