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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斯去世时的葬礼,那个生平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想起了他怀孕的妻子在灵堂里哭到睡着的柔弱身影,想起了那震耳yù聋的三声鸣枪,还有鸣枪之后留下的无限空虚。
约瑟夫…高登…莱维特显然也没有了再开玩笑的心思,他找了镜头之外的一个地方席地而坐,直勾勾地看着剧组的拍摄情况。埃文…贝尔则留在了原地,他必须留下来当背景。
拍摄很快就开始了。鸣放排枪、吹响礼号,所有身着军装参加葬礼的人员都面对着灵柩行举手礼。那肃穆的枪响,那华贵的长号,在斑驳的阳光之下悠然奏响。
埃文…贝尔并不想哭,不是他不悲伤,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一切不值得。“不过三声鸣枪而已”,这就是去世军人一生的缩影了,多么简短的片段,即使鸣枪再隆重再庄严。都无法将一名军人的一生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即使是最高规格的二十一礼炮也不行。因为生命不是依靠鸣枪、礼炮来解读的,生命的sè彩也许在战场上有最特别的sè彩。但这也仅仅只是彩虹七sè之中的一种而已,其他的颜sè更多是来自于生命里的亲人、友人、爱人。
当意识到,一个军人的一生仅仅只是三声枪响时,心中不是悲伤,而是悲凉,而是荒谬,而是可笑。
这场戏的拍摄并不顺利,单单是鸣枪的部分,金伯莉…皮尔斯就反复拍摄了四遍才算过关,而吹响礼号的部分也纠正了两次,第三次才点头过关。埃文…贝尔就这样站在原地,听着一次又一次的鸣枪,前后五次,一共十五响。这十五响有意义吗?有,因为这代表了zhèng fǔ对军人的尊重;但也没有,因为这对于家人来说不仅不是一种安慰,更像是战场上的催命符,掠夺着自己心中最后的坚强,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埃文…贝尔看着认真给查宁…塔图姆讲戏的金伯莉…皮尔斯,不由回头看向了坐在远处的约瑟夫…高登…莱维特,他紧紧地坐在草地上,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清晰感觉到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气息。这让埃文…贝尔想起了当初认识约瑟夫…高登…莱维特的时候。混乱、倔强、游走在危机边缘。这样的约瑟夫…高登…莱维特,用他鲜明的方式,表示着对这个社会的不满,坚持着他对电影的执着。“止损”,是约瑟夫…高登…莱维特内心最真实的一种写照吧。
“埃文,你在想什么?”金伯莉…皮尔斯在走回监视器的路上,看到了出神的埃文…贝尔。今天这场戏的拍摄十分不顺利,整个氛围呈现出来的效果并没有达到金伯莉…皮尔斯的预期,演员在调整的同时,她也在做调整。
埃文…贝尔把视线收了回来,聚焦在金伯莉…皮尔斯的身上,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只是在想。一条生命,换来的只不过是二十一声鸣枪的华贵葬礼,你认为值得吗?”
“二十一声鸣枪?没有,这只是一场……”金伯莉…皮尔斯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三声鸣枪的……”到最后都变成呢喃了,然后金伯莉…皮尔斯就停了下来,她想了好一会,才再次看向了埃文…贝尔,“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许多人一直都认为——撇开其他因素不说——单说在葬礼上,二十一声鸣枪,这是对逝去之人的最高荣誉,难道你觉得不值得吗?”
