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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你,神气什么,神气什么……”他呵她的痒,逼着她咯咯笑。整家间院子都能听到他们玩闹的声响。
直到翌日启程告别了村庄,康摩伽脸上还带着笑靥,笑得仿佛成了傻子。众人见他如此痴,纷纷取笑了一回,路上倒是行得轻松舒畅。他们沿着麦田赶路,听一阵阵的麦浪拂过。有几个歇脚的麦客坐在麦田里闲闲地唱着歌:“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而思?室是远而……”
唐棣树的花啊,翩翩地摇摆,捉摸不定。难道我不想念你么?因为家住得太遥远了……
康摩伽学着唱,唱得清脆空灵,充盈着没有边际的旷野。初七摆动着小手,追逐着他的歌声,双脚颤颤悠悠地前行。任谁见了他们这么般无忧无虑,都会羡慕不已。米荷行到安岩身边问:“班主,康摩伽怎么老爱学唐人的歌。他听不懂乱唱行吗?”
她既是胡姬,自然通晓音律。只听唐棣之花几句,她便隐隐觉得唱着不妥。安岩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向前走,而后随意扔下一句道:“有什么好顾忌?爱唱便唱吧。好事无须躲,坏事躲不了。百无禁忌,百无禁忌……”米荷终是不明何意,不再过问。直到后来,她跳起这段旋律的舞蹈,才知那伤心断肠的遥思之苦。
淮水
5又行了一段路,到了入冬时节,队伍越往北天气便越冷。 阅 读屋即时更新!正经过了淮水的时候,初七倒是遇上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那一日淮水已是连下了几场小雪。清晨时分,天寒地冻,北风刺骨,连呵出的气都成了阵阵白雾。因为清晨是众人的练功时间,康摩伽和往常一样被安岩勒令专心练习新戏法,忙得没办法兼顾初七,只有托旁人帮着照看。但一旦大家都埋头苦练,谁也注意不到初七这个小不点。她趁着空挡有时便会悄悄溜开,自找乐子。为此,康摩伽给她脚上套了个铃铛,以防她到处乱跑。可惜那一日,她仍旧溜了出去,还溜得远了些,去了淮水岸边玩耍。河边寒风刺骨,水声萧萧。岸边的芦苇和野草早已枯萎,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平日喧嚣的水鸟徙去了温暖之地,让淮水一片的宁静,却并不清冷。但见河上船只络绎不绝,有鼓着风帆的帆船,有撒网的渔船,也有华丽的官船,引得初七好奇。那些冬日捕鱼的渔家女儿最是爱唱:“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她听河水伴着那悠远的歌声,竟有些向往之意。可她不识水性,自也不敢贸然扑通进河中,只对着淮水嚎叫几声。这一叫,不免又是一阵骚动。只因狼群凶猛,无论飞禽走兽,莫不避之唯恐不及。初七的叫声与狼无异,听到嚎叫的生灵纷纷受了惊。一群觅食的麻雀哗地一声冲上了天空,初七抬了头,却听附近的官道上传来马匹嘶叫的响声,终于止了声。她多少知道闯祸是件坏事,因而一旦觉得不对便会十分谨慎。便是她这一叫,官道上一辆马车险些翻倒。几匹马儿皆受了惊,嘶鸣惊叫着乱性子,顿时让左侧的车轮陷入了泥坑,不能前行。初七循声悄悄靠近,却见那车夫使劲地抽着两匹雪白的骏马,额上的青筋暴突,嘴里还在高呼不止,吓得她连忙往后退,套在脚上的铃铛便嘤嘤作响。这窸窸窣窣之间,早有人注意到她的动静。便听一声“是谁!”,初七像被烫到了舌头似的拔腿就跑。她自以为逃跑一流,一般人追不上她。可哪里想到,不过片刻,她整个身子像被天上飞下觅食的凶猛老鹰揪住一般腾空而起,继而被人夹在腋下带走了。抓她的人身上有股特殊的香草味,让她灵敏的鼻子感觉极不'炫'舒'书'服'网',连连打着喷嚏。直到被扔在地上,她瞪着让人鼻子遭殃的人,露出敌意的表情。 阅 读屋即时更新!此人一袭墨色衣袍,且发黑,肤黑,瞳黑,黑得都发了寒气,显得不合时宜的古怪。初七如临大敌般地退开一尺远,随时戒备着危险。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在场。此人悄无声息地站立在不远处,眼神淡然地俯视着四周,身上的气味淡得无法察觉,唯独那身上披的一身白狐裘让初七嗅到了一丝异样。
