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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极长的步行街,人潮如织。张小曼在前面走得极优雅,39岁的女人却照样还是能得到许多行人的驻目礼。
栾倾待痴迷地看着她,心都被纠得疼了。
他认识的张小曼,不是这样的。
步行街的尽头,有辆黑色的豪华座驾正在等着她。司机上前替她打开车门,“太太。”
司机看着张小曼坐上车,正要绕到另外一边去开车,却见一个人影快速地坐进了驾驶座,然后飞快地将车子驶离了原地。
司机站在原地足足楞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电话,拨通了陈越的电话,“刚才有个男人,开车把太太带走了。”
黑色轿车里,张小曼眸光复杂地望着驾驶座里的男人,“打扰我的生活是你的爱好?”
栾倾待闻言,笑了起来,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打扰这两字用的挺好。”
张小曼看着他,怔仲半天,然后一把拉下了前后座位之间的隔板。
这人一如既往的可恶。眼不见为净。
栾倾待见状,脸上笑意更深。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张小曼。
鸿云集团里,顾鸿华原本正在与各大股东进行着视频会议,听到陈越匆匆来报说张小曼被一个男人开着车带走了。
他倏地起身,却不小心扯断了一旁的电线,投影仪突然断了电源,兹兹响了两声,瞬间暗了下去。
苏棠及时走上前,“顾先生,没事吧?”
顾鸿华冷声吩咐陈越,“打太太的电话。”
“打过了,无法接通。”
“接着打。”顾鸿华说,“打到接通为止。”
栾倾待开车带着张小曼去了海边。
车子停在停车场里,栾倾待开了车门,对她说,“下车。”
张小曼却径直坐在车子里,不动。连一个眼神都不往他脸上看。
栾倾待看着她,“小曼。”
张小曼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说,“你要是看够了,麻烦送我回去。”
“那你今天就别回去了。”栾倾待说。
张小曼这才看向他,“你要是有花痴症,该去精神病院。”
栾倾待凝着她,“小曼。”
张小曼脸上泛着讽刺,“你还是叫我一声顾太太吧,我都已经结婚17年了,女儿都快16岁了。栾先生,有些称谓是礼数,不能省的。”
栾倾待再说不出任何话了,他沉默地站起身,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一直走到海滩边。海风肆意地吹在他浅灰色的衬衫上。
张小曼远远地望着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人不过是她日消夜长间一点点磨出来的幻影。
真实的那个栾倾待,早已经与她的青春一起,散落在了回忆之中。时光是无法重头来过的。所以同样的,栾倾待也不该回来。
如此想着,张小曼从后座上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调头离开了海边。
身后,那个人依旧还在海风中肆意地晃动着她的双眼。
张小曼收回目光。心想,这世上再深刻的情感,也不会深得过时间的沟壑。
车子从海边驶回秋波弄,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一路上,张小曼就在想,栾倾待回荣城的事,顾鸿华早已经知道了吧?
今天栾倾待突然出现,带着她离开的事,也已经有人向他汇报过了吧?
这一次,他又打算用何种面目来控诉她的绝情和冷漠呢?
张小曼这样想着,忽然就觉得好奇起来了。
顾鸿华是从来不会当着她的面发火的。那他通常都怎么宣泄自己的怒意呢?
张小曼走进水上居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在她的门口的顾鸿华。
他静静盯着她,“回来了。去了哪里呢?”
张小曼看着他,“海边。”
“一个人?”
张小曼笑了,对顾鸿华说,“不,还有栾倾待呢。你不知道他回来吗?报纸上都登了,不是吗?”
“说不定明天报纸上还会登我与栾倾待一起出现在海边的照片呢。”张小曼说,“到那时,你也打算假装不知道?”
顾鸿华望着她,只觉得心肝脾肺肾,统统都被她气出毛病来了。他站在那里,半天都没说出口一句话。
良久后,他望着张小曼,忽然道,“你这是在故意激怒我?”
张小曼整理外套的动作停了停,“你顾鸿华又怎么会是我能轻易激怒的呢。”
顾鸿华扬眉,“你会关心我的情绪了?”
