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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条理有据,既为自己开脱解释了白氏话里的陷阱,又表达了自己的忧心,反倒将白氏衬托成了只顾心疼亲生女儿,不问缘由便冤枉继女的恶妇,激得白氏脸色发青,待要反驳,却又无从辩起。
见白氏面色不豫,明守靖隐隐察觉了几分她对明华容的不善之意。当年她刚过门时便表露过对有个继女的不快,彼时明守靖新婚燕尔,对这个出身高贵又样貌美丽的娘子百依百顺,且正待倚仗老丈人的势力在朝中晋阶高升,体察到新妻子的意思后,便毫不犹豫将明华容送到了别庄上。
但事隔多年,如今他已是朝中重臣,心境自然起了变化,不再是过去那个自恃才名却又忧心仕途的青年人。当初觉得白氏容不下大女儿是理所当然,现在却觉得,这个夫人心胸未免太过狭隘了。
况且,顾夫人名声在外,人人都知道她是个无理也要闹翻天的泼辣货。这么一个人跑来自家撒野,不啻于当面打脸。白氏却不顾脸面,只顾指责继女,当真是不知轻重缓急!
这么一想,明守靖不禁心生不快,冷冷看了白氏一眼,对顾夫人说道:“顾夫人今日到敝府造访,为何打伤我的女儿?若给不出理由,休怪明某人上奏陛下,弹劾罗大人治家不严,纵妇逞凶之罪!”
早在明守靖刚进来时,顾夫人便不再嚷骂了。半个多月前,她女儿在外吃了亏被抬回家,当时她就想打上明家来为女儿出气。但人还没出府,京兆尹就派了公差过来问话。罗侍中虽然也疼宠女儿,但到底明白事理。盘问清楚来龙去脉后,知道是自家理亏在先,惊马之事也是意外,怪不到明家人头上,便处置了那个生事的马夫,又劝说了夫人,让她息事宁人,待明府派人来慰问,尽到礼数给足面子,这事便算揭过作罢。
顾夫人本依着相公的话,打消了过来闹事的念头。但她哪里知道白氏唯恐天下不乱,悄悄瞒下了此事,并不差人前去送礼慰问。
罗家足足等了半个月,眼见小姐都大好了,明家却依旧悄无声息。顾夫人回想女儿人事不知地被抬回家里的情形,心里的火不禁又冒窜起来。这日趁罗侍中上朝,便杀到明府,打算先大闹一场,出一出心口的恶气。
她自认占着道理,听罢明守靖的话,立即尖声说道:“明尚书真是好家风,自家女儿伤了人,问也不问一声,就跟没事人似的。等人找上门来,反而派别人的不是。”
听出话里有话,明守靖眉头皱得更深:“顾夫人何出此言?还请讲个明白。”
顾夫人奋力一挣,挣开了架住自己的仆妇们,指着伏在白氏怀中抽抽搭搭的明独秀骂道:“半个多月前,你大女儿出门时与我女儿争道,结果害得我女儿马匹受惊,被惊马拉着颠了半日,待救下来后早被撞得昏迷不醒。我家老爷心地仁慈不和你们计较,本说等你们派人来安慰下便算了。可你们竟连面也不露一下,问也不问一声,这样狂悖无礼的人家,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话音刚落,不待明守靖发话,白氏便强忍恨意,抢先说道:“顾夫人,你纵是上门兴师问罪,也该先说说缘由吧,怎有一上来就动手的道理?小辈在外面做下的事,长辈未必尽知,待你说明原因,不待你发难,我们自会先管教人。再者,你认错人了,你刚刚打伤的是我们家的二小姐。”
“什么?她不是明家大小姐?可我指名要找大小姐,为什么进来的会是二小姐?”顾夫人怀疑地问道。
这时,明独秀终于明白,为何明华容进门前会突然借故落后几步了。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白挨了这一顿,她又羞又恨,哽咽着说道:“我原是不放心大姐独自招待客人,才和她一道过来。不想临进门时她顿了一下,反倒是我先走进来,白承了顾夫人的怒气。”
见众人闻言都看向自己,明华容解释道:“我发现裙子上蹭了块灰,怕见客失礼,便想将它拍去再进屋。”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明守靖最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果真如顾夫人所言,你当日曾争道伤人 ?'…3uww'”
“那日的事情,华容自认并无过错。”说着,明华容看向细眉竖起又要叫嚷的顾夫人,淡淡说道:“顾夫人请先听我说完再发话不迟,需知有理不在声高,您这么急急忙忙的,别人见了说不定还以为您心虚了。”
顾夫人被她一顶,不觉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个小辈给教训了,不禁大怒。但此时明华容已开始讲述那日的原委,若她出声打断,反倒应了对方那句显得心虚的话,便只有暂且生生忍下这口气。
