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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对米荷说:“还没有影的事,现在考虑也是枉然。一切到了长安再说。”
但到了长安以后呢?米荷依着多年来的经验,并不觉得安岩会是心肠好到如此的人。她甚至有了一种不安,安岩心里有着自己的算盘。初七是唐人,在他们胡人班子里即便可以演些节目也很难受到欢迎。无论是她的外形还是她的性情,都像一个异类存在在他们中间。安岩留着她究竟是要打什么注意?于是,米荷找了康摩伽来,间接将事情厉害说与他听。康摩伽虽然不过十二,但早已懂得人世。他听完米荷的忧虑便道:“我不会让初七吃苦头的。只要她愿意跟着我,即便师傅不要她,我自己也能养着她。”他带着稚气的信誓旦旦让米荷倍感忧虑,却又微微有些羡慕。倘若她在初七那么大时有个这样的少年疼爱自己,她哪里还会吃上现在这碗饭?康摩伽被米荷又教训了一回才得离开。他回头便去找初七过来,想好好教她些本事,免得被安岩嫌弃。不想初七此时正缩着身子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根小树枝抠着土。康摩伽蹲下来看她在做什么,却见她抠出的是一个字。这个字康摩伽多少认得,乃是个心字。但见她抠完一个又一个,对此字执着不已他从不知初七竟也被教习过汉字,突然心头一紧,将她使劲抱起就道:“七,别玩了。脏了手会让肚子痛的。咱们玩别的去。”他心中有一丝恐慌,初七仍有着她以前模糊的记忆。倘若有一日她家里人找来,他岂不要跟她分离?这个念头实在有些可怕,他使劲摇头甩开那些阴云。可这自欺欺人的想法着实阻挡不了初七的记忆。她是记得的,她有爹和娘。被抛在翠清山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说话,会喊爹、娘,还有大姐、二姐和弟弟。家里人爱叫她心肝儿,没有人不宠着她。她爱抱她刚满周岁的弟弟,整日整日地抱着,从来都不舍得松手。可弟弟被山猫叼走了,被吃了,只剩下一根骨头,她就跟着狼去猎山猫,把它们都吃进肚子里面。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不会说话。会狼嚎不好吗,跟狼在一起不好吗,会走路穿衣学个人样就是好吗?初七这番心思深深地藏在心里,康摩伽怕是一辈子也无法知晓了。
胡旋
6等到安岩一帮人到达长安时,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YUEDUWu。 阅读 屋即时更新!初七总算习惯了穿衣服梳辫子蹲茅厕,不可谓进步神速。光这几样,康摩伽已吃了不少苦,被抓被咬不算,还被撞进过茅坑,弄得一身狼狈。
可惜即使初七学了人的模样,只待松懈下来就又会恢复兽的状态:行走用四肢,不喜着衣,大小解去野地里。所幸她还是懂得不能跟衣食父母作对,康摩伽一定要她做的她便会去做。
安岩规定初七一年之内得学会一样技艺出来赚钱。康摩伽最为这个发愁。他起先想训练她走索。可万万没想到初七恐高,连树都不敢爬,硬捉她到高处她就缩成一团,动都不动。再不然那些蹑球、拗腰、跳丸,又或是爬竿,弄枪、舞轮,既要有过人的胆量又要有超高的天分,而且没个两三年都练不出来,更别提是初七这种资质了。康摩伽最后只有试着教初七一些最基本的戏法,多少让她练得灵活些。但幻术他苦练了八年才小有成就,初七即便是个天才也绝难在一年内登台演出。所幸初七于这项技艺上不算太笨拙,一双手也有可打造的余地。学艺总是件辛苦活,没挨过打,吞过血的学徒是不会有大出息的。康摩伽深明此理,却舍不得让初七受他受过的苦。每每练到难处,他都没狠心让初七吃苦。如此这般,初七自也没有任何进步。米荷看不过去了,便跟康摩伽要初七来学跳舞。但无论是乞寒舞、胡腾舞,又或是拓枝舞、胡旋舞不是胡姬跳就没有人看。康摩伽并不抱希望,却不好辜负米荷的一番热心。米荷就道:“唐人都爱会跳舞的女人,而且这还能保持身段。初七跟着我学决不吃亏。只是这学费恐怕不能省。跟你算就便宜点,一课五十钱便好。”康摩伽没觉得贵,一口答应了。这第一次上课,初七便惹出了祸。