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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到车棚中出来的人,从那圈光中往前走了两步,对戚茹伸出手道:“重吗?给我吧。”
带着英语口音的中文传来,戚茹有些不太确定,脖子往前伸了伸,脸上带出几分不可置信,问:“陆景行?”
陆景行抿了抿嘴,点头,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去。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怎么回国了?”她并没有要把书包给陆景行的意思。
陆景行收回手,没有坚持,和她一起并肩往教室一边走一边回答:“家里人要我回来高考。”
“我一开始在花名册上见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以后就是同学了,还请多多指教。”戚茹这话不虚,是真心实意在向陆景行请教。
陆妙不爱念书,总是由着兴趣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因为陆景行的存在,成绩还能看得过眼。用陆妙的话来说,没有陆景行不会做的题。
戚茹并不怀疑。她在美国呆了近二十年,深知美国的教育是由阶级划分的,精英教育和平民教育完全不同。传言说美国高中的数学让国内小学生来做都能得满分,那有可能是真的,但真正中上阶层的小孩,接受的教育比起国内有过之无不及。
以陆景行双亲的地位和眼界,想必他在国外该是学的不错。
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若非必要,陆景行很少说长句子——普通话有待提高。两人之前虽然因为理念不合在林宅偶尔斗嘴,但怕林启光生气,都是用英语互怼。
上课铃声响起之前,两人一块进门,收到了一大波打量的目光。同学们来自不同的乡镇,一个班的同学很少有超过三个是同乡或是同班,一个下午的时间还没让大家熟悉到一块走的程度,尤其是一男一女。
上午班主任的话还印在脑海中,明显是在告诫大家不要早恋。这两位明目张胆,很有勇气。
戚茹并不知道同学们在脑补什么,她抱着书包坐到周怡身边,上午两人选的桌子靠窗,正好两排座,隔着一条过道进出方便。
可她刚坐下,陆景行就坐在了过道的另一边。两人之间只隔一条空空的过道,要在老师眼皮底下传纸条十分方便。
“你坐这?”
陆景行理直气壮,“我没书。”
实际上他上午来挑桌子时,就看见了写着戚茹名字的课桌,特意换到了她身边。
理由十分强大,戚茹没有怀疑,把书包递给陆景行让他自己挑书后,和周怡说起话来。比起陆景行,她还是和周怡更熟,她们两都有书,可以一起看。
陆景行抱着书包:“……”
班主任很快就进了门,在黑板上写出‘班会’两个大字,敲了敲黑板。
“同学们安静,今晚我们不谈学习,开个班会。上午报道时你们已经认识我了,现在,第一排第一个同学,从你开始,做个自我介绍吧。”班会的目的除了让大家认识之外,还要选择班干部。
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发言,有一个字都憋不出的矮个女生,也有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隐隐有指点江山气势的男生。戚茹和周怡的发言中规中矩,挑不出错也没有太大亮点。
可轮到了陆景行,他就一句话打发了大家。
“陆景行,男,十六岁。”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把每个字都说清楚后便坐了下去,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后面的同学。
即便是之前那位不善言辞的女生,在大家善意的鼓励下也说了不少兴趣爱好,简短到只有七个字的自我介绍,全班只有陆景行这么一位。
班主任似乎是清楚他的个性,并不强迫他多说,让后面的同学接了下去。所有人介绍完毕,班主任对同学们也有了一个大概印象,于是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班级职位。
“一个班集体要团结,就离不开班干的努力。班长,学委,体委以及文委,有意向的同学可以举手自荐。”
但没几个同学举手,连方才那个滔滔不绝的男生也没有自荐。他个性开朗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耽误自己的时间为班级服务又是另一回事。
班长的事务虽然不多,可也需要在上课时间请假去开会,下达年级指令,班里同学头疼脑热他要送去医务室,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属于班长的管辖范围。
没人自荐,班主任也不生气,大家的自我介绍他都看在眼里,按照他的印象开始点派人员。开朗的男生为班长,体格最强壮的人是体委,班级成绩排名第一的是学委,被指派到职位的同学也不反抗,班主任点派都是照着人的特点来的,让他们担当职务说明其他人都不合适。
可指派到文艺委员时,他犯了难。全班五十个人,自我介绍时没有一个提到自己会唱歌或是会乐器。
“有同学会唱歌吗?弹钢琴?口琴也行,对音乐有兴趣也行。”一中的文艺活动不多,可每年也有艺术节和校庆,班级不能没有文艺委员。
整个班级陷入安静。
戚茹悄悄看了陆景行几眼,他平静地回望过去。
戚茹:“……”本来想让他去自荐的,看来不成。
班会开到这卡了壳,暂时进行不下去。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老神在在瞅着下边的学生,等着有人受不了站出来自荐。
周怡小小地推了推戚茹,不敢说话,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递过去。
——不去?
