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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落在他的指尖,如一粒晶莹剔透的珍珠,久久不散。恍恍惚惚间,他似乎望见漫天飞雪,纯白的雪飞落在他的掌心,化成一颗颗小水珠,却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殿下……”
殷素素走近烺纯,温柔低唤。
她站在烺纯的身侧,也伸出了手,纤长素净的女子的手。
烺纯看着这只手,怔了怔,脑子里突然涌现出许许多多错综复杂的记忆与画面——绿洲、白色宫殿、幽蓝城、皇宫、幻夜城、慕容山庄,伫立在廊下的女孩伸出手,去接天空飘落的雪,漫天漫地的飞雪,纷纷扬扬充斥着世界,世界一下子变得纯净而唯美。女孩围着他转,仿佛女孩的世界里唯有他一人,他就是她的中心。
烺纯细细地端详殷素素,良久,他摇了摇头,脸上没有感情,没有波澜,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过分精致的五官又使他像极了传说中远古的神之像。
他眺望了一会儿远方,手,指了过去,“那是什么方向。”
他的声音也仿佛是从远方传过来的。
“是幽蓝城的方向。”殷素素如实回答。
他不是妖孽(7)
“那个方向有人在呼唤我,但又好像不是在呼唤我。”烺纯没有感情的说道,语气悠长而悲悯,他收回手,按住心口,“这个地方,隐约觉得自己欠下许多未兑现的诺言,但又好像不是由我本人说出口的承诺。时代在变,任何存在的事物都会变,所以,我也变了吗?天和地那么辽阔,时间那么悠久,往事怎能记全?神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刻吗?神,也有心吗?”
“殿下?”殷素素听不懂,疑问写了满脸。
“你称我‘殿下’?”烺纯意外地问。巧夺天工的脸庞上,除了一种悠远而深刻的悲悯外,再无任何人类的情绪。
那对纯黑的眼珠仿佛蕴藏着宇宙的奥义,看向殷素素时,殷素素陡然震惊。
一股可敬可畏的巨大力量,像海潮般,排山倒海地迎面扑向她、仿佛将她吞噬。就在她体会到绝望的刹那,那股力量忽然变得温柔,包容下她生平所犯的所有过错与罪孽,洗礼她的心灵。
内心升起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殷素素为她自己曾经对烺纯倾吐过爱意而感到极度的恐惧。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她这种渺小而卑贱的青楼女子可以爱的,不,即使是一国之公主也没有资格去爱他,更没有魄力去爱他。在这个世界上,若有人敢爱这个已经超越人类的男人,那这个人必然有着与天抗衡的绝对勇气,也必将遭受天的谴责。
现在,殷素素连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消失了。
浑身颤栗难安。
终于,她屈膝跪了下去。自命清高的她从未跪过师傅以外的人,但今天,她不得不跪下去,否则天地变色,她将万劫不复。
然而,烺纯突然倒在她的双膝前,晕了过去!