那时,米荷便如教书先生一般让初七向自己行礼才正式授课。她既通晓胡乐,也略知汉乐,于谱曲弹奏上也颇为精通,因而总能是最抢眼的胡姬。为了能让初七这种连话都听不懂的学生熟悉基本的乐感,米荷干脆一句话也不说,将四弦四柱的曲项琵琶拿来随手奏了几曲古曲片段,从先秦的雅乐,到汉魏六朝的清乐,再到近代的燕乐,曲调从让人昏昏欲睡到富有铿锵节奏,曲风一变再变,直到加入了西凉乐,曲风便逐渐变成了异域风情的胡乐。 阅 读屋即时更新!初七但觉胡乐韵律十足,身体渐渐轻飙,忍不住随着节奏舞动手脚。米荷趁此机会便将胡旋舞的基本功教与她。胡旋舞本起源于康国,节奏极快,舞步旋转令人眼花缭乱。于是这舞不得不练耐晕的功夫。初七被米荷要求原地打转,直到不能承受为止。初七原地转了半个时辰,直转晕了头,晕晕乎乎地晃了一整日的脑袋,到最后连路都识不得,迷迷糊糊在乡野小道上瞎逛,不想竟被三只野狗缠上。这三只狗身上均掉了毛,牙齿间吐着白沫,爪子锋利地刨着地,见着什么都要扑上去撕个粉碎。初七定了定神,察觉危险来临,立即将从前的本性全显露出来,呲牙咧嘴地扑上去就跟三只野狗打了起来。这场架虽比不上在翠清山与野猪山猫扑杀搏斗,但因今日她头晕得厉害,手脚并不如往常利索,斗得便有些吃力。过了不知多久,她一人终于将三只野狗全部制服,却弄得一身狼狈。
康摩伽见初七许久未归,便按耐不住到处寻找。找到初七时,她头发散乱衣着脏污,身上印着野狗的爪印,脑袋还在晃晃悠悠。这景象不免让康摩伽又是惊恐了一番。他只怕她已被野狗咬伤,不由分说带上她就去找大夫。可就在他刚要迈步时,便见那三只野狗还静静地等候在不远处不敢动弹。初七冲它们叫了几声,它们才乖乖四散而去。康摩伽自己本来练过驯兽,当时因为年纪小,又跟只巨大的灰熊同一兽笼表演,很出风头。后来那只熊得病死了,安岩也没多余的钱买猛兽,他便重新练了幻术。今日初七能使野狗如此驯服,可见是有极高驯兽天赋,若能好好挖掘,说不定就是一条出路。于是,一到了长安城,他没顾得上回安岩租的大院,领着初七立马飞去西市买野兽。
长安西市附近有一条深巷名叫花鸟街。在这里,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活物都有卖。
康摩伽牵着初七的手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但见沿途嘈杂,禽鸣兽吼,吐蕃的骆驼,林邑的五色鹦鹉,真腊的大象,渤海郡国的海方青……这些漂亮的禽和兽价格皆不菲,凭康摩伽的一点积蓄是绝对买不起的。他最多钻进便宜的摊位里看看有什么惊喜。初七还没学会说话,往往看到新奇的方西就冲着叫几声。听到她叫唤的生灵莫不畏惧,但听所经之地一片禽兽惊恐之声,即便是狮子在前,竟也如同小猫一般。可她叫声古怪,常引人侧目。一个卖雀儿的摊主见了便道:“这女孩儿不是人养大的吧?”
康摩伽没好气道:“怎么不是人养大的?我不是人吗?”说完,他拽了初七便走,边走边说:“七,以后不能让人看不起咱们,知道不?”
初七听不大明白,视线还飘在远方。便听一阵乐声传来,她突然挣开了他的手往反方向跑。康摩伽急了,大喊:“七,你去哪里?回来!”初七不知为何突然逃跑,康摩伽顿时着了急。这长安城怎能容得下她孤身一人存活?即便不是在长安,她离了他怎么能活?康摩伽慌忙拨开人群去找。幸好初七也没跑远,只站在一家高耸的酒楼对面发愣。酒楼牌匾上写着梨花春三字,门口挂着酒帘,插着彩旗,楼上有悦耳的丝竹之声传来招揽客人,隐约还能看见妙龄少女在侍酒。这样的大酒肆里不乏靠色相赚钱的女人。初七却突然表现出对她们的兴趣不禁令康摩伽不安。他抱起初七便道:“可不许这么一声不吭地跑了。长安这么大,你遇上歹人该如何是好?”
初七眼神还在酒楼上,一时都没回应康摩伽的话。康摩伽将她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遍,直到初七似懂非懂地点头才肯罢休。便是在刚才,初七寻着笑声和丝竹声抬头去看那酒楼的临窗。那里站着一个身着翠裙的女人,手中端着酒杯在服侍酒客。这张面孔初七竟觉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