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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亦然轻吻着她的发鬓。他在顾眉生耳边轻声说,“别怕。不要怕。无论是你想要得到的,还是你惧怕失去的,我都会帮你一起守着。”
栾亦然在医院里陪着顾眉生整整一夜。天亮时,外面的窗棂上静静地开着一朵朵素白的冰花。
护士走进来为她量体温,栾亦然才起身离开。他带着浅淡的倦意回到华庭一号,栾倾待的电话来了,“有时间吗?见一见。”
栾亦然这次终于亲自去了一趟待曼控股。
栾倾待的办公室里,他对栾亦然说,“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你了。”
栾亦然气定神闲,一夜未眠的英俊脸庞上却不见有任何的倦怠。他说,“二叔,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
栾倾待大约是气过头了,他看着栾亦然,不停地点头,左手插着腰,不停地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来走去。
“商纣王知道吗?周幽王知道吗?再不济,吴王夫差总听过吧?长恨歌的故事总有耳闻吧?”
栾亦然看着一脸气愤的栾倾待,却笑了,“二叔,你究竟想说什么?”
栾倾待说,“你要为了那个心肠歹毒的女孩,与我翻脸?你要去投奔顾鸿华?”
栾亦然显得有些不明白,“投奔顾鸿华?二叔啊,这话怎么说呢?”
栾倾待将平板电脑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栾亦然拿起来:那是一份股份授权书,上面写着,栾亦然已经将手里所有的待曼控股的股份都让给了顾鸿华。
栾亦然抬起头,眸色不惊,面色不改,“不是我做的。”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的名字。”栾倾待说,“你自小精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乌龙事来?你别跟我说什么是殷实假借了你的名义。栾亦然,没有你的授意,他殷实能有这个胆子背着你与顾鸿华暗度陈仓?”
栾亦然沉吟片刻,道,“你忘了顾子墨了?”
栾倾待皱眉,“你是说,他借着这件事挑拨你我的关系?”
栾亦然双手一摊,“他还顺便借花谢佛,把待曼送给顾鸿华,讨了他的欢心。”
栾倾待轻咬了牙,恨恨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把顾子墨弄来我的公司?我就算穷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绝不会把待曼给顾鸿华。”
栾亦然看着栾倾待,问,“二叔,这么多年,你这份骨气有为你真正赢到过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
栾亦然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二叔,你在荣城已经玩完了。待曼已经属于顾鸿华,你现在该想的是:你答应了将公司给白沫先,却被顾鸿华抢了先。接下来,你要怎么应付白沫先?”
栾倾待恼道,“我难道还怕他不成?”
栾亦然又是一声叹息,“二叔啊二叔,你就没想过其他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
栾亦然说,“下个月就圣诞了,你不如该回去陪陪爷爷。”
栾倾待眯了眼,“又赶我走?为什么?为了顾眉生?”
“眉生的话虽然毒,做事虽然有些绝,但她却不至于推你去死。”栾亦然说,“但您若继续留在荣城,大约就不会只是被夺了公司这么简单了。”
“反正,您回来这一趟,不就是要令顾鸿华离婚?您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倒了一个待曼控股,如果能换来您心中那个女人的一颗真心,也算值得吧?”栾亦然对他说,“您说呢?二叔?”
栾倾待沉默良久,再次说出口的话语不可抑制地染上了失望,“栾家的男人大概都这样。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都能舍弃。”
“你我叔侄二十年,还比不上你与顾眉生的二十个月。”
他说着,扬起手,“也罢。也罢。你既然选择了顾眉生,选择了顾鸿华,从此待曼和我栾倾待,与你栾亦然再没有半点关系。”
栾亦然对于栾倾待的反应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这个二叔什么都好,惟独始终不懂得商场如战场:该狠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该忍的时候更不能意气用事。
连顾眉生都看得懂的时局,他一个在商场上纵横了几十年的房地产大亨,却竟全然捉摸不透。
在现在这样的时候,放弃便是赚得。贪婪反而才会成就地狱。
栾亦然没有再与栾倾待解释,他起身走出了栾倾待的办公室。不远处,顾子墨穿一身黑色西装,一双眼睛沉邃而阴郁,一眨不眨地盯着栾亦然。
他觉得他利用殷实摆了栾亦然一道。
谁知,栾亦然却笑容温和地走到他面前,他高大的影子遮住了顾子墨的一半视线。
顾子墨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他看起来散漫又慵懒,却莫名其妙地令人觉得有种压迫感。
他明明摆了栾亦然一道,可为什么这人却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全然无事?