她抬头去看那高大的男人,却见他半张脸都裹在毛茸茸的围脖里面,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没有遮盖,几乎无一处不严实。那件华美的白狐裘没有一丝杂色,白似寒雪的皮毛着实让初七移不开眼。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扑上去将那稀有的狐狸毛好好咬上几口。但她不敢有所动静,弓着身子随时防御着袭击。披着狐裘的男人手边拄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拐杖,稳稳地立在雪地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肃穆。那种难以捉摸的沉重感自然而然地熏染开来,让初七有些莫名的难受,却又并不感到厌恶。
此时,那男人见她穿得尤为单薄,身上除了裹着一件花色小袄,再没其他的御寒之物,脚上除了系着一串铃铛竟连鞋都不曾穿上。光看上她一眼都觉得寒冷无比。他于是向另一人道:“夜华,去拿件披风吧。”那名叫夜华的人迅速领命去马车中取出一件绛红色的短披风,双手恭敬地奉上来。初七却是讨厌他身上的气味,忙不迭离他远一些,因而也不接那披风。披白狐裘的男人便自己接过披风来靠近她。她小心地嗅了嗅那狐裘,觉得没有威胁便也安静了下来,不再退缩。那人艰难地蹲下,全身的重心几乎放在那跟拐杖上,动作显得很是吃力。地上湿冷,令他微微皱眉,却一点也不影响手上的动作。等到整个人被裹在红彤彤的披风里面,初七踮起脚去看那人的脸。可除了一双眼睛,她还是什么都没能看清。那双无法言说的眼睛里印着初七的影子,仿佛因为太过透亮,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你的铃铛是谁给你戴上的?”男人突然这么问,声音柔和,没了刚刚的寒意。
初七懵懂地眨眼,不明何意,心里只想着要不要去摸一摸近在咫尺的狐裘。但手还没伸出,一身黑衣的夜华便道:“郎君,这个孩子的底细难道不过问?”“不必。她不会说话,也不懂人世。”他仿佛洞穿了一切淡淡地说道,“马车既已无碍,赶路为先,不必顾虑其他。”初七看着眼前的男人撑着拐杖吃力地站起来。夜华想上前来搀扶,半路却是停住了脚步。初七趁着此时突然咬了一口狐狸毛,发觉滋味并不怎么样,马上呸呸吐了出来。她并不知刚刚那一咬,已是命悬一线。一把尖锐的飞镖差一点便要扎入她的眉心。夜华在发招的前一刻终于还是察觉了主人眼色,眨眼间就将袖间藏着的暗器收了回去。这惊心的刹那,瞬间的杀意便就隐没在了呼啸的北风之中。夜华再没理会初七,转身去整顿那辆马车,等到一切妥当,便恭请他家郎君上车。两个古怪的男人互相交换了视线,没说一句话。被称作郎君的人踩着夜华的膝盖上了车,临走时忍不住回看初七一眼。这个突然跳进他视线的女孩实在有些熟悉。可这熟悉令他难受不已,以至于不想再去思考下去。车夫随即甩了一鞭子,马儿便吃痛飞奔。不久,地上除了马蹄印和车轮印再没其他留下。
初七一时觉得无趣,便寻着原路回去找康摩伽。因觉得那披风又长又碍事,裹得她满头热汗,她便在淮水岸边刨了个坑,脱下披风就此掩埋。回去之后,康摩伽正担心得吃不下饭,眼见初七安然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舍不得斥责初七,便捏她的鼻子道:“你再这么贪玩,我可真要生气了!”初七努了努嘴,呜呜了几声,抱住康摩伽的脖子蹭了蹭。任他是个暴躁性子也早成了一池春水。众人见了皆是笑话了一番。唯有米荷开始有些担心。她私下找了安岩,将初七今日的事说了。安岩倒也明白她的忧虑。无论是初七也好,康摩伽也好,如今被他们庇佑着才得了这片刻的安宁喜悦,往后回了长安,不再漂泊四方,那些避之不及的苦难便都要命地来了。米荷道:“我只怕他们现在这样亲密,将来分开了,彼此都要伤心难过。”
安岩倒是果断。他在收留初七的那一刻起便将往后的忧患想了个透彻。无论是胡人也好,汉人也罢,狼人也好,常人也罢,孩童该有的天真时光那便天真好了。若真有了什么世俗,什么礼教,什么约束,什么残忍,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安岩终究什么都不去插手,什么都不去管束。
他只对米荷说:“还没有影的事,现在考虑也是枉然。一切到了长安再说。”
但到了长安以后呢?米荷依着多年来的经验,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