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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指望了,但见明守靖半分犹豫为难都没有就满口子地答应,仍是心内狠狠一绞,痛不可当。见两个曾经最爱的男人一个鼻孔出气地发作自己,顿觉万念俱灰,眼泪落得又急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白孟连与明守靖看到她这般模样后,却俱都只作不见,径自扭头去谈别的事情。见状,白氏最后一点指望也彻底消失,原本想求情的话语再说不出来,身子软软地任由婆子们将自己拉了出去。
一旁,明华容看着满面颓丧,面孔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白氏,眼底掠过一抹笑意,随即转头向明守靖说道:“父亲,算算时辰,妹夫家的花轿差不多该到了。”
明守靖点了点头,又向白孟连说道:“岳父请随小婿移步前厅说话如何?免得在这儿站着,反教下人们不好做事。”
早在知道明守靖将两个女儿明里暗里许给赵家后,白孟连便猜这个以前自诩清贵的女婿是不是近来开窍了,知道该帮衬着白家行事。今日一见,果然他待自己比以前殷勤了许多,也有心再试探下,便说道:“老夫今日是客,客随主便便是。”
明守靖一面口称不敢,一面引着白孟连,一前一后,往前厅去了。
明华容看着笑得满面春光的明守靖,露出几分不屑,随即便到另一间厢房坐下,慢慢喝着茶。
这边厢,明霜月梳洗停当,又由十喜奶奶替她开了脸,上了妆。这时可巧前头有人报说姑爷的轿子到了,明霜月便由兄弟明卓然背着,在一片鞭炮声里被送出了家门,坐进了大红的喜轿。
上轿之后,她悄悄将盖头掀开一线,隔着不断晃动的门帘,盯着前头骑着一匹骏马开路的新郎倌赵和远,试图看出几分端倪。但看了半天,直到仰起的脖子被沉重的凤冠压得生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只能祈祷外祖父说的话果然不错,母亲和许镯的话统统是谣言才好。
赵家为了证明“清白”,洗清谣言,这一场婚事办得格外盛大,迎亲的红毯铺了怕不有一里之长,两边俱是红绸扎结的花球和吹唱班子,唢呐铜钹敲打不止,好不喜庆。引得几乎半个城的老百姓全都携老带幼出来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猜测:瞅这光景,赵家那小儿子的事儿应该是有人造谣中伤吧?否则尚书家的小姐怎肯下嫁,而他们又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办喜事。
赵府之内,亦是宾客云集。虽然家主在边关不能赶回,但莫氏请了许多显贵亲戚来撑场面,而且只要是稍有交情的人家,统统都下了帖子。被请到的人一来畏于将军府之势,二来也有看热闹的心思,是以几乎都没有推脱不来的。
一时之间,偌大的将军府差点被挤个水泄不通,下人们忙着迎宾又忙着待客,人手永远只嫌不够。莫氏一面在堂内招呼上座的客人,一面又要留神听门房的传报,只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但越是忙碌,她心内便越是喜悦,一想到小儿子的隐患如此轻易就被解决,她笑得越发开怀。忽听到有人报说新郎已将新妇带回,连忙迎出门去。
而明霜月因怀惴着心事,到了赵家后依旧魂不守舍,只在丫鬟的牵引示意下木愣愣地比照行事。女宾们看了片刻,亲密些的都开始低声咬耳朵,说这明家四小姐素日伶俐的一个人,怎么今儿会如此木讷。有人便猜测道:“听说她姐姐明独秀前些日子生病被送出府去静养,或许她们姐妹情深,是为了这个缘故呢?”
一时不提防,她声音稍大了些,纵是百忙之中,莫氏也捕捉到了明独秀三字,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句原本无心的议论让她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一半,又转头看了一眼深深的内院,莫氏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那天自己本是拿话挤兑明守靖来着,谁想他竟真将二女儿没名没份地送到了自己家来。自从收用了她之后,儿子行事越来越没个章法了。回头她们姐妹碰了面,还不知会不会闹将起来。今晚可得让得力的心腹看好儿子的院门,绝不能教人看了笑话去。
将诸般规矩一一行过,又拜完天地后,明霜月便被送到洞房内。因赵家这代都是男丁,所以过来相陪的只有三个嫂子,并无小姑。当下彼此通过名姓,听见说这三个嫂子出身门第都不如自己,明霜月不禁就露出了平日里的清高倨傲劲儿,人家问三句,她答个半句,有时语气还颇不耐烦。
如此这般,碰了数次软钉子后,三个赵家儿媳都晓得了明霜月的禀性。却不着恼,反而似笑非笑地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戏谑不屑之色。可惜明霜月被盖头挡了脸,没有看见。
她惴惴不安地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新郎过来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又苦苦等着他去外面被灌了酒回来,已是深夜了。明霜月满心只想“验货”,一时间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见赵和远醉熏熏地进来,便打发了婢女,主动凑上去,柔声说道:“相公,你累了么?妾身伺候你更衣可好?”
