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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语词典里有个“爱屋及乌”,可在普通人的心里,通常也有一个“恨屋及乌”。
这时,安若的手机,又在兜里响起来。
她几乎认定这个电话,就是贺天擎打来的。所以,任由它在口袋里发出一阵阵的哀鸣。
铃声最终停了,但片刻,又响起来。
安若掏出手机,怔怔地看着贺天擎的号码,在接与不接之间徘徊,在恩与怨之间挣扎,在它响起第三遍时,终于犹豫不决的按下接听,贴在耳边。
电话里,率先传来的是贺天擎剧烈的咳嗽声。
他似乎没料到安若会在此时接起电话,极力止住,尔后,急促地问,“睡了吗?”
“没。”安若用手指无聊的碾压金属栏杆上的水珠,仿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贺天擎好像也不想再提起下午的事,惹得她更加不痛快。所以,陪着她沉默了一阵。
“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安若出于本能地问。
“没事了。否则医生也不会同意我打电话给你!”贺天擎轻描淡写,不愿告诉她,其实下午伤口又大出血了一次。
“那杨婕……还在那儿吗?”安若纯属没话找话。
“我让她回去了。”贺天擎说。
但安若敢肯定,杨婕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他打发走。
“早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就应该瞒你一辈子。”这件事是个绕不过的坎,贺天擎还是追悔莫及地开了口。
“贺先生,这世上从没有永远的谎言,有的只是一颗欺瞒世人的心。”安若深入浅出的说。
“安若,难道你觉得我是因为我父亲对你造成的伤害,才爱上你,才为你做的这一切吗?”贺天擎一语中的,直接道出安若内心的想法。
难道不是吗?安若负气的没有说话。
“那如果我要是告诉你,我在你七岁那年,就决定娶你,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要让你幸福,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唾弃我吗?”
贺天擎的一席肺腑之言,让安若听了一愣。
“难道我七岁的时候,你……就认识我吗?那个时候,你多大?”
“十三。我刚过十三岁的生日几天。”贺天擎说。
安若嗫嚅:“难道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被你父亲撞伤的孩子?”
“事实上……”贺天擎迟疑了片刻,接着说,“在我父亲去世的当天,我就知道了。”
安若默然。
而电话那端的贺天擎,仿佛也沉浸在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里:
十二岁的他,和匆匆赶来的叔叔婶婶,一起走进医院,一起心如绞痛的面对父亲血迹斑斑的尸体。
他难以置信,他失声恸哭,他怀着对父亲莫大的歉意和悔恨,彻夜不眠的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久久不愿离去。
他看着众多的医务人员,为一个在车祸中受重伤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
他听着交警描述,父亲如何在最后一刻踩下刹车,从而造成大货车的侧翻,把自己甩出去,当场死亡……
最后一刻……踩下刹车!那个时候的贺天擎也不懂太多,他只想把父亲往好的一面,往具有人性光辉的一面去想。
他欣慰:至少父亲最后还是心慈手软,还是放过了那个孩子……
一天,两天,三天……
在为父亲办完后事后。他依旧天天都要来到医院,依旧天天都要守在医院的走廊上,站着发一会儿呆。
他知道,就在不远的重症病房里,有个生命垂危,随时可能面临截肢的女孩。
他悄悄躲在探视窗的一侧,偷偷观察她苍白的脸,她羸弱的身体,她被多重医疗机械固定的伤腿……
他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病房内的她。
他从病床上的标牌上,得知了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安若。
他从进进出出的医务人员口中,得知她是个乖巧听话,而且坚强勇敢的女孩。即使把下嘴唇咬出血,她也不会哭着叫一声痛。
他从行色匆匆的一对男女身上,得知了她有一对有钱有身份又疼爱她的父母。
即是如此,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冷血魔鬼,一定要把死神的镰刀,悬在她的头顶上!
还顺带用支票,买走了他父亲的性命。
无论这个魔鬼是谁,绝对不可原谅!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直到有一天,当他在放学后,如常来到医院,小心翼翼的站到探试窗前,突然发现那个总是躺在病床上的娇小身影不见了。
他慌了。像个失去主心骨的游魂,在走廊上疯狂的搜寻,四处的追问……
“小安若呀,她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去了。”当时,一个年轻活泼的小护士,平抚了他紊乱的心。
可那个普通病房,没有探试窗,只有一扇又厚又重,还永远紧闭的房门。
若是再想见到安若,他不但得鼓足勇气推开病房的门,还得痛定思痛,敲碎冰封在他心头,那道因愧疚和自责筑起的门。
他的手捏着门把,在犹豫了很久之后,随着“嘎吱”一声响,终于被他推开。
房间没有重症病房那么宽敞,那么明亮,却少了一份垂死的压抑感,多了几许春日的温暖。
七岁的安若,像落入凡间的精灵,安静的坐在病床上。
她的腿上,依旧裹着厚厚的石膏,沉甸甸,刺眼的白。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最小最小号灰白条纹的病患服。
不过,她的面孔开始有了些许喜人的红润。
她乌黑的头发,被人梳理的柔顺光泽,如瀑般的披在肩头。
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十三岁的贺天擎,“你是谁?”
“啊……我……我那个……”贺天擎结结巴巴,很想说他走错了房间。
他……他完全没想,这个差点死在父亲车轮下的女孩,漂亮的超出他想像。
那双顾盼生辉的圆眼睛,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敢直视的自卑感。
他握着门握的手开始出汗,脸颊骤然升起的热度,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哦,”小安若看他这付鬼鬼祟祟的模样,露出一个恍惚大悟的表情,“你……就是那天我痛得要死的时候,那个好……”
“好?什么好?”他茫然。
小安若又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甩了下肩头的长发,就像甩掉了一段令人烦恼的回忆,“记不得了。”
“呵。”当时的他笑了,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觉得小安若的外型,声音,还有她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契合“可爱”这两个字眼。
他大胆地走过去,半蹲在病床前,内疚的看着安若的伤腿问,“你现在还疼吗?”
“有时疼,有时不疼。”安若实话实说。一眼就看到他书包的夹缝里,插着几朵红艳艳的石榴花。
“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在路边上随便扯的。”他从包里拿出鲜花,拘谨地递到对方手上。
事实,这是他转遍学校,特别精心采摘的。只可惜,这会儿,一朵朵蔫头耷脑,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他实在拿不出手。
可小安若也不嫌弃,从他手里挑了一朵最饱满的,美滋滋地插在发间。这让她顿时从精灵,一下变成一个冒着土气的乡村野丫头。
不过……
他眷恋的目光,依旧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对……对不起。”年少的贺天擎支支吾吾,在她面前,惭愧地几乎抬不起头,“你……你恨那个撞伤你的司机吗?”
安若眨了眨澄澈的眸子,璨然一笑,“不恨。为什么要恨。警察叔叔说,如果不是他及时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我肯定别想活了。所以,他不是坏人。我想也许他是工作太累,开着车就睡着了。”
……む
她当时有说过那么善解人意的话吗?
安若扶着前额,苦苦思索。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曾经和贺天擎有过这样的一段交集。
“当然有!”贺天擎在电话里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兴许是听出安若的语气没了抵触,又变得自然平和。他兴味盎然地接着说,“我就是因为你的这句话,才爱上你的。”
呵,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懂什么爱不爱的呀!安若杵着湿漉漉的栏杆,想笑。
因为灰色记忆里的这点美好,让她一整天都愁眉不展的脸上,又浮现了久违的笑意。
这时,贺爸贺妈抱着快要睡着的澄澄回来了,看着他们相扶相携,相亲相爱的模样。
安若的眼眶里,又涌上一些湿润和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