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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远心头终究忍不住轻轻一叹。
——若小师叔背上了一个干涉朝政的名头,小师叔就好失去少主大人的身份,到那时候,没有了少主大人身份的阻碍,没有了无尘大和尚的阻拦……那他要将小师叔据为己有肯定比现在容易多了。
但——到底是不忍心。
如果小师叔背上了干涉朝政的名头,定会牵连许多人,而小师叔到时候肯定会很难过,会很伤心……
齐明远微微闭上双眼,忍耐吧。四年……四年后,他就可以……
突然,门被轻轻敲响。
齐明远转身,收起脸上还残留着的温柔,留下温和浅淡但疏离冰冷的笑,“进来。”
进来的人是林道。
林道垂首拱手,压低声音道,“禀殿下,在外面的护卫已经回来了。”
“没有被发现?”
“有被发现,殿下神算,他们果然派人在驿站门口守着,假借保护殿下的名义,对晚归的护卫加以查处,不过,我依照殿下的吩咐,假装不知,待他们的人带着护卫来向我禀报的时候,我故意以懈怠之罪痛斥他们。”
“你做的很好。”齐明远点头温和一笑。“那么,他们的事情做得如何?”
“回殿下的话,他们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东西送过去了……”
齐明远点头,“很好,那么,两日后,你就发出信号……”
“是!”
而是夜,林福宁趴在床上,旁边是团成一团睡觉的信鹰黑夜,林福宁看着手里的随意飘逸,但又不燥不润,笔锋转弯处蕴含雄劲的字,林福宁搔头,小师侄的字还真是好看,感觉就跟他的人一样,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但却是只凶残芝麻包。
盯着手里的纸张,不长不短的几段字,却看得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有些感动有些酸涩……也有些气恼。
感动酸涩的是,没想到小师侄为他考虑的这么多,他都没有想到留下护卫保护会不会招惹麻烦,小师侄却是为他想到了……处于暗处的浴火堂暗中保护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不是因为全心考虑着自己,怎么能想得这样仔细?
气恼的是,……那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呀?!同心结?!小师侄在西州那种处境还有心思编织同心结!?别告诉他那是别人编织的,就他对小师侄齐明远的了解,小师侄是绝对不可能送别人做的东西给他的!
还有,最后那句话——“小师叔,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就算我真的有做梦梦见你也绝对不要告诉你!
将纸条揉成一团,犹豫了一下,林福宁还是偷偷的摘下挂在脖颈上的小香囊,眼睛四处转悠了一下,确定青果半夏还没有回来,林福宁迅速的将纸条塞进小香囊,然后,束紧小香囊,偷偷的吁出一口气。
翻身躺平,林福宁抬手戳了戳团成一团的黑夜,咧嘴傻笑了一下,就闭眼放松的睡去。
为什么要收集小师侄写的小纸条?
——哪怕不能回应那样的感情,但却必须珍惜。
这,就是他林福宁的想法。
西州这日清晨,城门口一群人扎堆挤在一面墙前。
“快看!快看!这是什么呀!”
“咦,……今日有贼窃取宝玉,反诬主人宝玉不美?哎,什么意思啊?”
“笨!这是讽刺!”
“讽刺?讽刺什么啊?”
“呵呵……还能是什么?”
“……喂喂……看明日宝玉谁来窃取?所谓家贼难防是也!……这难道是说……”
“嘘!噤声!”
“看,府衙的人来了!快走快走!”
……
这日,西州的大街小巷都悄悄的疯传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话来。
XX茶馆二楼,一群书生正在集会。
“看明日宝玉谁来窃取?所谓家贼难防是也!……好!说的好!”
“……刘兄慎言!”
“慎言?!我等西州学子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自太祖就开始的恩科取士被糟蹋吗?!”
“刘兄所言甚是,想我西州自太祖开始,就是学府之乡!恩科取士自太祖伊始就在我们西州,但如今,诸位学兄请看看,这几年来的所谓恩科取士取的都是何人?想那何柳生,我西州连续三年的墨君第一人!却硬生生的落了个三年后榜第十七人!如今,何柳生已经灰心丧气的离开西州,宁可做商户的账房也不愿再参加恩科取士……”
“如今,已经有人站出来了!不说别的!就说那死去的七位学兄!!我刘某人不才,就算明日身首异处,我也要揭开西州的这不公不义!”
