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农村; 每家院子里都有一个咸菜缸; 咸菜缸里常年有萝卜洋姜之类的泡在盐水里腌着; 平时家里吃饭的时候直接捡出来一块切成丝; 那就是下饭的咸菜了,连菜都省了。
农村人,农忙的时候不用吃菜,就着咸菜就能吃干粮,不用花钱又能下饭。
至于腌咸鸡蛋; 那就是平时难以企及的奢侈品了。
鸡蛋那是可以攒着拿到集市上换粮食换粮票甚至换钱的,谁舍得腌来吃?
平时苗秀菊也不舍得,但是这次她竟然舍得了。
她挑了二十一个鸡蛋; 正好一人一个; 洗干净了晾干; 放在了腌咸菜缸里腌着。
腌了那么七八天拿出来,蒸熟了; 剥开来,里面的蛋黄都往外流油; 金黄色的浓郁鸡蛋油; 看得人流口水。
这才叫香; 真香。
沈红英看着这腌咸鸡蛋,都看直眼了; 一边咽口水一边说:“娘,咋这么舍得; 二十多个鸡蛋呢,这拿去换高粱得换不少呢,就这样都给腌了?咱自己吃?”
平时抠嗦习惯了,看到这么多蛋分给一家子吃,沈红英觉得自己不配,哪能这么吃,那不是造孽吗?
苗秀菊在那里叨叨:“福宝和胜天秀妮她们去山上捡的虫子,拿回来喂鸡,鸡长得好,最近攒的鸡蛋黄里都淌油,我琢磨着这么好的鸡蛋,白白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吃了补身子。”
她一边揭开笨重的木头锅盖,拿勺子在锅里搅和了搅和,一边说:“咱们庄稼人一年到头的没个清闲日子,除了过年时候,啥时候吃过好东西?自己喂鸡,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这过得叫什么日子啊?我现在也想开了,反正也饿不死,有吃的就紧着自己吃,想那么远干嘛!”
沈红英都听呆了,这,这像是她娘说的话吗?平时,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啊?
刘招娣更是傻眼,娘该不会是得癔症了吧,怎么跟变了一个人?
苗秀菊冷冷一笑,却突然来了一句:“抠抠嗦嗦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的福,生了四个儿子辛辛苦苦拉拔大,孩子大了,我老了,一个个都惦记着怎么从我手里挖钱。”
说着,她长叹一口气:“我再抠嗦,能攒几块钱?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享受了呢。至于你们,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你们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
底下几个媳妇,一时无言。
娘,娘说这话啥意思?
她们想想,难道说自己做完私底下嘀咕的事被娘听到了?
可,可也不像啊……
就在这种忐忑中,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一人一个咸鸡蛋,分到各自手里,自己留着慢慢吃。没办法,家里人多,孩子也多,不这么分肯定有人吃得快有人吃得慢最后为了一口鸡蛋吵架,只能先分好了,到时候谁也别惦记谁碗里的饭。
家人孩子们被分了一个咸鸡蛋,可以自己留着慢慢地节省吃,自然一个个都兴奋异常,像牛蛋跃进这种男孩子平时大大咧咧习惯了,当场就剥开鸡蛋,用筷子轻轻蘸着吃,果然那蛋黄一戳都是流油的,黄澄澄的油浓郁香美,用棒子面窝窝头一沾,窝窝头也染上了一层黄油汁,啃一口真是满嘴香。
这可是腌鸡蛋啊,用虫子喂大的鸡下蛋后蛋黄里都是营养,金黄的蛋黄往外淌油,真好吃。
孩子们吃得欢,几个大人却面面相觑。
一人一个咸鸡蛋,这是怎么个吃法?日子不过了吗?
咸鸡蛋好吃他们知道,但是日子得过啊,几个儿子茫然地望着苗秀菊,几个媳妇心里各自揣着疑惑,偷偷地瞥向苗秀菊。
苗秀菊在分了鸡蛋后,望着自己这群儿孙媳妇的:“趁着还没到夏天收麦子的忙季,你们兄弟几个最近也不用编草筐草席的了,都没事给我拉土做土坯子去,我已经和有福说过了,生产大队里几个土坯模子先借给咱家用,你们没事都去脱土坯子,慢慢攒着,等攒够了就盖房子,你们每人盖一处,老院子留给我们老两口住,你们自己搬出去,各过各的日子。”
这话一出,一家子儿孙媳妇全都呆了。
顾卫国顾卫民顾卫军心里之前未尝不是有这个想法,觉得老四太胡闹,如果他这么胡闹这日子没法过,又想着孩子大了以后早晚是个麻烦,总得分家的。
但是想法归想法,他们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们孝顺,老实,就是农村的憨厚汉子,他们知道自己爹娘不容易,爹娘还在,自己闹着要分家,这像什么话?
