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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他上任东域将军以来,托六器之福,他从没上朝上得那么勤快过,他要是一日不在朝上盯着那班在夜色已被逐出中土后,仍在她背后说她的不是说个不停的朝臣,只怕就连北域大军那些亲近于夜色的属下,都将因夜色而得与她一块下罪。
“开什么玩笑——”石中玉气得牙痒痒的,“四域咱们守了七年,就因夜色不在,他们就想抢走咱们打下的心血?”
“门都没有。”难得与他同一个鼻孔出气的破浪,同仇敌忾地瞥他一眼。
“杀了他们好吗?”石中玉靠至他的面前,以鼻尖顶着他的鼻尖问。
破浪白他一眼,“你想再少一个四域将军吗?”就知道这家伙的脑袋是长着好看的。
一阵沉默过后,互盯着彼此的两人,皆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忿忿不平之外,都不愿承认无能为力的眸光。
“你有没有法子叫陛下收回成命?”石中玉重重叹了口气,烦躁地搔着发。
“我试过了。”吃过闭门羹的破浪,没好气地再走至殿柱前踹了一脚。
“联合众臣书表陈情呢?”挖空了脑袋,也试过了各种法子,就是不知该如何扭转浩瀚心意的他,目前只想出这条惟一还没用过的法子。
“没用。”深知浩瀚脾气的破浪,不给他希望地摇摇头。
石中玉一脸满是不平,“难道就这么让夜色……”
“事已成定局,陛下不会改变心意的。”破浪挥手打断他的话,心情沉重地凝视着外头仍下个不停的大雪。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见着了那场改变了一切的冬雪后,石中玉颓然地坐在地上。
“也不知夜色现下如何了,我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她——”总是高高在上的她,一夕之间变成了逐出中土的流犯,就不知她是否能够适应这等改变,自从离开师门后,就很少去迷陀域的她,会不会因树大招风,而在迷陀域里过着被各路仇家追杀的日子?
破浪一点也不担心,“那女人不会有事的。”凭她的身手,她只要不伤天害理或是大开杀戒,那些迷陀域里的人就该感谢老天有保佑了。
“你可知她会上哪?”坐在地上的石中玉抬首看着他。
他沉吟了一会,“或许——她会去找她的师父。”想来想去,目前与夜色算得上有关系的,就只剩下她的师父解神了。
“她师父在哪?”
破浪将两掌一摊,“天晓得。”夜色从不提自己的私事,而那个教完她武功就命她离开师门的解神,这些年来在迷陀域里都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就算他派出再多探子,也探不到半点关于解神的消息。
石中玉紧锁着眉心,“现下,我只担心一人。”
“谁?”
“孔雀。”朝中的那些人与事,都只是小事,眼下问题最大的,恐怕是那个大大反常的孔雀。
“他人呢?”破浪这才想起自夜色被逐出中土后,已有好一阵子没见到那个桃花眼男了,而在他忙着为夜色奔波时,也不见素来八面玲珑的孔雀为夜色做过什么事。
“面圣过后,他就一直待在他的府里没出过门。”吃了数次闭门羹的石中玉,头痛地捉着发,“且,不见任何人。”
说不告诉她,就是不告诉她。
漫无目的地跟着风寒刚愈的风破晓,在迷陀域里四处游走了数日,任凭夜色软硬兼施,讲究原则的风破晓就是半字都不肯透露,存心与他耗上的夜色,仗着自己短时间内也无他事可做,也就依着她先前的话缠着他不放。
就在今日,在夜色两脚一踏进客栈,当里头所有的人在认出夜色那张脸后,一如先前的前例,当下众人又纷纷作鸟兽散,面对此情此景,已经习以为常的风破晓,只是慢条斯理地在连客栈老板也跑了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拉住他,给了他点钱后,向他言明他们得向他借客栈几日,而后便自顾自地走进客栈的厨房内,开始打量着厨房里的食材。
当他窝在厨房里切切煮煮时,已有多年没进过厨房的夜色,倚站在门边问:“你在做什么?”
