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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两队士兵,季泠夹杂在他们中间便显得不再惹眼。
芊眠看到季泠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那一瞬间眼眶就湿润了,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是重新落到了胸腔里,有些激动地低呼道:“少夫人。”
季泠见到芊眠如此,心里也是既激动又难过,可越是如此越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芊眠,心里想着自己走后,芊眠可怎么办?
义教的白莲娘子授首,楚寔外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办,在内院也耽搁不得,只能吩咐芊眠道:“好生看着少夫人,寸步不离。”
最后四个字楚寔说得很慢,芊眠立即便听明白了。季泠也朝楚寔看了过去,几乎是祈求地看着他。
楚寔在季泠耳边低声道:“别瞎想,等我回来。”
楚寔一走,季泠便对芊眠道:“我想沐浴更衣。”即便是死,总也要死得好看一点儿。
芊眠一边看着季泠一边往门口走,眼睛一瞬也不肯离开季泠,然后站在门边大声喊道:“水丫,去让厨上婆子把烧的水抬进来,少夫人要沐浴。”
看来芊眠把楚寔的话执行得极好。
季泠蹙了蹙眉,却也没有法子。等水抬了进来,芊眠又伺候季泠tu'y…i服,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梭巡,也没见到任何痕迹,略微放下了一点儿心,可又想着季泠失踪了半个月,哪怕清清白白的,可又有谁能相信呢?连芊眠自己都不相信,如季泠这般的绝色,谁能放过?
再叫上季泠面如死灰的样子,很容易就叫人看出了心思。芊眠是一点儿也不敢问季泠,只轻轻地替季泠洗了头和搓了澡。
因为季泠的身体冻得跟冰棍似的,芊眠一共让人加了五次热水,才能在季泠皮肤上感觉出点儿温度来,这才伺候了她起身穿衣。
一出净室,就见水丫捧了一叠衣裳站在寝间门边,“芊眠姐姐,刚大公子让人传话,说让少夫人穿这身。”
水丫手上捧的是一袭红裙,大红缠枝牡丹妆花织金缎上袄,并同色罗裙,束腰则是泥金的大红,缀着长长的璎珞。这是季泠少有的大红裙,当初为着年节做的,但以为她的病年节都没好生过过,所以这一袭衣裳竟然还是新的。
芊眠伺候着季泠穿了衣裳,大红的裙子将她的脸上终于映上了一点儿胭脂色。
芊眠扶了季泠在妆奁前坐下,用玉簪挑从口脂盒子里挑了点儿她俩春日做的玫瑰口脂给季泠抹上,只这么一点儿,就像画龙点睛一般,顿时让季泠整个人都明亮艳丽了起来。
季泠呆呆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转头在首饰匣子里挑了一支嵌红宝石七头并蒂莲金蕾丝步摇,这首饰打了之后她也从没戴过,觉得太华丽,太惹眼。
此刻戴在髻心,果真将她衬托得神仙妃子一般,明丽华贵,是季泠少有的盛装打扮,因为少见,所以骤然如此,让长年伺候她的芊眠都惊艳了一把。
若是往常,芊眠定要赞上一句,“少夫人好美啊。”但今日这种气氛下,芊眠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戳中了季泠的伤心处。
梳妆完毕,季泠道:“我有些饿了,芊眠你去厨房看看有些什么吃的吧。”
芊眠却又是叫了水丫来。
季泠怒道:“为什么要叫水丫,难道我还使唤不动你了?”红衣盛装,金步摇玉璎珞,衬托得素来温柔如水的季泠都多了几分威势。
芊眠低下头,“少夫人想怎么惩罚芊眠都行,可大公子既然吩咐了,奴婢便绝不能离开少夫人一步。”这丫头连奴婢都称上了,季泠也拿她没办法。
季泠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雪渣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她想推开窗,可怎么用力也推不动。芊眠在她身后道:“少夫人最是怕冷,所以这冬日里窗户都是锁死的。”
季泠也没收回手,手指在冰凉的琉璃窗上无意识地来回划着,等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道:“芊眠,帮帮我吧。”
语里带着哽咽,芊眠的眼泪不争气地也落了下来。
“我不能活着给表哥丢脸,否则我还怎么去见老太太?”季泠回头看向芊眠,也已经是满脸泪痕。
芊眠一边哭一边摇头,她知道季泠的为难,也知道她将来的灰暗,可叫她看着她去死,却又怎么忍心。
季泠伸手去拉芊眠,刚要开口,却见水丫从门外进来,站在槅扇边上脆生生地道:“芊眠姐姐,大公子吩咐我和核桃来给少夫人换被褥。”
核桃,也就是山丫,虽然主要是在厨上伺候季泠,但平日里偶尔也做些其他杂务。
