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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多诺多尔躺在座位上; 喘息着高热,身上斑斑点点的血。他得赶快送医院才行; 但必须横躺着,那么空位就不够了,剩下的再怎么挤; 还是得有一个人等在这里等下一轮飞机来接他。男人们聚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下,当然刨掉了贝莉儿,女人就乖乖在那里等分配好了,第一轮不少她的座位。
但飞行员得开飞机,杜维因照顾玛利多诺多尔,哈亚德身上也有伤,另外一个朋友看起来是必须留在这里的,他脸上露出不那么愿意的神情。“凭什么; 妈的,让我待着荒郊野岭里,再来个野兽怎么办?”
杜维因冷着脸:“空位不够。你要么先将就下。”从座位到油量通通都不够。实话说吧,本来挤挤也勉强可以,这里有很多人不介意让一个女人坐在膝盖上一路飞回去,但直升机油也不够,还是怪飞行员,他的飞机,他太浪了,明明有钱但是非要算得刚刚好,炫耀自己的极限能力。朋友扛着枪呸了一声:“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他妈的不留在这里等狼来吃。”
这种说法并不是杞人忧天,荒郊野岭、房子里一群来不及清理尸体的死狼。飞机来回去苏黎世,算上加油和重新检查保养,怎样也要个大半天。你不能说不想一个人被丢在这里有什么不对。既然有狼会来,谁能保证这半天会出什么事,有狼、有老虎、有豹子,去他妈的,这儿可是山里。杜维因眯起眼。
“所以你非他妈得这么垃圾对吗?”
“你什么意思埃托雷?”
争吵一触即发,哈亚德及时冷静地说:“我留在这儿。”
他有经验,是探险家,对付野兽和战斗和野外求生的经验都有,也足够沉着冷静,在荒郊野岭里他才是那个适合独自留下等待救援的人,虽然他身上有伤。“我伤还好,不那么着急上医院。杀了这群狼群,连狼王都死了,今天内不会有猛兽来的,你们尽快来接我就行。”
这个选择似乎皆大欢喜,大家对视一眼,朋友竟然还悻悻地哼了一声,好像探险者这么一来还欠他人情似的。杜维因嘴里呸了一口,但也没说什么,招呼人上飞机,不要挤到玛利多诺多尔。火箭筒还得塞塞飞机里藏好,违禁武器也不能这么大咧咧地放在地上啊。贝莉儿站在风里,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懵逼和……一点点害怕,她什么都听不懂,大家忙忙碌碌做离开的准备,没人把她看在眼里。哈亚德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过来,灰蓝色的眼睛中满是微笑。
他用手机打:【你上飞机,我等下一班。】
贝莉儿楞了一下,这和她想的不一样,那种别人不管不顾地已经开始行动的感觉更让她紧张了,他们一个个都那么高、那么巨大——和她简直悬殊得不像一个世界的人,至少,贝莉儿不想这么说,但他们不是一个性别,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女性,天生被孤立和可能有任何危险的不安,而且除了哈亚德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为什么要留下哈亚德?哈亚德向她解释了直升机位置不够的问题,贝莉儿慌张地说:【那也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啊!】
这种地方怎么能一个人留下,又荒凉又可怕,满山皑皑的白雪,和一地狼尸。万一再有野兽来呢?哈亚德微笑着说:“I ha/ve the gun。”
那也不行啊!贝莉儿站在那好一会儿,哈亚德推着她往直升机上走,想先把她安顿好,告诉她:“i’m OK。”直升机散发着陌生冰冷的气氛,那些男人她都不认识,语言也不通,他们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杜维因和朋友争吵完了,又好像没什么事地勾肩搭背,眼睛都不带往这边看一眼,身上溅满血迹。他面上的笑容跟个面具一样。何况——何况哈亚德一个人。
她冲过去拍了拍杜维因,他刚好走开,蹲在玛利多诺多尔身边查看他的情况,那双冰冷的绿眼随即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容已经隐没了。而看见她拍杜维因,飞行员和朋友都朝她看过来,男人们的陌生的眼神,轻佻而戏弄。这里的人除了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大概没有一个会正眼看待女性,这种轻蔑和武力差距让她很害怕,但贝莉儿仍然鼓起勇气对杜维因说,看起来他才是boss。“I want to stay here,with哈亚德。”
那双绿眼睛对她眯起来,杜维因听懂了她的话。哈亚德在背后说:“莉莉!”