栾亦然这时开口了,他淡笑望着顾子墨,竟说,“你的工作这么出色,我该这么酬谢你呢?”
☆、雪夜里,她似蛊惑人心的水兰
自从白锦恒去世后,白沫先倒在一夕之间换了一种生活方式。
除了一些特别重要的工作和应酬必要的客户,他开始变得爱回家了。
有时蒋梨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白沫先亦大方地不与她计较。
蒋梨半夜高烧梦呓,白沫先亲自为她端茶递水;
她有时泪眼朦胧时会将手掌扇过白沫先微烫的面颊,他亦总是每次都毫不计较地原谅她。
跟随白沫先的人都从未见过他如此宽容的一面。
一天深夜,别墅外飘着皑皑白雪,灯火被雪色映衬得都显得有些许黯淡了。
蒋梨脚步踉跄间从外面开口走进来。
白沫先放下酒杯,转头看向妻子。
蒋梨的眉眼惺忪毫无焦点,矜贵的华服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酒渍。她看起来狼狈而悲伤。
白沫先却在这一刻的蒋梨身上依稀看到了儿子白锦恒的影子。
夜色极深极重。深重地将人心都深深地藏住了。
门口有北风不时地吹进来,拍打着豪华别墅里的一切静物,像是一声又一声深邃而哀绝的悲伤长叹调。
白沫先站起身,走到蒋梨面前,扶着她往房间走去。一段并不漫长的路上,白沫先挽着蒋梨,说,“傻孩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我白家的人,想要什么会没有?”
蒋梨靠在他身上,眼角就像那屋外的天气一样永远残挂着湿润而冰冷的水气。
丧子之痛,令这位半生硬朗要强的白氏太太在陡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扶蒋梨上床的时候,白沫先说,“明天,让悦然来陪陪你吧。”
蒋梨坐在床沿处,将双眸睁开一条缝,静静地看了白沫先一会儿,然后道,“行啊。”
第二天,蒋悦然来到白家,却被管家告知蒋梨一早就已经出去了。她点点头,也不急着离开,走进了白锦恒的那间卧室。
蒋悦然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目光四处巡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她甚至连床底,书柜角落都不曾放过。
她想起那一天顾眉生在医院里对白锦恒的所作所为。要是有人告诉她是顾眉生杀了白锦恒,蒋悦然绝对不会有一丝怀疑。
而蒋悦然私心里想得却是:她真希望杀白锦恒的人就是顾眉生。
惟有捏住了顾眉生的把柄,她才能反过来利用顾眉生。
就在蒋悦然陷入自己的心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蒋梨极冷厉的声音,“谁在里面?”
蒋悦然转身走出去,却看到不止蒋梨一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极为高大英俊的男人。
蒋悦然看到男人时,心中有诧异,却不曾表露半分,对着蒋梨说,“姑姑,是我。”
蒋梨看到她从白锦恒的房间里出来,语气微有不悦,“既然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蒋梨请工人倒茶,又对侄女道,“这位先生你该不陌生吧?之前还在荣铁高中教过书的栾亦然先生。”
栾亦然翩翩风度,望着蒋悦然,笑得极亲和又不失疏离。
蒋悦然却没有栾亦然这样的道行,她看着栾亦然,“栾老师?”
栾亦然笑着摇手,“你这样一叫,直接把我叫老了5岁不止。唤名字也是一样的。”
蒋悦然沉默一阵,答,“不敢失礼。”
栾亦然看着她,点了点头,并不强求。
这是蒋悦然第一次如此近得仔细观察栾亦然:这个男人个子很高,天生的衣架子。尤其是那双长腿,因为太长,必须交叠着才不显得突兀。
他的五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俊逸,立体精致得像是大师笔下的得意雕塑品。
栾亦然身上有种复杂的气质:远远看着会觉得有些高不可攀,可一旦你仔细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