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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往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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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
    “谁干的?”
    赵合平调侃了一句:“香港美荣集团,老板叫华康,一个相当狡猾的人。手腕强硬,留过洋,还当过老师,经验颇丰啊。”
    宁小诚盯着页面上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神情复杂。
    赵合平精明:“你认识?”
    小诚从电脑前移开目光,不置可否:“没见过面。”
    “元升号是块肥肉,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你应该能想到。何夫人托了朋友四处打听你,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实在熬不住了,现在那儿的状况能再撑两个月都算多,何氏接手那两个叔伯兄弟你比我清楚,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现在股东会乱成一片,逼着何夫人交出股权和两块招牌,她不签字,这事儿就成不了。她为了躲他们,人已经离开香港了。她希望有机会跟你见一面。”
    元升号因为经营不善,面临被恶意整合低价收购,掌权人见钱眼开,打算卖掉瓜分了事。
    赵合平口中的何夫人,正是已经故去的何汴生的妻子。
    至于何汴生——
    那是宁小诚的一块心病,这么多年也没法放下的心病,是当时在他最困窘的时候敢拉他一把的人。小诚跟着他,经历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猖狂时光,也领悟到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超然境界。
    人生中的一个贵人哪。
    那两年为了这块元升号他绞尽脑汁,累的像个牲口,如今一手经营过的生意眼见高楼起,眼见着高楼塌,心情复杂。
    要说跟他没关系,何汴生走了那么多年,这事儿早该忘了。他当时付出的辛苦也得到了回报,生意人,讲究一码是一码。
    要说有关系,也就是老何走之前那么一句托付的话。
    “我太太一个人在香港,没有我,很可怜。”
    不为了元升,为老何。小诚是重情义的一个人。
    但这事儿还得好好想想。
    把电脑递回去,小诚说:“再说。”
    赵合平笑着收回笔记本电脑,扔在一边:“好。”
    陪着赵合平聊了一下午,从家里老人聊到他广州的生意,老赵不停的用话劝他,小诚给他打工的事儿敲定个七七八八,只等着开春天暖了,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腾办公室。
    晚上老赵想留宁小诚吃饭,妻子做了一桌子丰盛晚宴,小诚拎着车钥匙和夫妇俩道谢,告辞:“嫂子,今天我就不留了,改天带着媳妇来家里看您。”
    “哎,好。”老赵的妻子是个很温柔的女人,雍容大气,但是眼角还是能看出年轻时操劳的痕迹。
    上了车,开着开着,宁小诚摸出手机回拨了个电话:“老赵,你那儿有香港美荣的资料吗,我想琢磨琢磨。”
    赵合平就知道他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事儿,满口答应:“我马上给你发过去,你慢慢看,我等你消息。”
    “这华康——”赵合平在那端呵笑,忽生感慨:“可不是一般人哪。”

    第38章
    
    宁小诚晚上想去接蒋晓鲁; 没想到蒋晓鲁个实在东西以为他在外面吃,没等他,已经自己开车回去了。
    都走到了家门口,小诚一想,反正来都来了; 顺路下去理个发吧。
    过年这段时间懒怠; 没腾出时间; 他是个头发稍微长一些就不自在的人。以前理发是在大院门口的一个路摊上; 老爷子在那儿一把剪子一把推子干了几十年,去年走了,没办法,小诚他们又寻了附近便民服务社里一个大嫂开的剃头铺。
    大嫂是后勤房管科老段的媳妇; 在这儿找个营生; 小孩五块; 大人八块,推门进去,大嫂正在看电视。
    见有顾客上门; 拍拍手里嗑瓜子的浮灰,取了门上的大褂:“理发?真没想现在还有人来。”
    “怎么说。”小诚坐在镜子前头,微微一笑。
    “嗨; 那句老理儿呗,正月不剪头。”大姐抖开一块布,仔细地围在小诚脖子。
    小诚乐了:“我没舅舅,您放心剪着; 家里就我妈一个。”
    晚上七点多钟,背景音是耳朵快磨出茧子的新闻台,伴着播音员熟悉地一声“今天的新闻联播送完了,感谢收看”,宁小诚趴趴头发站起来,满意地从镜子里打量自己。
    大嫂仔细地清理着地上的头发碎茬,亲人似的关怀:“头发嫂子就不给你洗了,大冷天的回头吹不干该着凉了,回家让你媳妇给你冲一冲,可能还有点碎头茬。”
    “好嘞。”小诚摸出十块钱压在桌上,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从服务社台阶上下来。
    走着走着,忽感后脖颈一凉,巨大冲力砸在后脑勺上,宁小诚脚下一滑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操!”
