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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仿佛能让我想起点什么来。
我仅有的回忆,便是我从海边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那房子。
想了半天,我也只记得回去的路上跟一条老瞎狗打招呼,它当时全身的毛立即炸了开来,踉踉跄跄后退掉进了路边的水沟,呛得猛咳嗽。
所以我是窃笑着回家的。
只是想想,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海边。只要是夏天,天气再不好,总有些男男女女来嬉水,或者说,游泳。其实他们都很少下水扑腾,经常就是在沙滩上鼓弄沙子,女的好像很乐意少穿点衣服,男的好像很乐意看到女的少穿点衣服。但是,穿得再少也少不了那两道——上一道,下一道,好像个勉强的等于号。这等于号的两边,总是有眼神不对的男人。我欣赏了一阵子他们无聊的游戏,打了个呵欠。女人衣服穿得少有什么稀奇的,没穿衣服的我都看过。刚才穿墙的时候,刚刚就她围了个圈看了一遍。其实嘛,女人穿上衣服,比不穿衣服要好看一些。
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建筑、水沟,低凹处、阴暗处,处处都残留着这种味道。
那是一种肮脏、弱小的生命身上的气味,常常夹杂着食物、血腥和排泄物的味道。这种生命仿佛是我非常熟悉的,非常在意的,非常喜爱的……可为什么我的房子周围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它存在的迹象?
我带着疑惑追寻这气味,曲曲折折来到一个下水道口。这鬼地方,青苔布满了每一寸地方,湿气凝成的水滴不时从头顶滴落下来,脚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水洼,黏黏呼呼的脏东西满地都是。里头阴森森一片漆黑,时不时还来一阵夹杂着腐臭的风。像这种该天打雷劈的地方,谁会喜欢住在这里头?我愤愤地揉了揉鼻子。
那种味道,在这里特别地浓厚。
(三)
仰面躺在客厅的大吊灯下,我满意地咂咂嘴。如果外头没啥好玩的话,回家也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刚才对着那令我厌恶的下水道口,我突然想到家里的地板多么地光滑凉快和干净,我甚至能看清映在上面的天花板表面淡淡的浮雕花纹。下水道?脏水?气味?
一点都不好玩。我对自己这样说。
于是我就……
就回家了。
我翻过身趴着看女主人披上浴袍,在镜子前面姿态优雅地梳那一头长发。虽然她对我视而不见——或者准确地说她看不见我,但她总让这房子显得干净、亲切、温柔。她并不知道我喜欢趴在软绵绵的大沙发上蹭脊背,却自动自觉地给那儿铺上了条凉席。我本来就不喜欢热闹,虽说这个家的常住居民实际上不少,但谁都互不侵犯,有交情的密切些,没交情的疏远些,各用各的方式过日子,不思进取,也不思悔改,却不见得缺点什么。总之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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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主人终于就寝,一切归于静谧时,这个家的“群众节目”才真正开始。
各种各样的小小精灵带着笑容蜂拥而出,飞到空中组成一道“光流”,在那只红色萤火虫的带领下,得意地游动在房子的每一寸空间中。它们的舞动迅疾、流畅而无声,一会儿顽皮地附着在瓶子上,是那样地密集,把整个瓶子“镀”成一件冰灯节上才有的艺术品;一会儿模仿者在空中跳动的弹簧,一蹦一跳,仿佛很笨拙地就要撞上吊灯,又很碰巧地刹住车压紧弹向别处;一会儿又组合成女主人的模样,学着她起床伸懒腰打呵欠的样子。潜藏着的幽灵们也因此纷纷来了兴致,一个个从墙壁上、地板里透了出来,跟随着光流腾挪不休。这不是一场博取掌声的表演,不是一出谋取眼泪的戏剧,更不是一群谋生愁穷者的恐慌和沉重。只是活动的轨迹破坏了孤寂的循环,生的喜悦稀释了死的哀愁,极度窒息者急需饱餐甜美的空气,如同生生灭灭于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光和影。舞到酣处,所有的舞者凝聚成一点炫目的奇光,接着千万道光点喷薄而出,没入了房体,也使房子重归沉寂。
“你觉得怎么样?”我瞅瞅胡子老头,看他不理我,顺便揪了揪他的胡子。
“我这当扫把的怎么看得懂?”他没好气地从我手里把胡子扯了回来,心疼地梳整个不停,“我只知道扫地!”
“得了吧你,地是你扫的?”我把他凌空踢起,在空中起起落落,就是不让他落地,“小女孩扫地的时候你在干嘛?嗯?”