——再看看。
讲台的视角和学生的视角不同,一丝动静都被人看在眼里。班主任笑眯眯盯着她们两人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周怡低下了头,趴在桌面上装死,戚茹无奈举起了右手:“老师,我来吧。”
有了文艺委员的身份,以后还可以借口去练习而逃一逃晚自习。太繁重的课业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戚茹不愿意按照大多数人的轨迹去面对高考。
“很好,那么班干部就由这几位同学担任,同学们有事情可以找班干,也可以来找我。接下来的自习大家预习预习课本,我在隔壁办公室,希望大家保持安静,认真学习。”
一中晚上两节晚自习,七点开始,九点四十结束。
等班主任走了,班级活跃起来,周怡才悄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要不是因为她的小动作,班主任可能也不会注意到她们。
“没关系,本来我也打算举手的。”她没说出以后要利用文委的身份逃课,否则周怡肯定又要指责她一番。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学习重要。从之前的英语竞赛就能看出,她对于成绩有多么在意。
陆景行突然凑过来问她:“你为什么答应?”
碍于周怡在身边,她身体往过道的方向靠了靠,几乎凑到了他耳边,“方便练二胡,你懂。”
周怡这下忍不住了,从戚茹进门起她就想问,终于问出了口:“戚茹,这是谁啊?你们认识?”
若是她小表弟涂森魄在的话,一定能认出陆景行。但周家和涂家不同,只是小生意人,对于临安一些较大的家族并不了解。
“呃,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也是学民乐的,他师父是我老师。”
“师父和老师有什么不一样吗?”周怡问。
戚茹也说不清有什么不同,非要比较的话,她拜师徐宏时是行古礼,敬茶磕头一样不落,徐宏能让她在家中练习,包吃包住,可林启光不用这一套,对她只能算是指点,更多的是因戚爷爷的恩情在照顾她,叫一声老师不为过。
“总之是同一个人,笼统来说,他也算是我师兄吧。”戚茹笑。
听到这句,陆景行很认真地点头,顺势插了一句话:“周末来练习。”
直到开学前一天,林启光都没从北京回来,于是问道:“他不是去北京了?”
“今天回了。”说完他从桌肚里拿出一个手提袋,递给戚茹,“你的。”
一盒稻香村的点心以及一只真空包装的烤鸭,是林启光给戚茹带回来的礼物。
戚茹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没想到林启光外出还念着她。可她能回报的,只有丝毫没进步的狗爬字。
长达一个月的补课就在每天的学习和周末的琴声中悄悄过去了,陆景行和戚茹之间慢慢有了更多的话题,只是陆景行依旧不能说很长的句子,怕有人嘲笑他的普通话,两人之间交流多是用英语。
这气坏了周怡,却又毫无办法。他们两个人争论起来,她在一旁就像看了一场不带字幕的英文电影,完全听不懂。
九月一日,新生入学,普通班的学生们进入高中,安静了一个多月的校园热闹起来。
然而开学典礼推迟了一周又一周,新生入学,从第一天开始学习到国庆放假前一周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