芊眠头也没回地道:“去吧。”她自己则掏出帕子替季泠揾了揾眼泪,低声道,“少夫人,你想想大公子吧。你这一回来,连衣裳、被褥都是他亲自过问的,少夫人就别再多想别的了。”
怎么能不多想呢?一切的平静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且府中下人都不知道少夫人你的事儿,那日哑女也只说是大公子带走了你。连核桃和山丫都不知情。”芊眠劝道。
季泠垂下头,这种事能欺人却不能自欺。但季泠也没再多说话,一个人如果想死,总是能找到机会的,芊眠也不可能一直看着她。
想通了这一点,其实也就没什么了。季泠唯一怕的就是自己过些日子会舍不得去死了。
夜色降临的时候,府里上下都点起了灯,季泠才发现她的寝间被映得红彤彤的,床上的被褥都换成了大红鸳鸯戏水纹样,点了蜡烛也是粗如儿臂的龙凤对烛,
季泠的脸色渐渐发白,她猜到了楚寔的心意,却怎么肯用残花败柳之身去侍奉他?
芊眠自然也猜到了楚寔的意思,心下的震惊一点儿不比季泠少,她是完全没想到楚寔为了季泠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原想着,楚寔将季泠救回来,是为了道义,但今后对她也就只是道义二字了,不少她一口饭吃便是。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难道他不介意么?可这世上有哪个男子又能不介意自己的妻子失了贞?
季泠的晚饭不过是胡乱对付了一下,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就喝了小半碗燕窝粥。
楚寔走进院子的时候,脸色铁青,吓得核桃和水丫看见了都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就蹲身开始行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还是两个丫头第一回 看到楚寔如此神情。别说她俩; 就是伺候了楚寔十几年的北原和南安也没见过几回。这只能说明,楚寔是生气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但等走到正屋门边时; 楚寔脚步一停; 站了片刻后脸色就恢复如初了; 这是把所有情绪都强压了下去。
楚寔走进门; 伸手解开大氅递给迎上来的芊眠; 隔着镂空缠枝葡萄纹的槅扇; 只见季泠正坐在南窗炕上怔怔地望着天际。
楚寔有些惊艳; 脸上的线条彻底地柔和了下来,平日很少见季泠如此盛装和着红; 除了新婚头三天,似乎之后就再没见过。那时候季泠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那单薄的身段根本就撑不起大红的衣裙,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裳一般滑稽; 而如今; 这红裙在她身上却是熠熠发光,仿佛除了她; 再无其他人能将红色穿出如此纯净瑰丽的美来。
楚寔走进次间,季泠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他就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扑散在榻上的裙摆。
楚寔语气温和地道:“刚才在想什么?”若不是走了神,她端不至于不起身迎侯的。
季泠低下头; 她其实知道楚寔进门的; 只是不想起身而已,确切的说是她不想见他。不愿意让自己污了他的眼睛。她面对他时; 原就卑微,如今则是低入了尘埃里,恨不能真的化作尘埃风吹而散。
楚寔是自然明白季泠的心思,但却不能顺着她的心意。耳边至今还回响着刚才审问连玉时他猖狂放肆的话。
“楚中丞可真是好福气,尊夫人通体洁白如玉,浑身连一颗痣的瑕疵都没有,啧啧。”
这样的话任谁听了也要恨不能剐其肉,楚寔也不例外。他做事虽然素来果决心狠,但却无手辣之责,可从连玉开始,只怕心狠手辣就齐全了。
楚寔没让连玉轻易死去,他不是喜欢折辱人么,他会让连玉好生体味一番什么叫被折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悔恨这辈子投胎做了人。
然而楚寔可以对连玉心狠手辣,对季泠却没有办法。他自然也清楚,这件事如何解决才是最简单容易的。
就像当初被迫娶季泠时一般,只要看着她去死就迎刃而解了。如今亦然。
然而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楚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却也没办法看着季泠玉损香消,因为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她的错。
季泠低着头,虽然没说话,可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