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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王孙?”乐之扬冲口而出,“老小子要挖自家的祖坟?贼秃驴,你骗鬼么?”
冲大师含笑道:“此人年事已长,又不会武功,对于墓中的武学秘籍不感兴趣,但听说其中除了武学秘籍,还有许多奇珍异宝,若能从中取出,当可富甲一方。”
“鬼话连篇!”叶灵苏讥讽道,“他是武学世家后裔,怎么会不爱武功?分明是你诓骗他自挖祖坟,教人做贼,其心可诛。”
“姑娘冤枉贫僧了。”冲大师故作委屈,“见了释王孙,你尽可以问他。贫僧不过教他来东岛称王,决计没有教他盗窃祖宗之墓。”
席应真将信将疑:“若你所言属实,释印神有此子孙,真是莫大的不幸。”他目光扫过明斗,“明尊主,你在东岛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为何要引入外敌,背叛本岛?”
明斗面皮抽动数下,淡淡说道:“千人之上固然好,一人之下却没意思。”席应真点头说:“不错,只要逼走云虚,扶正了释王孙,你便可拉虎皮当大旗,把持东岛大权,跟蒙元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明斗“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乐之扬眨了眨眼,笑嘻嘻说道:“席道长说差了,明先生这样做,未免有些名不副实。”席应真奇怪道:“怎么名不副实了?”
乐之扬笑道:“明先生叫做明斗,理应是正大光明之辈,就算与人相斗,那也是斗在明处。但如席道长所说,岂不是叫做暗斗?暗斗的不是茅坑里的蛆虫,就是地洞里的鼠辈,藏在阴暗之地,终年不见天日。明先生倘若这样做了,岂不是名不副实么?”
“副你妈的。”明斗勃然暴怒,呼地一掌扫向乐之扬。席应真看得分明,举手相迎,掌力未接,冲大师呼呼两拳击向两人。二人只好回掌自保,不料和尚一发便收,轻轻收回拳劲,合十笑道:“二位还请罢手,胜负倒在其次,这区区小船,可经受不起二位的神功。”
明斗怒哼一声,瞪着乐之扬,恨不得将他一掌拍死。原本这次论剑,明斗胜券在握,谁知道乐之扬横插一脚,叫他美梦成空,被迫离岛远走。此恨可比天高,明斗暗暗发誓,只要乐之扬落到自己手里,必要将他碾成肉泥。
冲大师左顾右盼,衡量形势,口中笑道:“席真人,如你所言,应该知道印神古墓的方位吧?”
席应真看他一眼,笑道:“你不知道么?”
“说来汗颜。”冲大师叹一口气,“释王孙害怕我得到海图弃他而去,始终不肯言明古墓的所在。竺因风趁乱将他掳走,此时必然前往岛屿,如果我们去得太晚,姓竺的一定会先闯入墓穴,得到释印神的真传。”
竺因风淫邪狠毒,倘若得到东岛秘籍,的确大有可虑之处。席应真犹豫未决,乐之扬抢先说道:“带你们去古墓也行,但要有一个抵押。”
席应真见他答应,面露不快,忽见乐之扬冲他使个眼色,只好按捺性子,看他有何图谋。
“抵押?”冲大师皱眉道,“抵押什么?”
乐之扬笑道:“二位人品太差,眼下所以老实,不过同处一船。一旦弃船登岸,必定翻脸动手。大和尚,你交出《天机神工图》作为抵押,如果二位翻脸,我就毁掉这部机关秘图。”
冲大师一听这话,心头火起。他费尽周折才得到《天机神工图》,此图关系复国大计,岂能轻易与人?他心中发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明斗按捺不住,厉声高叫:“乐小狗,你放什么狗屁?冲大师跟席应真说话,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
明斗心中失意,不由愤世嫉俗,变得暴躁易怒。不料乐之扬的话正合席应真心意,老道士笑笑说道:“乐之扬说得不假,岛屿的方位贫道的确知道,但二位人品可疑,届时一旦登岛,必然联手出击。贫道打不过你们,与其死在岛上,还不如死在海里。”
“不错。”叶灵苏接口说,“我们宁可一死,也不让你们盗墓得逞,惊扰释前辈的英灵。”
明斗气得面皮发紫,握着拳头簌簌发抖。冲大师沉吟时许,探手入怀,摸出一本厚厚的图书,笑着说:“罢了,抵押就抵押,这部书交给真人好了。”说完随手抛来。席应真知道他狡计百出,只恐有诈,并不伸手去接,直到落在船上,方才慢慢拾起。他精通阴阳术数,对于机关之道也颇有见解,翻看数页,但觉无误,方才揣入怀中,笑吟吟说道:“和尚能取能舍,倒也还算洒脱。”
“不敢,不敢。”冲大师笑道,“道长得了抵押,还请指点一条明路。”
席应真正要开口,忽觉有人拉扯衣袖,回头一看,乐之扬凑近他的耳根说:“书已到手,不用跟他们客气,眼下大海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带他们去灵鳌岛,这两个狗贼也一定蒙在鼓里。”
冲大师练就天耳神通,百步之内落叶可闻,乐之扬声音虽小,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登时大怒,恨不得将这小子一拳打死。明斗也觉可疑,厉声高叫:“乐小狗,你鬼鬼祟祟地说什么?”