“做饭。”俨然一副大厨架式的风破晓,动作熟练地在炉灶里再加点柴火。
“我看得出来,我问的是你一个大男人为何要做饭。”瞧着身材高大的他挤在这间小厨房里,她就觉得眼前这情景说多怪就有多怪。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做给你吃。”每回一踏进客栈,她就吓跑所有人,包括客栈里的厨子,害得他们这些日子来只能吃些不怎么像样的东西,与其再这样下去,还不如由他亲自来做。
她皱着眉,“我?”
“你该吃好些的,这些年来,你把日子过得太苦了。”他回头瞥她一眼,又继续忙着手边的动作。
她有把日子过得很苦吗?
并不清楚自己这些年来过了些什么日子的夜色,在他的这句话后,怔然地回想着这七年己究竟做过些什么事,但在她的记忆里,除了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就是住在军中,偶尔回到府里,休息个没几日,就又得再远离家门——
她的两眼落在那个正在为她忙碌的男人身上。
他到底还知道她多少事?该不会,由她自小到大,他都派人监视着她吧?
“我听人说,你是天宫的希望?”与他相反,她完全不了解这个男人,或者该说,在他面前,她的底细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对她来说则是个只听过些传闻的陌生人。
他腼腆地搔着发,“也、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好啦——”
她不以为然地摇首,“天宫引以为傲的风城主,为个女人洗手做羹汤?这事你最好别让那些称你为希望的人知道。”在他身上,她已开过太多的眼界,如果接下来他说他还会弹琴或是绣花,她想,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是为你而学的。”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自你当上北域将军后,你就很少有机会能够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所以我就想,若有机会,我想让你尝尝一些果腹干粮外的东西。”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就知道他定有机会替她张罗一顿饭的。
不太习惯,她不习惯有人为她设想,这种为她付出的温情,自他口中脱口而出后,换来的,即是夜色的一阵沉默。
“你还学过些什么?”过了很久,她语调有些不自在地再问。
他偏首想了想,“你不会的,或你不拿手的,我都会。”真好,她总算对他有些好奇心了。
她冷声提醒他,“你忘了说,你这天宫的希望,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偷人武功。”
“别说的那么难听好吗?我只是幸运了点,天资不错,所以才集各家大成而已。”忙着把菜下锅去炒的风破晓,在一片嘈杂声中,音调有些委屈地应着。
要集各家大成,那也得先拜过各大家,或是与一箩筐的高手交手过,根据他那看过就会的镜子特性,她不禁要怀疑,他到底曾经差点死过几回,才能有今日能够打败黄琮和苍璧的身手。
她忍不住想问:“你总共拜过几个师父?”
风破晓顿了顿,手边的动作也因她的话而停止下来,久久都没听到他回答的夜色,忍不住凑上前,侧首一看,才发现他不是不回答,而是正扳着手指努力在算。
“算了,当我没问——”她一手抚着额,“快炒吧,锅里的要焦了。”他能活到今日还真是个奇迹。
忙把锅中菜铲起后,风破晓将它盛在盘里交给她,她犹豫了一会,有些不习惯地接过摆放到后头的小桌上,在他又开始忙起另一道菜时,一肚子好奇心都被他挑起的夜色,闲着无事可做,干脆就站在他身旁与他闲聊。
“告诉我,为何那日出战的是你而不是天涯?”这些年来守护着天宫的人是他而不是天涯,关于这点,她老早就想问他了。
他耸耸肩,“因执掌天宫的人是我。”
“你?”就凭这个老实人?
他慢吞吞地看她一眼,“你觉得不适合?”
“你很有自知之明。”她的两眼落在一手握锅,一手拿铲的他身上。
“其实,我也觉得我不适合这重任,不过天涯生来就不爱负责,所以天宫也只能将就点。”他也不想啊,只是在老实与不负责任之间,天宫的长老们选的当然是他,而天涯也乐得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他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看着这个与她一样,都是身为责任与权力的背负者,夜色沉默地回想着一路上认出他的人,在知道他是织女城的风城主后,几乎可说是每个人都是笑脸以对,对她则是能逃就逃,性子温和的他广结善缘,而她则是遍结仇家,在行事作风上,他俩更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
她不懂,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喜欢她?别说不适合,他俩根本就不该凑在一块。
在她想得出神时,风破晓端着一只小碟凑至她的面前,“帮个忙,尝一下味道。”
她呆呆地看着那只香气四溢的碟子,某个藏在她脑海里许久的记忆,突然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