明华容大致将那日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华容初到帝京,并不认识什么罗大人,但见那位小姐实在跋扈,心想这里终归是天子脚下,任她再无理取闹,也逃不过王法二字,便差那车夫前去报了官。老爷如若不信,到京兆府请位官爷过来,一问便知。”
随着她的话语,明守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起先他还以为大女儿不懂规矩,当真做了什么事,以致害得罗家小姐昏迷卧床。现在听明白原委,知道原由还在那罗小姐身上,只不过因为她受了伤,所以罗家人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况且明华容还主动报了官,足以证明她所言不虚,心中无愧。
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无人向自己通报,以致自己失了礼数,更让罗家人打上门来,明守靖不禁很是不悦:“那日你为何不向为父回禀此事?”
明华容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辜:“我见老爷公务繁忙,不忍惊扰。加上这事儿又是报了官的,便想着由官家处理就是,不必惊动老爷——这,莫非我做错了?”
听她答得孝顺天真,再想想她刚到帝京,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明守靖心下一软,轻斥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禀报给我知道。”
然后,他看向白氏,语气却不似刚才那么温和,却是颇带了几分责难:“她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规矩?那日的事情必定有下人向你禀报过,你为什么不处理?”
白氏当日压下此事不告诉明守靖,便是想等顾夫人这个辣货打上门来,借机让明守靖对明华容的无礼莽撞失望到极点。待到明守靖对这个大女儿不再上心时,无论她想将她如何搓圆捏扁,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但现在事情却与她当初料想的有了偏差。先是被顾夫人痛打的人变成了自己女儿,然后明守靖竟分毫没有怪罪明华容的意思,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白氏见状心中大急,连忙说道:“当日是竹枝陪华容一起出去的,但她并未回禀于我。后来她又……现在想来,竹枝那时是故意瞒下的。”
她将过错都推到已死的竹枝身上,虽然有些牵强,却也不是不可能。明守靖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白氏又叹道:“虽说事出有因,但华容和罗家小姐,一个好端端的,一个却受了伤,也难怪顾夫人会伤心情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着,斜斜看了顾夫人一眼,止住不语。
但她却没有想到,顾夫人看似泼辣妄为,其实亦有精明的一面。随升任的丈夫入京以来,领教过她手段的人家,品级地位都大不如罗家,背后也没什么势力,只有忍气吞声吃了哑巴亏。所以她虽然声名在外,至今却没什么人报复过她丈夫。
就连今日她敢打上门来,也是打听准了明家大小姐生母卑微,被放养十五年才刚刚回帝京。她料定明守靖必不会为维护这个女儿与罗家撕破脸,才会如此放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挨了她臭骂好打的人,竟会是赫赫有名的明家二小姐。想想她的丞相外公,顾夫人外表虽然若无其事,心里却早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自己为何没问清楚再下手。
她正后悔不已,听出白氏的挑拔之意后,稍稍一品,心中不禁又大怒起来:真当老娘是愣头青不成,想借老娘的手帮你整治继女?门都没有!
这么一想,她皮笑肉不笑地对白氏说道:“确是我一时情急,不问清楚就胡乱动手,误打了二小姐,真是对不住。好在夫人体贴大度,体谅我是因女儿受伤气不过才动的手,不打算追究,我就先谢过夫人的宽宏大量了。”
白氏不意对方反用自己的话将了自己一棋,原本铁青的脸色因盛怒转为胀红。
顾夫人乡野出身,老脸厚皮什么没见过,当下只作不见,径自向明守靖说道:“明尚书,此事论起来你家先有不是,我今儿也有不是,不如两相抵过,你看如何?”
明守靖本就在头疼该如何与这泼妇周旋,见她突然讲起道理来,正中下怀。虽然有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