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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
当沁凉的夜晚空气再次拂上她的脸庞时,步出府门外的她这才发现,她今晚的麻烦事并不止有一桩。
沐浴在府门红色灯笼的灯影下,坐在马背上的石中玉,魁伟的身形显得格外的高大招人注目,表情写满不耐的他,似乎已在外头等了许久,而在府门两旁的府卫们,则是张大了眼,讷看着素来与紫荆王不和的石中玉,竟会委下身段来到死对头的地盘上接人。
几串细碎的脚步声,在一出府门瞧见石中玉时,不约而同地在爱染身旁停下,正欲打道回府的喜天与乐天,不语地对爱染绕高了两眉,而出门送客的应天,则是完全不掩脸上的厌恶。
爱染没好气地一叹,懒得去管此刻她们在想些什么,踩着重重的步伐大步大步地走向石中玉。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活像地下情夫的他一脸的委屈,“我不能来接你?”要不是因为担心她,他哪需要来这鬼地方?他都这么纡尊降贵了,她还摆脸色?
她一手抚着额,头痛万分地问:“我不是叫你别跟来吗?”在他出现在此地后,明日铁定又有一堆数不完的闲言闲语可听了。
“你管她们会怎么想?”趁她没多加防备,石中玉一脸无所谓地弯身将她拉上马,扶着她坐稳后,随即低首给她一个热情的吻。
“大庭广众……”大惊失色的爱染赶紧伸出两手捧住他直向下探的脸庞,频频以眼神向他暗示身后有哪些人在看。
“是夜半三更。”他愉快地咧大了笑脸更正,仍旧不死心地想一亲芳泽。
“不行,不行……”她使劲地抵住他,在他怀中左躲右闪。
“谁管她们看不看?”就是刻意要演给她们看的石中玉,非但对她们的视线不痛不痒,还将爱染的双手扳至身后,倾身准确地覆上她的唇瓣。
只是在他的唇触及她的那一刻,同时也采取行动的爱染,已用力以额撞向他的额。
“我说不行!”撞完人的她抚着额喊疼,“好痛……”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绝不可以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吗?”石中玉不满地一手抚着自己被撞疼的额际,另一手则是飞快地抬高她的脸查看她的情况。
“我说过……看时间,看地点!”火气一上来的爱染,当下顾不得什么形象地与他开火,“你这颗石头做的脑袋究竟该怎么说才会说得通?要不要我替你在上头凿两个洞,好让你这颗闷热的脑袋通风一下?”
“那你也不必每回都把自个儿当成十八铜人撞呀!”又心疼又火大的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和她的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你有意见?”她火气旺旺地凑上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他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说着说着就同她撩大了铜锣嗓,“就是有意见!”
她晾高一边的黛眉,“那你是想在这同我吵?”
石中玉顿愣了一会,慢条斯理地转首看向身后那些鄙视爱染公私不分的巫女,正以冷飕飕的表情瞪着爱染,他撇撇嘴,更加用力地一一瞪回去后,再低首小声地在她耳边进谏:“咱们回家再继续下一回合?”像这种小两口吵嘴甜蜜蜜的事,他才不要与那些女人有福同享。
“行。”爱染回答得相当爽快,巴不得早点离开那些瞪得她发毛的同僚。
策马带着爱染离开紫荆王府来到大道上后,石中玉随即脸色一变,腾出一手抚上爱染的额际,在发现仍是有些肿烫时,他解下佩戴在腰际上的玉牌,动作轻柔地贴上她的额。
“不疼了吧?”他拉来她闲着的小手帮忙按着。
“好些了。”心火渐消的她靠在他怀中,闭上眼享受着玉石带来的清凉感。
“哪,谕鸟可有说些什么?”石中玉轻摇着她的肩头,耐不住好奇地想知道,在四名巫女齐出下,究竟是问出了哪些神喻。
爱染一径沉默地看着夏夜街头的夜景,并不太想提起方才所见所闻的一切,但在他的催促下,她只好把她刚惹上的麻烦事说出口。
“其中一只谕鸟说,天孙与女娲分别在天苑城与九原国。”
“另一只呢?”顿时觉得事态严重的他,立即紧张地追问。
她顿了顿,在他怀中的身躯明显地变得有些僵硬,“紫荆王并不知道第三道神谕是什么。”
听明了她的话中意后,他大感不妙地压低了嗓:“但你知道?”
