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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看在福宝他们几个眼里,顿时被感染了。
本来还是挺替霍锦云高兴的,可是现在一回来是这气氛,几个人都差点想哭,不过还是拼命忍住了,凑过去,和霍锦云打招呼,恭喜霍锦云终于能回城了。
福宝顾胜天陈翠儿是霍锦云带过的第一届学生,也是霍锦云最得意的弟子了。
此时的霍锦云望向自己的得意门生,更是感慨良多,这些年,他看着他们几个从萝卜头长到了这么大,长成了大小伙子和大姑娘家。
这就是他的十年青春。
霍锦云咬咬牙,忍住自己喉头的哽咽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福宝身上。
十五岁的福宝亭亭玉立,犹如不畏寒冬的小树一般,生气盎然,精致剔透。
就是这么一个漂亮到在这乡下实在稀罕的小姑娘,曾在数年前和她说过一番话。
他到现在还记得。
她说,霍老师,好人有好报,霍老师一定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三年过去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得到了这个世界欠他的所有的一切。
他终于有回报了吧?
霍锦云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嘴唇蠕动了下,眼泪落下。
“谢谢。”
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来,但是他知道,福宝应该听到了。
——
福宝几个把他们买的英雄牌钢笔送给了霍锦云。
霍锦云仔细地看着这钢笔,过了半响,才说:“福宝,胜天,翠儿,谢谢你们。”
他是真心感谢他们。
其实曾经的他有过一支这样的钢笔,还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他曾经非常珍惜,只是后来家里发生了巨变,那支钢笔也随之不见了。
没想到这么巧,福宝他们送给自己的钢笔,恰恰好就是同样的一个牌子,同样的一个型号,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巧合。
福宝几个看霍锦云喜欢,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她们手里也没多少钱,想送一个能留念的东西不容易,这个钢笔看来是很合适了。
这个时候前来送东西的乡邻陆续都散了,霍锦云招待福宝几个坐下,又拿出炒花生来招待他们。
福宝看了看,突然想起来了:“怎么没见苏老师呢?”
她说的苏老师自然是指苏宛如。
对于福宝几个来说,霍锦云是校长是严师,苏宛如就像是她们的大姐姐一样,在她们心里的分量也不轻。
霍锦云听到苏宛如的名字,却是微怔了下:“她啊,刚才来过,现在出去了。”
福宝听了,也就不再问了,而是说起以后进城里的事,陈翠儿对于霍锦云的城里生活自然是好奇,问东问西的。
霍锦云也就尽力地回答,说起城里的公交车,电车,百货商店,陈翠儿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叹了一声:“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去城里啊,我也想见到公交车,电车,还有百货商店……”
霍锦云听到这话,沉默了。
农村和城市在这个年代是天然的鸿沟,城市里人吃商品粮,农村只能自己种地,城市里人每个月几十块工资还有粮票,可是农村人吭哧一年也不见得能落下多少东西。
差别太大了。
而高考已经停了十年,这十年里,农村人要想翻身,唯一的奢望就是当兵,靠着当兵留在部队,或者想办法等待周围工厂招工的机会。
福宝的哥哥顾跃进和顾跃华就是分别走的当兵和招工的路子,但是这种机会其实很罕见,不要说平溪生产大队,就是整个公社都没挑上几个。
福宝的两个哥哥实在是幸运。
想到这里,霍锦云又望向福宝。
福宝唇边含着浅淡的笑,眼里泛着柔和的光,她没说什么,就安静地听陈翠儿问,听自己回答。
霍锦云忍不住又想起来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不免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气。
乡野之间多奇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亲耳听到过,很多事情他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正说着话,陈有福带着一群人又过来了,热热闹闹的,口里喊着霍老师,也是来给霍锦云送行的。
福宝几个见了,就赶紧起来告辞了,等他们出去霍锦云的宿舍,恰好看到旁边苏宛如的宿舍门半掩着,福宝心里一动:“我们过去看看苏老师吧?”