    一个拳头大小结结实实的雪球啊,夹杂着烂树枝和枯叶,扑簌簌地落在他新剃的头发上,干干净净地衣领里,砸的他透心凉。
    宁小诚回头气急败坏地在院儿里找了一圈:“谁?赶紧出来!别藏啊。”
    院儿里静悄悄地,四下无人,只停着几辆车。
    真邪门了,谁家孩子调皮捣蛋算计到他头上来了?不能啊,小诚纳闷,这大晚上的,那些好惹事儿的苗苗都应该在家里被爹妈拎着认字儿呢。
    余光扫到不远处一辆吉普车,宁小诚镇静回身,假装没找到人,还抖落了两下衣领。
    实则,耳朵一直在听。
    窸窸窣窣捏雪球的声音再度袭来,一,二,三!!!!!
    “嘿——”宁小诚迅速蹲下,一猫腰,结结实实一个大雪球正好砸到他玻璃上。
    武杨在小树林后头暗叫不好,迅速蹿出来从身后给宁小诚扑倒。
    “就他妈知道是你!”仰躺着被武杨钳制住,小诚呵着冷气笑骂:“暗算人的毛病算是改不了了!”
    “嘿嘿,招儿不在新,管用就行,你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这是去哪儿啊?”武杨抓起捧雪,再度要糊到宁小诚脸上,小诚激烈反抗,两个大男人熊抱着滚到一起,撒泼打诨。
    “你放开我!”
    “不放!”
    “穿海魂衫儿站甲板,我不揍你丫挺的。”
    “x,你试试?”
    “试试!!”
    武杨一身蛮力气,论力气小诚确实不是他对手,俩人连笑带骂,用腿钳着对方脖子谁也不让步。
    “哎呦,你先松开,岔气儿了。”
    “你先松。”
    暗中俩人手里都攥着武器,憋着劲儿等机会。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约而同地再度起身,用了老牛推车的力气:“谁也别松,来吧您就——”
    沈斯亮拎着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从家里出来,离老远就看着路灯底下有人打雪仗。
    心里还想呢,这大的人了,真够没溜儿的,大黑天还打起雪仗来了。
    凑近了一看,这不是宁小诚和武杨吗!
    小诚明显不是大傻子的对手啊,这吃亏了可不行。
    宁小诚看见,还喊他来帮忙:“斯亮——!快!!!”
    多日消沉压抑,好像终于找到了刺激神经的某个兴奋点,沈斯亮扔了盆扔了兜,二话没说,解开外套迅速加入战斗。
    三个人闹着,混着,打着,声音在寂静空敞的院儿里格外响亮,阵阵回音,路灯下你压着我,我踩着你,最后也乱了套了,像小时候发誓恨不得把对方埋进去似的疯着。
    最后气喘吁吁瘫在狼藉雪地上,三个人粗戈呼吸,仰头看天。
    沈斯亮的军装皱皱巴巴,小诚从里到外往下滴着水,西裤沾的雪化了又冻成硬壳,武杨棉袄被树枝刮了一道口子,时不时往外蹦出棉絮。
    今天晚上的星星真亮,月亮真大啊。
    三个小爷们各怀心事,酣畅痛快,眼中还有些对未来的憧憬喜悦。
    武杨枕着胳膊,说:“真想喊两嗓子。”
    宁小诚说:“你喊吧,这拨巡逻还没来呢。”
    沈斯亮也说:“你带头喊,我俩跟着。”
    武杨深吸一口气,刚要张嘴,又卡住了:“咱喊什么啊?”
    沈斯亮和宁小诚齐齐微笑:“想喊什么喊什么呗。”
    武杨深思起来。
    忽然。
    猝不及防地。
    沈斯亮放开了嗓子,响彻云霄的发泄:“霍皙!!!”
    宁小诚紧随其后,声音高亢:“蒋晓鲁!!!”
    此时此刻,在病床上的霍皙,在厨房煮面的蒋晓鲁,都莫名其妙地,同一时间地,忽然毛茸茸打了个大喷嚏。
    武杨眼一闭,心一横:“陶——”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又悻悻压回去了。
    沈斯亮呵呵笑着:“怂!真他妈怂!”
    宁小诚也笑:“别喊了,算我俩求你。”
    “谁说我喊不出来?”武杨坐起来,双手握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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