埃文…贝尔撇撇嘴,“对逝去之人的最高荣誉,对啊,重点就在于,逝去之人已经离去了,回不来了,不是吗?”他嘴角的倔强带着一丝嘲讽,看在金伯莉…皮尔斯的眼里十分刺眼,“金伯莉,我一直都在想。既然你知道不值得为之牺牲的时候,那为什么还要去战斗呢?难道你不知道战争避免不了死亡吗?难道战争没有让你窒息吗?难道死亡就可以凸显你的荣耀吗?不,我从来不这样认为。也许,死亡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而已,最残忍最冷酷的逃避方式。”
“埃文,不是这样的。”金伯莉…皮尔斯试图发表自己的看法。
埃文…贝尔却是摇了摇头,接着说了下去,“当你在战争之中焚烧那些无辜者的房屋和家园,当你意识到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残酷时,难道你还会选择投入到战火纷飞的战场里,然后双手占满鲜血的时候,又像一个骗子一样到耶稣那里寻求宽恕寻求救赎。”
“埃文,你的想法偏激了……”金伯莉…皮尔斯无奈地苦笑到。
埃文…贝尔耸了耸肩,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我知道,我对于战争一向是这样的观点,十分偏激,十分自私,从来不会考虑到什么国家之类的,因为我不是圣人,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守护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埃文…贝尔指了指坐在家属席的演员们,“这里是拍摄现场,我知道,这些人都是剧中汤姆的家属。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呢?你可以当着家属的面,对他们说:你的家人在战争中死得其所吗?我说不出,我也接受不了。如果有人对我这样说,我会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他毁灭。”
“所以,我在想,一条生命,换来的只不过是二十一声鸣枪的华贵葬礼,你认为值得吗?”埃文…贝尔最后说到,没有愤慨没有抱怨,只是有些无限的遗憾和失落。屁。股决定脑袋,话粗理不糙,站在什么位置就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埃文…贝尔不是政治领导人,他注定无法“眼界高远”,所以他对战争的深恶痛绝也就再鲜明不过了。
金伯莉…皮尔斯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埃文,你忘记了,这部电影是我的想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话让埃文…贝尔嘴角往上扯了扯,金伯莉…皮尔斯没有再多说什么,“不久前我看了一个统计数字,目前美军阵亡士兵的数字已经超过四千名了。是的,即使是有二十一万声鸣枪,也无法将他们呼唤回来了。”
金伯莉…皮尔斯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迈开了脚步继续前进,走了两步之后,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埃文…贝尔说到,“谢谢,刚才你的话让我打开了思路。”金伯莉…皮尔斯刚才一直都觉得思路不正确,出现了偏差。现在从埃文…贝尔身上得到了灵感,金伯莉…皮尔斯的整个想法都打开了。
埃文…贝尔点了点头,“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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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1 鸣枪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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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投入拍摄之后,金伯莉…皮尔斯的思路显然重新进行了调整。
当鸣枪响起时,金伯莉…皮尔斯将镜头转移到了汤姆的家人身上,每一声枪响,即是枪响,让人们想起战场上战火纷飞的残酷和血腥;但也不是枪响,让人们回忆起那逝去的生命在阳光之中逐渐模糊的笑容。
其实“枪”这个武器,在更多时候带给人们的记忆是恐惧的。比如说黑帮混战时的枪响,让人惶恐不安;比如说自己心爱之人陷入了枪响的混战之中,让人提心吊胆。也许,在许多场合,武器也可以作为自我保护的存在,但当人们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危险的到来,意味着恐惧的降临。
埃文…贝尔想起了“撞车”里那经典的情节,伊朗老头怒火之上,朝锁匠丹尼尔拨动了手中的扳机,但是丹尼尔的小女儿却冲了过来,挡在了父亲面前。在那一刻,枪响的爆发将空气都凝固住了,如果伊朗老头的枪里不是空包弹,那么那就是一场悲剧。虽然埃文…贝尔已经很久没有和保罗…哈吉斯交流了,但不可否认的是,“撞车”这部电影的确十分出彩,而这场戏他的处理也十分jīng彩。
在这里,金伯莉…皮尔斯就将武器背后所蕴藏的冷酷和残忍都释放了出来,鸣枪致意这是对军人的尊重,但是对家人来说,却是代表着恐惧和悲痛的丧钟。
“砰”地枪响在墓地上空回荡,汤姆的家人却都彷佛被吓到了一般,哆嗦了一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就这样肆意滑落了下来;第二次“砰”的响声,再次让汤姆的家人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这是害怕。更是痛苦,即使紧紧咬着唇瓣也无法阻止自己泪水的横流;“砰”,紧接着第三声枪响来临,汤姆家人们都已经不忍心再次展开眼睛,即使阳光再灿烂,即使空气再清新,都无法将汤姆带回来了。
悲壮昂扬的圆号声悠然响起,泪水决堤。
埃文…贝尔即使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忍心再继续目睹这样的画面了,他不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锁定在眼前那口深棕sè的棺木上,即使知道这是一场电影的戏份,但电影何尝不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呢?电影里逝去的生命其实就是生活里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
随着雄壮的爵士鼓响起,埃文…贝尔长长地吐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