张小曼不说话了。人到中年的男人原来都有幻想症。
那天夜里,顾鸿华执意留在了水上居。
张小曼为此还差点与他争吵了起来。可是顾鸿华淡淡说,“你若真能对我生气,也是好的。”
她胸中涌起的怒意一下子就灭了。拿了枕头和被子出门去了顾眉生的房间。
离开时,她说,“整个秋波弄都是你的。你要是肯点头离婚,我是很乐意把地方都腾出来给你的。”
顾鸿华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离开自己的视线。
张小曼走后,他取出电话,“让栾家人都消失在荣城。栾倾待,还有那个意图想要染指我女儿的栾亦然。”
*
晚上9:30,张小曼抱着枕被来到顾眉生房里的时候,见里面一片漆黑时,心中就泛起了几丝奇怪。
顾眉生若在屋子里,总是喜欢将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
这么晚了,难道她还没回来?
她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突然拉住了。张小曼吓了一跳,转身,“眉生?”
顾眉生朝着母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她穿过梨花园,去了旁边的一个露天茶桌。
张小曼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望着女儿,“你这是做什么?”
天边有焰火璀璨,时明时暗地照在顾眉生的脸上。她走到茶桌旁坐下,“妈妈,顾子墨要杀我们。”
张小曼眉心皱了,看着顾眉生,“他不敢。”
顾眉生拿出一个小如手指的红外线灯,照在自己房间的墙上。沿着墙角的一圈在红色灯下泛着灰色的光泽。
“那是汽油。”她说。
张小曼倏地站起身,“我们去找你父亲。”
顾眉生抬头看着她,“妈妈,没用的。这么多年,您还不清楚爸爸的个性吗?无论是秋波弄里的人还是福佑公馆的人,他从来都只是出了事再去拼命掩盖。再说了,爸爸能护我们一次,还能护我们一辈子吧?”
顾眉生抬起头,望着天边的焰火,“在秋波弄里,我们只能靠自己。”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
顾眉生拉着母亲的手,微笑着道,“妈妈,我们去找爷爷下盘棋。”她说完,与张小曼一起穿过院子,往顾云礼的房间走去。
这个时候,顾云礼正在看书,听到敲门声,他说,“是眉生吧,进来。”
他抬头,看到与顾眉生一起走进来的张小曼时,眼中划过一丝奇妙的光,嘴上却没说别的,只对顾眉生道,“我当你去哪了,原来是去搬救兵了?”
顾眉生笑嘻嘻,“我去了趟前厅,没见到爸爸,只能拉着妈妈来了。谁让爷爷您棋下的这样厉害呢。”
顾云礼被她哄得哈哈大笑,连带着看张小曼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说,“请了救兵也没用。”
张小曼一看是国际象棋,笑起来,对顾云礼说,“爸,这可不一定。”
顾云礼闻言,挑了眉,“来,用现实说话。”
张小曼也不与他客气,走到他对面坐下,与顾云礼对弈起来。顾眉生替两人各自端了茶,便站在一旁看。
下棋不语,顾云礼的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静,但气氛却是难得的好。
四盘棋下来,顾云礼竟完全占不到张小曼的半点便宜。他端起茶杯轻啄一口,看着张小曼,“学过?”
张小曼微笑道,“大学时我还专门花了很大的功夫专研呢。”
顾云礼点点头,斗志一下子就被张小曼挑了起来,轻轻卷起衣袖,“再来。”
张小曼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女儿,只见顾眉生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屋子里的时钟,脸上表情平静地完全看不出半分端倪。
张小曼垂下眸去拿旗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远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懂得什么是不露声色,谋算人心。
下棋若起了兴致,是会令人忘了时间的。接近凌晨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警报声,然后他们就听到有工人在匆忙间奔跑着喊叫道,“不好了,大小姐的屋子着火了!”
那场火势起的真是快,从被人发现到彻底地烧着,前后不会超过一刻钟。当张小曼和顾眉生扶着顾云礼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救火车已经在灭火了。
其中有位消防人员从屋子里抱出来一个身形瘦削的人。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