“说得好!!我愿与刘兄一道!”
“我也与刘兄一道!”
……
茶馆二楼的角落,青衣青年和蓝衣青年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了那群情激奋的书生们,两人脸上都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青衣青年面容端正,他压低声音对蓝衣青年说道,“看来,西州的学子们还是有热血之士……”
蓝衣青年点头,“只是,既然这些学子们不忿,为何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滴水穿石,积怨成仇。”青衣人低声道。
“宋兄,你打算如何做?”蓝衣青年突兀的问道。
青衣人一愣,随即笑容很随意的说道,“那文兄打算如何呢?”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蓝衣人神情平静的说着。
“那么……文兄,我们算是同道了啊。”青衣人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你。”
蓝衣人看了青衣人一眼,端起茶杯,“回敬。”
“好,那现在,该干活了。”青衣人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蓝衣人也放下茶杯起身,随后,两人看了那群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的书生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他们有热血……但是,未免笨了一些。”青衣人走出茶馆的时候,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
“何柳生比他们聪明多了。”蓝衣人说道。
“两位老爷……请上马车。”突然,一人走上前,恭敬的躬腰做礼。
蓝衣人和青衣人对视一眼,皱起眉头,本来带着几分警惕,但在看到马车的帘子微微掀开后露出来的脸时,两人松了口气,随即上了马车。
此时的府衙里头,五十多岁的男人背负双手走来走去,坐在首座上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慢吞吞的开口,“徐大人,您无需烦躁,据我们所知,本来该跟着四皇子来的文世贤还有那宋志雨因为染了风寒,至少要在七天后才能到达。而五日后就是恩科取士了。”
“我并不担心那文世贤和宋志雨,不过是无名小卒,就算收拾了他们,文家和宋家也不会为他们出头,旁系庶出而已。”徐大人,也就是西州提督徐暲冷声说着,说罢,皱眉烦躁的说道,“我担心的是……四皇子太安静了!”
“一个被驱逐离宫的皇子,除了李家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支持,能成什么大事呢?”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慢慢的说着。
徐暲闻言,站定脚步,想了想,还是叹息道,“如今在西州的地界,想要动手的话又太明显了……”
男人眼睛一闪,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想要动手的话……徐大人,您忘了那悦色馆的两人吗?”
徐暲一怔,似乎有些意动,但随即摇头道,“不行,太明显了。”
男人哦了一声,“那就只能耐心的等了……”
此时,外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人,惊惶开口,“大人!不好了!”
徐暲转头怒视,“什么不好了?!蠢才!”
跑进来的衙役扑通跪地,慌张磕头,结结巴巴的开口,“大人!外头来了几十个学子说要求见四皇子殿下!他们说要四皇子殿下彻查学子自杀案!”
徐暲一呆,随即怒极反笑,“就凭他们?!”
徐暲猛然拂袖离去,坐在首座上的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慢悠悠的起身,打了个呵欠,眯眼看着徐暲怒气冲冲的离去,低声喃喃道,“……殿下难道已经行动了……哎,都不提前打个招呼……”
而弘愿寺的这日上午,林福宁伸了伸懒腰,看着外头的阳光灿烂,林福宁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今天天气不错!
“少主大人,大僧正大人伽若求见。”
“哦?我这就出去。”
林福宁说着,拍了拍在床上摊开双翅,呈大字型懒懒的眯眼睡觉的信鹰,“黑夜,外头太阳都出来了,你还想懒到什么时候?快!出去晒晒太阳!当心长蘑菇!”
信鹰只是掀了掀眼皮,扬了扬翅膀,就翻身,继续闭眼趴着。
林福宁顿时黑线,虽然知道这是这个世界极为珍稀的第一信鹰,但他有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拔光这只嚣张鸟儿毛的冲动!
掀眼皮??那是翻白眼好不!臭鸟!这是打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林福宁磨磨牙,还是捏了捏拳头,转身走了出去,等回来就把这只臭鸟扔到外头晒太阳去!
“青果,待会把瓜子都收起来,不要给这只臭鸟吃!”
“是,少主!”青果捂嘴一笑,少主和黑夜都好有趣!
林福宁走到堂屋,就见大僧正伽若已经端着茶悠哉悠哉的喝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