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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幽云-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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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维桢起身而去,却忽然停住露出一个深思的侧颜:“在戍城的那一次惊慌失措,是我前半生唯一的自由与放纵,当时我只是想,那个为所欲为的女孩子如果就这样失去生命,那么我就再也看不到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了。”他看着灵均抬头呆呆的望着梅树,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齐贞吉面色含着悲痛,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在朝堂上他是不败的谋主,可是在家中他终究是一个父亲。
  齐维桢笑中却含着泪意,他跪在地上,觉得自己似乎像一个人一样有了热度:“爹,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齐贞吉冷着脸:“我看错了你,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你却忽然要打破平衡,而这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齐维桢站起身来望着仍旧风姿卓众的父亲,却释然的笑出声来:“谢家姐姐的事情,我从没忘过。”
  齐贞吉闭着双眼嘘然叹息:“为什么就是忘不了呢,她必须要成为牺牲品,这也是贵族人家的宿命。”
  齐维桢永远无法忘记小时候给带他看洛阳牡丹的谢家姐姐,她实则相貌普通,远不及表妹谢馥春的娇美可爱,才学上也是普普通通,与才名远播的谢馥春、微生妙相比不过是平庸之才,一点也没有王谢之家的风姿。若是谢道韫在世,必定如瞧不起丈夫一样瞧不起这样的后代。可是那个普通的带着几分病弱的女子,平凡的脸上总带着太阳赐给的阳光笑意,她的脸上有淡淡的雀斑,总是说生病要常出来锻炼。他在这位年轻姐姐的带领下像个野猴子一样四处乱跑,经常把表哥谢言气的哇哇直叫。原来自己以前是这样的人呢,太久了他却已经忘却了。
  他淡淡回忆当年的事情:“谢姐姐就那样忽然出嫁了,就因为对方是丞相手下新起的士子,谢家为了能留住仅剩的权势,将自己的子女纷纷送出去联姻。所以我才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还说什么喜欢洛阳牡丹,结果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成了一缕魂魄。”
  齐贞吉像是低声劝慰自己:“权利的维持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衷心的追随者和伞下维护的百姓,这必须要做出牺牲。你已经亲自砍下那个混蛋的头颅为她报仇了,这难道不是因果报应么。”
  齐维桢悲戚一笑,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在父亲看来,杀人偿命与弱肉强食是强者的棋子,可是我只知道,那个善良的姐姐死了,你给她再多的虚名,那也是身后之事。我不想弱小的谢姐姐死的冤枉,同样也不希望强大而坚强的姜灵均活的窝囊!”
  齐贞吉背过身去忍住泪意:“如果当时让你娶了她会不会更好呢。”
  齐维桢忽然放肆的笑了起来:“没用的,父亲!我对她大概是真的像弟弟一样的喜欢吧,也许我懵懵懂懂的觉得她身上虚假的自由令人羡慕,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屈辱的死去才发现算计中的自由多么脆弱。”他心中却是那女孩儿自在的模样,她经历了许多,将自己的外壳铸造的更加坚硬,偶尔将自己像蜗牛一眼龟缩在壳中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情感,但是那颗自在任性的心却没有变,随着心意勇往直前,那是她的生命模样:“我希望姜灵均令人羡慕的自由与骄傲永远都不要失去,所以我愿意献出一切去做她的垫脚石。”
  齐贞吉心中震撼不已,嘴上却已经苦涩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齐家和姜家纠纠缠缠,这是天命啊!
  

☆、上奏

  女罗像是一株在寒风中强自镇定的柳树,虽然那微带泪意的眸子出卖了自己:“阿隐,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灵均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晓得吗?她这样任性而为的性格早有先兆,你又何必在此时大动肝火。再说她不是把那蛮子赶走了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啊,你怎么——”
  姜楚一像个迷茫的孩子一样抱住了妹妹,他的发丝散乱,眼睛却空不见底。多年前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如此相互依靠,那时像孩子一样迷茫而稚气的人却是女罗。
  啊!女罗的脸颊不禁落下泪去。姜妙仪死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颓唐过。借酒浇愁、沉醉在秦楼楚馆之间,甚至连自己固守的坚贞节操也不复存在。正是因为看到那个小婴儿啼哭,这个人才笨手笨脚的做起了父亲啊!
