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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玛纹丝不动。
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这边,是正在自动挂号机前排队的女学生。交头接耳,往他们看过来。
不行了。
一旁的梅朵措姆做了判断。她合上眼,下一秒,忽然听见周遭的议论声,再睁眼,她看到乔奇祯旁若无人地把白玛抱起来。
“走吧。”乔奇祯飞快地做了部署,“我经纪人的车在外面,先回我那里去。”
“你…你……”梅朵措姆不敢喊他名字,却按捺不住惊讶,“你怎么……”
不然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乔奇祯没说出来。
他们走出医院,还算顺利地上了车。美中不足是周围不少认出乔奇祯的人做了影像记录。
梅朵措姆连连跟乔奇祯的经纪人道歉,对方却很谦和大度,反而劝慰起她来:“没事的。从艺先从德,照顾家人是应该的。”
换了几条线路,多绕了几圈才进车库。这一次,白玛渐渐清醒过来,自己拉开车门往电梯间走。
大概在这住了很多年,已经形成了习惯。
不过中途膝盖一软,摔倒下去。
乔奇祯匆匆忙忙扶她起来,又俯下身去拍白玛膝盖上的灰。她扶着他站立,明明睁着眼,却像幽灵,缺失生气。
梅朵措姆是第一次来。
她张望一周,又趁乔奇祯安置白玛躺下的时间上了个洗手间。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她看到几包护垫。因为尺寸小,又轻,撕开外包装时很容易遗漏。
明明收入不低,却偏偏住在这种简陋的出租屋。梅朵措姆走出去,看到乔奇祯正俯下身和白玛说话。他上身压得很低,背着光,剪影灰暗又温柔。
等乔奇祯起身出来,梅朵措姆说:“辛苦你了。”
乔奇祯轻轻摇头,伸手抽出一支烟,对她说:“你也是。”
“唉,”梅朵措姆略微踌躇,抱起手臂问,“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吧?”
乔奇祯刚点燃烟,在奶白色散开的烟雾中吸了一口,拿下来微微咳嗽着:“什么?”
“我看你洗手间有女性用品。”
“哦,那个,”他回答,“白玛的。”
轮到梅朵措姆诧异。
这倒令她始料未及:“你们俩住在一起?”
“有段时间,我借她这里过夜。”乔奇祯坦白。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比朋友和情侣更复杂的关系。小学时白玛经常搂着乔奇祯的肩膀,两个人有说有笑,把梅朵措姆吓得目瞪口呆。
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她想。
电话忽然响起,是得到她汇报的家长。
梅朵措姆联结通话,听筒那头是泽仁普措。“梅朵措姆,”泽仁普措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白玛的电脑没丢吗?”
“舅舅,没有。我放在酒店里了。”梅朵措姆走到窗边,想拉窗帘,却发现被封死了。
一想也是,这里可是公众人物的家。从医院回来,她甚至把新浪推送给关了,生怕引发什么负罪感。
泽仁普措说:“那好。你等会儿回去,记得把白玛的文件发过。她不习惯用硬盘,得多小心一点才行——”
梅朵措姆草草听完泽仁普措的嘱咐,再转身,意外对上乔奇祯冰冷的眼神。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乔奇祯应该听不见泽仁普措说的话。
可是,他却如此目视前方。乔奇祯说:“我觉得,白玛留在我这里比较好,你觉得呢?堂姐。”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针,锋芒毕露,毫不留情,狠狠扎进对方心里。
梅朵措姆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她凝噎了一阵,末了抿着嘴唇,想了想,说:“我过几天要报到了。她身体不舒服,起码也要一个礼拜吧?万一更久呢?更何况,你们——”
“没关系,”在一瞬间,乔奇祯已经变回轻飘飘到不可捉摸的样子,他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和白玛是朋友,以前是,将来也是。
“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他的笑潜进漆黑的逆流。
日光穿过琉璃窗,映射到白玛枯萎的脸上。洗衣机摇摇晃晃,乔奇祯打开露台门,靠在漆成青色的围栏上窥视她。她嘴唇紧闭,双眼半阖,像尸体般一动不动。
