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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秋高气爽,天朗云清,警局外的香樟刚飘了几片落叶,麻雀在枝头撒了几抛鸟屎。局里的110接警处不断有电话打来,这世界不断有糟糕的事发生,也不断有幸运的事发生。
最幸运的,莫过于,那一天那一刻,他遇见她。
他遇见她,莫过于,那一天那一刻,最幸运的事。
过往像翻云覆雨的蛟龙,一点一点揭开云雨后漫无边际的天色。
他看见过去的每一个她,他抚摸过她每一次情动的样子,他曾留恋在她的醉场里,亲吻拥抱朝朝不息。
我曾无数次站在抑郁的边缘,质问自己,尘世的欲望是什么?
我曾无数次香烟白酒天黑到天明,看着灯火星辰黯然失色。
我生死多遭二十余年,毫无荣辱,总感觉在等待。
我曾问,要想好好地活下去,真正的救赎是什么?
我现在好像知道了。
你看过云开后的月明吗?
你看过雾霾过后的蓝天吗?
你感受过寒冬腊月后的春暖花开吗?
你感受过大雨淋漓后的热水澡吗?
……
这就是。
这就是对我的救赎。
矿道里灯光昏沉,单饶面对着柜子,双膝着地,埋头而跪,他双手扣着柜门的把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能感受一个男人失去了三年的喜悦吗?
通通在这一刻凝聚了。
他用脸贴着柜子,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然后,某一个称呼,迟到了三年。
他用脸贴着柜子,轻轻地喊:“小睛。”
柜子里的人,在这毫无头绪的一声中,眼泪汹涌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单饶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了吗?
明天插入超肥番外。
一切皆有解释。
☆、第49章
山道绵延,岭间到处都是绿色,往更高的地方走去,仿佛与天相接。
爬到半山腰,一座庭院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幽深宁静,遗世而独立。莫子深和Gavin停下脚步,欣慰地看了对方一眼,慢慢走进庭院。
有年轻人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看见他们,做了一个引导的手势,莫子深会意地点点头,和Gavin一起走进一间侧房。
山间风在吹,叶在落,鸟在叫。
年迈的老人盘腿坐在蒲垫上,坐禅静听,莫子深双手合十,虔诚请求,慢慢向老人吐露那段血肉残骸的爱情。
“在催眠界,认定有三种人不能被催眠,智力低下的人、三岁以下的婴儿以及无药可救的疯子。”老人睁开眼,眉目温和又矍铄,“你们说的这个人,是个例外,他是第四种。”
Gavin有些急了:“为什么啊?他很正常啊。”
老人笑了:“听了关于他这么多的故事,我大致是了解他了。理性思维敏锐,控制欲强,不肯受挫于人,他有着非常坚定强大的意志力,很难进入催眠状态。”
Gavin露出哀求的目光:“大师,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只有你能救他了。他必须忘记那个女人,忘记她的死,忘记那段记忆,不然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莫子深说:“他没有那个女人会死,我们没有他也活之无味。大师,你是催眠领域的高山之巅,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催眠不了的人。我们可以跪下来求你,求你让他忘掉过去,然后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莫子深就这么跪了下来,Gavin看他一眼,泪水盈满眼眶。
“你起来吧。”老人反手而立,有些无奈地说,“办法是有,但他的身体会受到一些伤害,不过养一养也就没事了。”
莫子深惊喜,站起来:“什么办法?”
“两个条件就可以了。”老人说,“第一,他要对我的催眠产生抵触心理,也就是他拒绝封锁记忆,抵抗恰恰是进入催眠的一个前提条件,他精神紧绷,我会更容易地进入他的精神世界。第二,他的身体必须极度疲惫,身体虚弱了,潜意识自然很难设防,这都有利于我的催眠。”
Gavin很兴奋:“这很简单啊,他肯定不想忘记那个女人的,他有抵触心理。”转而又有些难过,“他的身体已经垮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失眠、酗酒、厌食、幻象。
车开下悬崖,抢救。
安眠药酒精重叠,洗胃。
生死边缘走了好几遭。
他快死了。
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
我们要救他。
无论如何。
哪怕记忆残失、死水微澜,你一定要活着,哪怕未来如履薄冰、隔靴搔痒,求你一定让他活着。
老人叹了一口气:“你们尽快带他过来吧。”
莫子深、Gavin感激涕零。
回到滦市,R世界在香樟的隐衬下,看起来很黯淡。
劝说的过程,十分顺利。
“老大,我们找到一个特别好的风水宝地,山清水秀,万物同灵。据说去那里求神拜佛特别灵验,你无论心想什么,都能事成。你可以把小睛带去,陪她说说话,说不定她能感受到,晚上就出现在你的梦里了。”
莫子深知道,只要给他一点希望,他也会伸手去抓。他甚至愿意颠覆他的唯物论,相信神灵,相信她还活着。
单饶躺在床上,声音很哑:“人多吗?”
“那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很清静,所以才难得嘛。”Gavin在一旁抢答,他知道老大心动了,又不喜人多,怕他们打扰到小睛。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我可以马上动身。”
Gavin的眼泪再次渗了出来。
再一次来到山间庭院,仅仅只隔了一天。山依旧陡,树依旧绿,花儿照样开,鸟儿照样鸣。
莫子深和Gavin爬得比昨天累多了,他们几乎是架着单饶爬完了这段山路。
一路颠颠簸簸,他手中的那盒骨灰,一直都很稳妥。
Gavin走在前面领路,三人走进了一个佛堂:“老大,我们先在这作个揖,烧根香,在心里留个愿。”
单饶就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他推开莫子深,努力地撑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看着他们,低沉地嗓音透着几分怒意:“这个佛堂是新搭的,到处一尘不染,根本就没有过香火之气,从没有人来这烧过香拜过佛,你们想干什么?”
Gavin和莫子深都有几分被识破的心虚,刚想解释,老人就从侧门走了进来,微微一笑:“他们这么忠诚地叫你一声老大,又怎么会害你?”
单饶转过身看到老人,又侧过头扫了一眼莫子深和Gavin,心中一目了然,他蹙起眉,耐着性子朝老人鞠了一躬:“打扰了。”
说完就往外走。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老人走到他面前,“年轻人,你把你的人生看得太轻了。挚爱既然在你心中,她便是有,你何必自贱?”
单饶停下来脚步。
老人继续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理解这句话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单饶不答反问。
“心中若有挚爱,那便是软肋,人生忧,人生怖,都会增多。离开或者忘记,让人生无忧无怖,难道不好吗?”
“不好。”
“她离开了,对吗?”
单饶没回答。
“你的心也跟着离开了,对吗?”
他还是不说话。
“心一路都在追赶她,累吗?”
莫子深和Gavin看着老人咄咄逼人的问话,十分担心,又不敢叫停。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心中祈祷老大不要因此受刺激。
就在他们以为老大不会回答的时候,单饶忽然说:“累。”
老人接着问:“还要接着追吗?”
“要。”
“想不想轻松一些?追起来不那么累,不那么痛苦。”
“想。”
“我让她走慢一点,你别着急,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追,好吗?”
他顿了顿,好一会儿:“好。”
“现在开始,听我从一数到十,我每数一个数字,你就进入一个更深沉的放松状态,我们会去到一个很自在的地方,那里有你想看到的人。现在你需要放松、再放松。”老人开始数数,每数一个数字,他都会进入得更深,走向老人布置的、而他又迫切想要到达的地方。
“一二……七、八、九、十……”
数到十,单饶应声倒地。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