“嗯。”她开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神谕的内容,我必须代谕鸟传达给某人,也只能告诉那个人。”
“我的姑娘……”他一手掩着脸哀声乱叫,“出门前我不是才告诉过你别生事吗?”她的八字是天生就跟麻烦连在一起的吗?
她脸上写满沮丧,“我是身不由己的。”若是可以,她也很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啊。
石中玉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反正现下大错已铸成了,你仔细听着,今晚这事千万别让他人知道,不然你的麻烦就大了。”早知道他就不该把她借给紫荆王,这下子不但他俩没太平日过,还可能会平白无故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事。
莫名其妙被卷进浑水里的爱染,同样深感无奈,她将身子往后靠进他的怀里,不断回想着方才紫荆王不相信她的目光,她并不认为紫荆王会相信她的那番说词,或许方才紫荆王会放她一马不加追问,纯粹只是看在石中玉的面子上。
“我想,最快今晚,最迟明日,紫荆王与孔雀就会出兵。”伴随着令人思绪烦乱的马蹄声,石中玉低沉的话语,一下子就令她绷得够紧的心弦再次拉紧。
她猛然在他怀中抬首看向他,“出兵?”
“以他俩的个性,他们是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威胁陛下的隐忧存在。”为免她会掉下马,石中玉边说边将她压回怀里,“因此在三道派人依神谕找到天孙与女娲前,他俩定会采取些手段好阻止神谕成真。”
大为震惊的爱染忍不住揪紧他的衣领,“他们会灭了天苑城和九原国?”
“或许吧。”除了这种做法外,还能有什么手段?
“石头……”惶然的她眼神写满了慌张,期期艾艾地抬首看着他,“我、我……”
石中玉一手掩住她的嘴,“无论你知道的神谕是什么,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紫荆王,那现下就什么都不要说。”
“但……”她急急忙忙想向他解释,可却怎么说、怎么做都觉得不对。
他止住马儿,微转过她的身子与她面对面,神色严肃地向她叮咛:“什么都别说,无论会因此而发生什么,都由我替你担。”
望着那双在幽夜中有些看不清的眼眸,爱染的心在沉默与不沉默之间摇摆,当远处的灯火照亮石中玉的脸庞时,她想起那只谕鸟临死前恳求的目光,为此,她不禁选择了对这事保持沉默,将谕鸟所托付的秘密,在这夜关进心房的最深处。
当石中玉再次策马前行时,爱染不安地靠在他的胸前,伸出两手紧紧环抱住他。
她闭上眼,“或许……我们就快掀起一场灾难了。”
“别怕。”石中玉腾出一手将她抱得更紧些,“就算天塌了,也有我为你顶着。”
沉稳的心跳声,透过他的胸膛隐约传来,爱染侧着脸,将面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仔细聆听着那份属于他的安定力量,但夏夜里的繁虫,却像是不甘寂寞地在道两旁哗声繁唱,纷窜进耳的嚣音,令她有些听不清。
遭染红的天际,在天色未明的清晨里看来有若黄昏,此时南风已停,刺鼻的硝烟滞留在地面上无处散去,依旧隐隐燃烧的星火,仍在已烧成烟烬的焦原上四处窜动。
一夜之间,世居地藏境内广阔草原上的九原国,水草遭大军焚尽,百姓彻底遭灭,当临近九原国的黄泉国收到消息派军来援时,素来搭盖在草原上的账篷与牲口众多的畜圈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宛如鬼域般的死寂。
来得太迟了……
目睹九原国遭灭惨状的黄泉国国王马秋堂,自责地站在一地灰烬中,在一次次派去搜索的下属来报中,他那颗原本还期望能够找到幸存者的心,无法制止地往下掉至了谷底,当下属再次来报时,他忍抑地握紧了拳心。
“段重楼知道这事了吗?”鬼伯国地远,就算派军赶到,也已是于事无补,但发生这事,身为地藏的国王其一的段重楼却不可不知情。
“末将已派人通知鬼伯国国王。”遭烟雾熏黑了脸的幽泉,心情沉重地在他身后禀报。
马秋堂转身看向他,“查出是谁干的了?”
“据报,此事乃帝国四域将军之一孔雀所为。”
“帝国?”语气宛如二月寒冰的他,自身上散放出的冷意,几乎要让脚下的星火凝冻成冰。
“是、是……”遭他眼神震慑住的幽泉,倒吸口气后,有些惧怕地低着头。
熊熊怒火在他眼底翻腾,“此地有无活口?”
“无……”战战兢兢的幽泉,压低了脑袋不敢直视他,“但九原国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