他想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他曾经很感兴趣。有每天围在他身边的女生问,你喜欢玫瑰花还是狐狸?乔奇祯没有左右为难,因为他哪个都不喜欢。
他只是感到很孤独。
从未有过这么悠长的假日。其实高层和良宜的前辈都多次规劝过他,反正不缺钱花,既然有心深造,沉淀一段时间也好。也不是他不想,而是气质迥异,又靠文艺片大放光彩,吸引到的好本子多,不工作良心不安。
他比别人想的更需要钱。
照顾白玛的事,一开始梅朵措姆有些提防他。
乔奇祯看穿她的心思:“你走以后,反正也是我做。除非你留下来。”
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放手。梅朵措姆被直击痛处,最终作罢。
她每天回酒店休息,晚上也完全仰仗乔奇祯。有几次梅朵措姆来得早,沙发上还留着他睡觉的痕迹,枕头、被褥、手机充电行,该有的行头一应俱全。
乔奇祯去做早餐,出来时,梅朵措姆一边捣鼓他的咖啡机一边说:“她居然一直在睡。”
“累了吧。”乔奇祯说。
她不客气地坐下,开始夹他的泡菜煎饺。乔奇祯也不介意,从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翻出好几瓶辣酱。
梅朵措姆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
“她喜欢吃,”乔奇祯示意卧室里那个人,“但难度太大了,她自己不会做。”
梅朵措姆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感叹说:“你们俩像双胞胎。”
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被真正的兄弟姐妹说像兄弟姐妹。
约翰·班维尔得布克奖的那本《海》里写过双胞胎。他说就像戴着同一副铐镣两个罪犯。
那就是他和她。
乔奇祯握着筷子,怔了半晌,随即不疾不徐地垂下头去。
“要不是何安烛走不开……他也打算来看她哦,你会允许吗?”
乔奇祯想都没想:“不可能。”
梅朵措姆淡淡地笑了笑:“万一他们将来真的结婚了,你会很尴尬的。”
“……”乔奇祯难能可贵地感到恼火,“别恶心我了。”
这些天来,白玛像台任人摆布的电器,却没有失去基础功能。她的强悍之处就在这里,生存是本能,以前不论她状况有多差,也能凭靠对存款见底的恐惧从宿舍床上一跃而起,写出质量勉勉强强的稿件,在死线前交上去。
乔奇祯执意赖在卧室里。她待她的,他该看剧本看剧本,该玩游戏玩游戏,从早到晚,竟然能像演哑剧般,一句话都不说。
偶尔他给她喂东西吃。
她还有味觉,居然排斥所有好吃的东西,非要吃以前打死都不肯吃的干麦片。
还是很久以前的减重时期,乔奇祯常常吃低热量食物,所以家中储存了一些。白玛也试过,却以无法接受告终。
而如今,她反过来只肯吃自己讨厌的食物。
乔奇祯没有办法,煮后拿过来,一勺一勺,等凉了以后喂给她。白玛吃了几口,哽咽一阵,催吐太多次,食物一不小心就倒流,溅到他身上。她手足无措替他擦拭,乔奇祯捉住她的手,多的话也不说,只稍稍安抚:“没事。”
他悲哀的眼神像温水浸透了她。
不是怜悯,没有同情,单单只是痛苦。
走之前梅朵措姆帮白玛洗过一次澡,又囤积了不少东西。她走进房间,弯下腰跟白玛说:“姐姐走了。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好吗?”
白玛不吭声。
这几天里,她一次手机都没用过。
尽管不指望得到回应,梅朵措姆还是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乔奇真不清楚你的事?可我看这么多天,他连问都没问过……”
白玛还是不说话,连眼睛都没转过。
“你好好休息。舅舅的意思,我们都掰不过来。其实我妈也有点,不过你爸爸那也是特殊情况……央金,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梅朵措姆说,“姐姐就先回去了。”
然后是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
一切又归于沉寂。
乔奇祯夹着烟走进卧室里,默不作声地坐到床边。没开灯,所以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昏暗,他走神,忽然间,一只手轻轻落下来,从他指缝间夹过那支烟。
白玛吸了一口,吐出的雾袅袅上升。她又不动了,手靠在墙边,安静得像溺毙的鱼。
他支起身。好些时候不见天日,胡茬也没剃,没补染的头发乱糟糟的,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