是以心里打着小九九,但是当苗秀菊说出来后,这个事对他们来说还是犹如晴天霹雳。
顾卫国作为老大,吓懵了:“娘,娘,怎么好好的要说分家啊?”
顾卫民:“娘,你们二老在,咱分家不是让人笑话?”
顾卫军:“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招娣说了什么话让娘不高兴?”
刘招娣:“……”
怎么同样是说事,自己男人非把自己给牵扯上???
顾卫东没说话,他知道分家是必然的,兄弟都娶了媳妇,媳妇各有自己的心思,有时候力气就没法往一处用,再说孩子都大了,哪能不分家?
分家是痛,早晚都得痛,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顾卫东低下了头,没吭声,沉默地等待着家里这场风暴的来临。
苗秀菊轻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男人:“老头子,你说两句吧。”
顾大勇原本是闷声低着头的,突然听到自己媳妇叫自己说,抬起头来,看看这一圈睁眼望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来:“听你娘的。”
……
几个儿子一呆,又忙看向自己娘。
“你们不说话,那就是没意见了?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两口子都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咱家这家怎么分,我也听听你们的意思。”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
几个儿子连忙说:“娘,不行,不能分家啊!”
几个媳妇听了,忙去揪自己男人的衣角。
这分家……还不知道怎么分呢,得先听听,再看看要不要分,别这么着急反对啊!
苗秀菊当然看到了几个媳妇手底下的小动作。
哎,儿子当然是好儿子,可儿子娶了媳妇哪!
媳妇虽然各有一些小毛病,但也说不上坏媳妇,只是孩子大了,一起过着总是不舒心,还不如各过自己的日子。
她只当没看到,抬了抬手,是以他们不必说话:“别说了,吃饭,吃饭,等吃完了,你们先和媳妇商量,之后咱再细说这分家的事。”
穷家败业的,无非就是那点东西,几只鸡一头猪,再加这小破屋子,以及一些存粮,要说分家哪那么容易,四个儿子各自的锅碗瓢盆房子什么的,这都不是轻易挪腾出来的。
所以说分家得一步步来,慢慢商量着添补。
于是大家伙低下头吃饭,不再说什么了,小孩子倒是不操心什么,分家不分家的他们不懂,但是咸鸡蛋他们懂,吃得欢。
几个大人却是心事重重。
等到吃完饭,男人们蹲旁边琢磨事,媳妇们跟着苗秀菊刷碗洗锅,洗完锅再剁菜喂鸡喂猪的忙活。
福宝的脑袋还没到操心分家的事,那对她来说还很遥远,她也不懂一家子分家后就各过各的日子,不会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一起玩儿了。
她现在脑子里都是想着那个咸鸡蛋。
一般庄户人家吃咸鸡蛋可不是一人分一个,那是一家子吃一个,每个人用筷子沾一些到自己碗里尝一点味,一个咸鸡蛋吃到最后都是用筷子蘸后的密密麻麻小痕迹。
抠搜习惯了,面对一整个咸鸡蛋,福宝当然不舍得一下子吃了。
再说这个是咸的,一口气吃了还不齁死?
福宝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磕开一点点皮,吃了最外面的咸蛋清尝尝味,至于里面流油的蛋黄,她都没剥开看呢。
她用小手绢包起来只破了一点小口子的咸鸡蛋,然后装在自己的小竹筐里,之后便要出去割猪草了。
顾胜天正在那里和几个哥哥玩弹弓呢,见福宝要出门,自己嚷着也要去。
福宝很乖很乖地说:“胜天哥哥,你在家玩吧,我先去割猪草,一会就回来。”
顾胜天纠结了下,看看哥哥刚造出的弹弓,真好玩,他决定要弹弓不要妹妹,让妹妹自己去割猪草吧!
福宝背着小竹筐,欢快地走出顾家门。
她当然不只是因为体贴顾胜天才这么说,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之前的粽子她没法给定坤哥哥吃,今天的咸鸡蛋,她一定要留给定坤哥哥。
只有乡下的鸡喂了山里的虫子,下了鸡蛋才是那种蛋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