  灵均蹑手蹑脚的坐在父亲身旁,他已经昏沉沉睡去,倦怠的神情仍未冲淡精致的美貌,可历经风霜后的眼角却已经有了些不符合年纪的痕迹。
  女罗抓住她抚向姜楚一脸颊的手,淡淡的将发丝撇过去:“他累了,让他睡吧。”
  灵均苍白的唇颤了颤:“这次你没有骂我一句,我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女罗将那安神的安息香与月麟香撤下去,像母亲哄睡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姜楚一的肩膀,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神色萧然的女子,嘴角却露出了悲哀的笑容:“痛苦吗?”
  “疼。一开始是火辣辣的疼,心脏像是被刀给凌迟了一样。后来又感觉一片儿一片儿的肉被鱼鳞剐,上好的行刑人慢锅炖肉在心上扎刺。最后变得麻木不堪,心脏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
  女罗垂着眼角轻叹一声:“从今以后你的心会越来越疼,你的伤口会越来越深,然后结成一道疤痕,忽然就觉得世界只剩下白色与黑色了。”
  灵均如摄遭魂般呆呆的站起来,恍惚间气若游丝:“自己作孽自己偿。”
  她呆呆的在白露生桓的嘲讽兽角下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立秋的风似乎也慢慢侵蚀心脏。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也许这样了冷冽的风吹不散上雍的永世繁华,可是在暗不见天日的角落中仍然有许多痴男怨女在喟喟叹息。如远在党项的萧意娘与杨凝之,一生只是杜鹃啼血的颜风神,地狱相随的周乾与宋之韵,世上悲戚之情事太多,这是个变革的大时代,男女之情就像浮尘一般可以被轻易抛弃。齐维桢羡慕她的任性自由,可是自己何尝不他更加恣意洒脱。
  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有妄念。她一方面不甘心自己止步朝堂而失去理想,可却不能阻止自己的真心。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们是异世界被抛弃的孤儿,在乱糟糟的战争中相遇,然后互相伤害并且舔舐痛苦。我想那种初生的懵懂太晚,直到失去后才知道爱情等同于痛苦。
  灵均忍不住哭出声来。叶灵锋和他是相配的,她的一见钟情必定会书写传奇,她的眼神同样执拗,这令自己感到羞耻。无论叶灵锋如何表里不一,可是那赤裸裸的告白令人敬佩。
  她想起叶灵锋淡淡叹息的幽深双眼:“命里无缘莫强求。”
  如果两个同样如顽石一样各抒己见的人总是在互相伤害却难以涓滴入海,即便他们的命运如千丝万缕连在一起,这红线也会有被外力阻断的时候。而那分离是一刀切断,将彼此都伤的遍体鳞伤。
  “啊——”钻心的痛苦似乎弥漫开来,阿芙蓉的药暂时阻断了重伤的痛意。她大口喘息着,那渐生恶意的气息却怎么也不离开身体。
  “雪?”悠悠扬扬的雪花似乎带来了迟早的寒意,她将发抖的指尖伸出去,却发现那雪片没有半点融化的意思,反而软糯清晰。
  灵均眼前看着那白色的薄片,颤颤巍巍的惹人怜爱:“京城怎么会有这种花,你太过脆弱才会只能在夜半开放。”对了,他们也如这花一般,只能在隔绝的小屋中体会片刻的宁静。他无父无母,是天地间一直独孤的狼,她的心如漂泊浪子,被世间的嫉愤散乱所掌控着。一旦走出这月色,所有人都要戴上身上的枷锁,去完成他们自己轨道上的固定定点。
  她流干眼泪,面无表情的看着头上同样冷漠的月色。
  金钟的声音带来冰雪永固的寒意,如震耳欲聋的警钟。
  仁帝面色莫名而声音沉郁:“你说你愿意放弃世子之位来成全姜灵均,齐三,这可是真的?”
  齐维桢已经对随之而来的一切早有预料:“这确实是臣的意愿。小姜大人遭受冤屈,在朝堂上孤身一人,可臣不能做天下堵塞之口。若能为忠臣放弃名利,也忠于士子之心了!”
  仁帝面色不变,嘴角却几次起落:“她身为御史却管束家中不严这是其一,而姜家民间势力近年来越来越大却是其二。朕曾经信任她大公无私,命她查处了丞相的一些私党敲山震虎,她也很是明智。可是为何在家中的事情上要闭目塞听瞒着朕!”
  齐维桢沉静低言:“陛下,姜家乃是太公望之后,其族人终身以此为荣,因此在前朝覆灭后宁愿与宗庙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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