乐之扬咳嗽一声,说道:“我说明尊主是个大好人,可惜屎吃多了,说话比放屁还臭。”明斗听了前半句只觉惊疑,听了后半句,登时暴跳如雷。
席应真摆手笑道:“明尊主不要动怒。乐之扬的确说了一条计谋,对你们大大不利。但贫道已经答应了二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贫道说话算话,决不食言而肥。”
乐之扬心中大急,连扯他的衣袖,席应真故作不知。叶灵苏冷冷说道:“乐之扬,别闹了,你没听见么,人家可是堂堂君子,岂是你这样的小痞子可比。”乐之扬也知席应真心意已决,无奈放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冲大师尽知前因后果,暗暗松一口气,拱手笑道:“席道长光风霁月,和尚佩服佩服。”
席应真道:“你不用口是心非地拍马屁,这艘船无粮无水,除了那座孤岛,也到不了别的地方,但我有言在先,你若侵犯释前辈陵寝,老道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好,好。”冲大师笑嘻嘻说道,“这个自然。”
席应真抬头看了看天,忽道:“海水茫茫,须以日头定位。”说罢竖起长枪,太阳映照之下,长枪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冲大师拍手笑道:“日晷定位,妙极,妙极,久闻席真人通晓阴阳、谙熟易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席应真看他一眼,淡淡说道:“和尚说话矫情,这点儿雕虫小技,哪儿在金刚传人的眼里。”一边说,一边盯着简易日晷,掐指默算岛屿的方位。
乐之扬计谋未遂,心中老大失落,见状忍不住又上前耳语:“老头儿,你不是唬人的吧?你以前去过印神古墓?”
“没去过。”席应真微微摇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石像下面发现的海图么?”乐之扬一愣,吃惊道:“那副海图就是释印神的陵墓?”
席应真点了点头,拔出长枪,遥指远处:“就在那里!”
冲大师和明斗精神一振,各拿一片木桨,卖力地划起水来。乐之扬见了,忍不住笑道:“二位不止武功高,划船的本事更高,老子坐在船上,比坐八抬大轿还要舒服。”
“吹牛。”叶灵苏接口说道,“你这小痞子也坐过八抬大轿?”乐之扬挥手说:“八抬大轿算什么,里面坐的不是贪官就是污吏,藏垢纳污,臭不可闻,偶尔有个把清官,又大多酸气冲天,说的话不是孔孟就是圣贤,你要一坐进去,不被活活臭死,也要酸掉几颗大牙呢!”
叶灵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没本事坐就是了,哪儿来这么多歪理?”乐之扬笑道:“你不要瞧不起人,没准儿皇帝老儿一高兴,也赏我一顶轿子坐坐。”叶灵苏道:“朱元璋赏你轿子?阎王爷的轿子还差不多,不用砍头,直接送进阴曹地府。”
乐之扬哈哈笑道:“管他谁的轿子,能坐就是好的。叶姑娘,到时候还请你陪我同坐。”叶灵苏道:“我干吗要坐?”乐之扬笑道:“早说了,那轿子又酸又臭,需要别的气味来调和调和。有道是‘国色天香’,姑娘既有国色,必有天香,只要你往轿子里一坐,什么臭气酸气统统一扫而光!”
“一派胡言!”叶灵苏口中呵斥,心里却隐隐欢喜。她天生丽质,从小听惯了称颂之词,对此早已厌烦腻味,可是不知为何,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从乐之扬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心里模模糊糊,只盼他多夸奖几句才好。
乐之扬不知她小女儿的心思,转念之间,又去挖苦两个划船的苦力:“大和尚,你这抡桨的样子,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