贝莉儿坚定地说:“We can't le□□e him alone。”
反正她要带上她的行李箱。指望哈亚德帮她拿也太不要脸了,而且手机什么的都没带在身上,那么多东西要收拾,她总不能就这么穿着件抹胸睡衣,裤子都没有的去苏黎世。既然如此不如和哈亚德一起等下一班飞机,和他在一起她还是放心的,也认识,是一样生死与共的熟人了,总比跟玛利多诺多尔去医院乱碍事更好。
她拉过哈亚德用手机和英语配合解释了半天,杜维因站在一边摸着下巴看着她。他的英文比玛利多诺多尔好,绿眼露出个奇异的笑意,他懒洋洋地问她:“are you sure?”
哈亚德神情冷酷:“埃托雷先生托您照顾好那女孩儿,你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她自己愿意的,她看起来更相信你嘛,沃尔登先生。”杜维因微笑着说,那种微笑看起来很邪恶。“反正我们都知道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不也是留在这里吗?既然如此,何必拒绝小姐的要求?”
反正直升机回来得很快,今天之内,肯定所有人都能够到苏黎世去。“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那也好安排。”杜维因说:“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嘛。”他朝贝莉儿点了个头,笑容顿时和蔼可亲的多了。他再一次问她:“are you sure?”
贝莉儿坚定地点了点头。杜维因一拍手,高高兴兴地说:“好,那么问题就解决了。”
哈亚德也没法说什么,既然贝莉儿决定了这样做。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虽然她面上的理由还挺光明正大的。杜维因最后一个上直升机,旋叶在飞机顶上震耳欲聋地旋转,他利落地朝他们一挥手,然后“砰”,舱门关上。哈亚德拉着贝莉儿后退到房门那边,拄着木仓站在那里,注视着直升机飞起来,机身离地的同时他侧头对贝莉儿说了一声:“thank you。”
贝莉儿有点紧张,其实这个,她也是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害怕呀。和哈亚德在一起挺好的,没什么需要感谢的。她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笑,牵着衣角给他示意一下,对他说:“那个,only,my,clothes。”
整个下午并没什么好赘述的,贝莉儿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箱,检查好护照和身份证件。手机充满电,iPad也充满电,甚至还有点不安地睡了一个午觉。哈亚德说的没错,狼没有来,她醒来的时候他抱着武器坐在一边给她值班,她有点不好意思,她以为他们两个是一起睡的。爬起来的时候骨头都仿佛在□□的刺痛,惊魂一夜实在太刺激了。不过她还是去厨房给他们尽量做了一顿最丰盛的晚饭。
她不太确定是不是可以带走,但她还是带走了竖琴上系着的那条缎带。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能听见直升机的马达声由远及近传来,哈亚德帮她拖起箱子,示意地喊她:“莉莉!”她站在那里,再仔细不过而留恋地端详这座厅堂。水晶吊灯的灯光明亮而暖,金碧辉煌,屋子里恍惚还有那种腥臭的血气存在,她有些怅然若失地向梦境告别。
杜维因没有来亲自接他们,直升机上也换了个工作人员。他会流畅的英语,和一点点半生不熟的中文,尽职尽责地向他们介绍情况。他们被安排在苏黎世市中心的一座公寓里,有家庭医生会为他们检查并包扎伤口,如果有进医院的需要,费用也可以由杜维因报销。这已经很好了,哈亚德和贝莉儿都感激地要他向杜维因转达谢意。
直升机在深夜于苏黎世的近郊机场降落,有专车在那儿等着,把他们送到地方去。直升机上很冷,下飞机的瞬间能感觉空气更冷,冷而清醒。昏黄冷淡的灯光里,舒适的轿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送他们进入繁华的都市。公寓房间在最高层,打开门的时候看见里面已经坐着两个医生,一男一女。女性医生是个金发的干练样子,化着妆,穿着白大褂,鲜红的唇色滋润饱满。她将贝莉儿带到房间里,房间里已经摆设好一些检查设备了,她神情柔软地示意她脱下衣服,检查她全身上下可有什么别的没发现的伤势。
即使从前每年经历一次体检,贝莉儿也对这种碰触很不自在。手触到柔软的肌肤上按揉,碰触骨头,让她一缩一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