顾胜天陈翠儿自然没异议,他们也好久没见苏老师了。
福宝眼珠动了动,却是笑着说:“胜天哥哥,你先回家,我和翠儿过去看望苏老师。”
顾胜天顿时不乐意了:“为啥?你们去却不让我去?”
陈翠儿也不懂为什么,不过她信福宝的,听福宝的,福宝一向有些主意。
于是她故意眼睛望天,哼了声:“不让你去,你心里没点数啊?”
顾胜天:“……”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福宝抿唇笑着,拉着陈翠儿的手:“胜天哥哥,苏老师是女生,我和陈翠儿也是女生,只有你是男生,我们女生说话,你先回家吧。”
陈翠儿;“对,我们三个女生说话,你一个男孩子干嘛和我们凑一起!”
顾胜天:“……”
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到了性别的歧视。
不过他没说啥。
作为一个男生,作为福宝的哥哥,他从好几年前就隐约感觉,女生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她们经常在一起嘀咕嘀咕的,而这些秘密是不会告诉他这个男生的。
长叹了口气,他认了,转头,先走了。
福宝把顾胜天赶走,确实是有一些自己的小想法的。
她虽然年纪小,有些事也不到能懂的年纪,但是她知道苏老师和霍老师关系很好。
这种关系好,在她小时候看来就是同学和同学玩得好,老师和老师玩得好,并没有什么。
但后来,王寡妇和李大爷家的儿子在一起了,她就不免想多了。
比如想起来曾经她看到王寡妇和李金来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他们做了一些坏事。
定坤哥哥说,他们偷东西了。
但是福宝后来琢磨了一番,觉得他们没偷东西。
他们没偷东西,那干什么了呢?
这件事很快就被她和“李金来给王寡妇送粮食”联系在一起,并做了合理的推理和联想。
她看过许多书,这其中包括一些国外名著,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她现在知道那不是一本炼钢的书,里面讲的保尔柯察金,里面也涉及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爱情。
福宝认为,王寡妇和李金来之间就是产生了爱情。
而福宝明明记得,霍老师对苏老师很好,经常喜欢把自己的粮票以“吃不完”的名义塞给苏老师。
所以李金来给王寡妇送粮食,这是爱情。
而霍老师又给苏老师送粮票,这是什么?
福宝通过比较分析,得出结论,霍老师和苏老师之间,也是有爱情的。
现在霍老师要进城了,苏老师却没法进城,苏老师心里是不是很难过呢?
福宝拉着陈翠儿,小声嘀咕咬耳朵:“咱过去后,啥都别问,就去看看,知道不?”
陈翠儿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陈翠儿脑子挺灵光的,她两个哥哥都要娶媳妇了,她见过她哥哥相亲后的样子,所以她很快就有了和福宝同样的一个大胆猜测:这两个人早就看对眼了,就是偷偷摸摸地没挑破了窗户纸而已!
就这样,两个小伙伴,通过不同的方式,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结论:爱情和看对了眼。
于是两个人走大了苏宛如门前,敲门。
苏宛如开门,屋里这时候也没别的女知青,只有苏宛如。
福宝看过去,苏宛如眼圈有一些红,虽然擦过了,但是依然能看出痕迹。
第116章 有这一句就足够了
福宝看着苏宛如那泛红的眼圈; 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苏宛如一见是福宝和陈翠儿; 赶紧让她们进屋; 又拿出好吃的来给她们两个吃。
福宝和陈翠儿也没敢提霍锦云的事; 毕竟自己是学生; 苏宛如是老师; 关系再好有些话也是不好说的; 于是就闲聊; 说起城里的事; 说最近城里如何如何变化; 说广播里说啥说啥; 把苏宛如听得也心生向往; 有了兴致,毕竟新的变化总是能给人带来新的心情。福宝说了好一番后,最后总结陈词:“一天一个样,今天这样,明天说不定那样呢; 都是新气象!”
这话说得响亮又郑重,倒像是新闻联播的解说词,惹得苏宛如和陈翠儿都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 苏宛如望向窗外; 唇边露出一丝无奈:“新气象又怎么样,我感觉我的人生已经定型了; 就是这样了。”
她比霍锦云小三岁,今年也二十七岁了; 就算现在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