她如此轻声柔气,低伏作小,赵和远却像是没听懂似的,定定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只不言语。
明霜月被他看得脸红心跳,以为是他醉得狠了没听真,刚要再问一次,却听赵和远蓦地大笑起来:“你倒有意思!你姐姐该跟你多学学,早进了我的门却还在装贞洁,似你这般主动,才是妇人家的本份!”
你姐姐?听到这三个字,明霜月脑中嗡的一声,顿时耳鸣眼花起来,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说姐姐她……”
“你爹早把她送给我了,你不知道么。”赵和远醉意阑珊,一时忘了避讳,说话便不防头起来:“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姐姐来得比你早,我又只喜欢她。以后你需得尊她为大,知道么?”
见明霜月呆呆的不说话,他又大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动作轻佻,语气不屑:“你爹是个软蛋,被我娘几句话就吓定了。往后你就安份守己地待着,若不听话,我就算将你整得半死不活,你爹也绝对不敢有二气。”
说罢,他踉踉跄跄地往外头去了,明霜月一个人被撇在房中,又是震惊,又是惶然。呆呆坐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但心中犹自不可置信:姓赵的别是在胡说八道吧,姐姐不是被送到庄子上去了么。似父亲那般爱惜名声,怎么肯暗地里将姐姐没名没份地送过来?
她被白氏宠惯多年,并非遇事隐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温吞性子。想到刚才赵和远那些轻视自己的话,心中不觉有些怨气,加上实在好奇他究竟还“行不行”,便咬了咬牙,自己除掉凤冠和喜服,换了件轻便家常衣裳,走出房去。
不想,屋外竟站了两个生得五大三粗的婆子,见明霜月出来,便貌似恭敬,实则质问地说道:“夜已深了,少夫人怎的还要往外头去,这怕是不合规矩。”
明霜月听见这话更是生气,皱眉道:“你们家小少爷呢?”
婆子们见她神情不善,便放缓了口气说道:“刚刚奴婢们还见少爷进了屋呢,许是酒喝得太多,怕在您面前失礼,便先往外头醒醒酒再过来,也未可知。少奶奶还是先回屋等等吧,回头若是少爷过来见不到人,怕会着急呢。”
这话要是骗骗无知女孩儿也就罢了,偏偏明霜月心里存着疑惑,打定主意定要问个明白,便说道:“我既过了门,夫君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既不好受,我定是要好生服侍他的。他在哪里醒酒?你们快带我过去。”
几个婆子不意明霜月竟如此难缠,认定了非要找赵和远不可。对于少爷的去向,她们其实心知肚明,但却万万不能说出来。刚待再拿别的话搪塞时,却听到后头某处传出咣啷一声巨响,接着赵和远的恼羞成怒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你别给脸不要脸!我……”
随即,那声音又模糊,却依旧能辨出几个音节。听出“给我”、“脱掉”等语,明霜月隐隐猜出了几分,不禁面上发烧,几乎要马上转身逃进屋去。但想到纠缠折磨了自己一整天的疑问或许马上就能得到解答,她又咬牙生生按下迟疑,拿出平日的倨傲架势说道:“看来你们少爷真是醉得狠了,你们还不快带我过去!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谁担这个责任?”
而婆子们在听到刚才飘出来的话儿后,心知是万万瞒不住了,便相互打了个眼色,一个连忙赶去前头向莫夫人通风报信,另两个还想继续稳住明霜月,但一个分神,她已是小碎步急急往那发出异响的屋子走去。
“少奶奶,您必须在房里等啊,这般擅自走动不合规矩!”余下的两个婆子见状赶紧去拦,但明霜月得了先机,哪里肯依。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走过穿堂夹道,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