“那么护着她干嘛?住手!……住脚!我只是让她更用心扫而已……住嘴!……尾巴!……喂!”他起起落落间气急败坏地叫嚷,又一次高高飞起,重重落下时,我没了兴致,任由他脸朝下砰然落地。
等到他灰头土脸爬起来东张西望时,我早已静躺在属于我的那个角落。
(四)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深刻的印象总是厄运的到来。
一见我就逃的都不是好东西。我一边追着两只肮脏的动物,一边这样想。
这样,对地形很熟悉的我,不怎么费劲就将他们逼进一个死角。
“你们干嘛要逃?”我好整以暇斜着眼见它们。
“你不追,我们用得着逃吗?!”一只似乎是吓得脑子进入分裂状态的声嘶力竭地朝我吼,另一只抽搐着突然口吐白沫横卧在地。
我追你们也可以不逃的……只是我还没追你们就已经开始逃了啊。我饶有兴致地趴下来看着它,他迅速把那只不省人事的同伙一把扯过来充当防御工事,眼睛直瞪着我,牙紧咬着,胸口急剧起伏,腿么……正在抖。
“你想怎么着?!”他接着吼,努力不冷场,但更实际一点说,它一停住嘴,一嘴牙齿就会打架,不听指挥地打击着它两个长长的门牙。
“哦?怎么着?我怎么知道?”我有点苦恼地挠挠头。我是真不知道,来个微笑……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牙给露了出来。嘴皮子不断负隅顽抗的这只瞬间眼睛瞪大,身子发蔫,天知道它是误会到哪儿去了。
“不要吃我!!”它惊天动地地朝我尖声呐喊,喊到末梢成了哭腔,颤个不停,就如它趴在地上露出的脊背。“我不好吃……我未成年!我举目无亲!我……”
“还有呢?”我好心提醒它接着说,嗯……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些?
“……我还没当过爸爸。”它丧气地垂下头,猛地眼睛一亮,将地上昏迷的同伙朝我用力一推,又闪电般退到墙根,手掌朝那家伙张开抖个不停,我知道这是推荐的意思:“吃他吃他!对!吃他!吃他!”
“我为什么要吃它……”我厌恶地揉揉鼻子。我根本不用进食,就算要……难道非得吃这么肮脏、难看、更兼一身怪味的生肉?
“理由吗?!这需要理由吗?!猫吃老鼠还需要理由吗?!!“它涕泪交横,悲愤得双手握拳抖个不停。开什么玩笑!你不吃他就是要吃我了啊!
它的话不啻于又一个霹雳轰中了我(我怎么会说出“又”字来了呢)。
猫吃老鼠?什么是老鼠?这不重要。
我不像是被吃的,我不是老鼠……
我是猫?
我真的是猫?
我突然想哭。
我知道猫是什么,猫吃什么。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猫!
因为我从不……呃,从有记忆时就不吃东西,而且对着镜子……
也从来都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第二章 思知
我回过神来之后,有两个重大的发现。
一个是,它俩已经不见了,而且似乎并不打算回来;
另一个是,它们留下了气味,这气味跟那可恶的下水道口弥漫的气味同出一辙。
我这一时间根本不去想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家的周围没有老鼠,为什么邻居们与我那么熟络,为什么想看海,为什么被雷吸引……够了!
我现在需要的是好好躲起来,呼吸得安详一点。我想起了窗明几净的家:宽敞结实的大门,里面飘来好闻的味儿……嗯,精灵、灵魂们的飞天舞更是不错。
我还是回家。
奔跑回来其实也没有必要。只不过想要奔跑帮忙把乱哄哄的脑子晃荡得澄明些,结果有啥不同?还是一碗沸腾的紫菜蛋花汤样儿。
我是猫么?我真的是猫??我哪里像猫了?
吃老鼠?肮脏又猥琐,还带着那么令人嫌恶的味道,怎么吃得下?
……昼伏夜出?晚上要睡觉的!至于白天嘛……也是睡觉比较好。
……捕鸟?那么剧烈的运动?我宁可它来捕我。
……吃鱼?那种刺鼻的腥味?杀了我吧。
我不是猫。我松了口气。可是……
猫好奇心?
猫喜欢作弄人?
很像啊。
如果我能像别的家伙一样,对着一面镜子,或者明亮的地砖,甚至是一滩水,就可以看看自己的样子,那么我就不必那么苦恼,一眼望去就可以把疑惑砸个烟消云散。
问题是我不能。
不管我是自己一个,还是跟别的什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