殷素素蓦地惊起,慌了手脚,手臂伸出又缩回,如此反复数回,她还是敌不过内心极大的恐慌,惊叫起来——
“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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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斋。
水珠沿着窗台滑落。
屋里,有一人趴在临窗的软塌上,苍白的脸张望着窗外雨后的彩虹,他的嘴唇也是无血色的,纯白的中衣上一点殷红晕染扩散。
生死相随(1)
一只素白清癯的手将学书不安分的脑袋按回靠枕,学书只得听话地趴回原位,脑袋微侧,去看陪伴在床畔的三王爷。
瑾然王爷得知他是三殿下的人,盛怒之下将他鞭打后赶出十三王府。他刚出十三王府,就被听风斋的人接回三殿下身边,三殿下命令最好的大夫为他治伤,安慰他此事不必介怀。他已经有近五年没有伴在三殿下的身边,五年后狼狈的回来,竟是三殿下陪在他的身边,心中不是滋味。
“人一生要学习多少天文学数,又要专研多少个年月,才能窥探得这场暴风雨的降临时辰?每个人又该经历多少场这样的暴风雨才能从容应对?”忆涵坐在轮椅里,望着悬在半空的彩虹,清癯的手从学书的脑袋上抽回,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自己的左手心。
“以殿下的才能,早已窥破这场暴风雨。殿下闲坐家中,静观风雨,即可坐收渔翁之利。”学书心知三王爷是在以刚才的暴风雨暗指幽蓝城的权谋争斗,便也借以风雨作答。
“我不是渔翁。”忆涵嘴角上翘,眼眸温润如玉,“我喜(霸…提供下载)欢看鱼儿在水中惬意游弋,却不喜(霸…提供下载)欢将他们钓上餐桌。”他的脸色暗了暗,语气带着浓浓的倦意,“可有的时候,他们肆意霸占我的水池,任我如何驱赶,如何引诱都不愿离去,静观亦是无奈之举。”
“殿下是累了,并非无奈。”学书安慰。
“是累了,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受累了。”忆涵轻叹,转头去看学书,“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或者想跟随的人?即使你想重回瑾然的身边,我也可以让他再次接受你,亦不会受他怀疑。”
学书回视忆涵,恳切地说道:“殿下想去的地方,就是学书想去的地方;殿下想做的事情,就是学书想做的事情。学书此生愿意一直跟随殿下,生死不离。”
忆涵苦笑着摇了摇头,“生可相随,死便不必了。”
“殿下不再赶走学书了?”学书激动地坐起,扯到后背的鞭伤,又“啊”的一声跌回榻上,纯白的中衣染红一片。
生死相随(2)
忆涵抬手按下学书的肩膀,看着这件被血染成绯红色的中衣,不禁令他联想起绯色盛装的烺轩。他无声地叹息,道:“又该重新包扎了。”
“殿下恕罪。”学书不好意思地回道。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此养伤,我去叫未央过来替你换药。”忆涵转动轮椅的轮子,向门口缓慢地行去。面具之下的他不知是何表情,唯有那双温润的眼睛里透出很深很沉的倦意。
“殿下!”学书急唤。
忆涵默不作答,但轮椅停止了前行,他摊开左手心,像是在观察自己的手心,又像是在静等学书的下文。
“殿下真的袖手旁观吗?”学书急问。
沉默许久后,忆涵仰起头又是一声长叹,“你的这个问题,如画问过我,知棋也问过我。如画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最知我的事,她这么问是出于对我之前举动的疑惑,我谋划了那么多算计了那么多,突然间又放弃所有,避世独居,辛苦岂不是就白费了?知棋这五年生活在济世,他问我这个问题自然是希望我能偏向于烺纯。你呢?学书,你希望我帮助瑾然吧?”
“学书不敢。”学书低下头,无比愧疚。
“有些事的背后,比你们在表面看到的更复杂也更残酷,真相之后另有真相。”忆涵一边驱动轮椅,一边平淡地说道:“有些真相不知道才是幸福,迷迷糊糊的,蒙在鼓里一辈子,到老至死都别去揭开那层纱,那层纱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什么是真相,什么是正义,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殿下……”学书惊喃。
他有一种错觉,三殿下可能会有惊天动地的举动,三殿下不是袖手旁观,而是在等待时机的成熟。但又隐约觉得,三殿下等待的,是一个解脱的时机,一个所有人都能彻底解脱的时机。
“有种人,该聪明的时候在犯迷惑,该迷糊的时候又精明的很。”三王爷的话从门外幽幽地传了进来,“若有人能为我构筑一个一辈子的谎言,我愿生活在这个谎言中永不揭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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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的诊断(1)
傍晚凉风习习,吹散了盛夏的炎热气息。
八王府,正院客房。
太医院的太医们陆续为昏迷的苏简言把脉,轮到哪位太医,那位太医便会露出复杂而凝重的神色,好似苏简言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令众太医一筹莫展。
宫烺轩坐在就近的一张红木圆凳上,他是在场神态最镇定的那个,不作声地观察每个太医的言行,出奇地有耐心。他冷淡地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回了苏简言的脸上。
烺纯到慕容山庄以前的记忆全部都在宫烺轩的脑子里,其中也包括烺纯在医术上的造诣。然而,那些记忆就像一场场生动的戏曲,在他的脑子里一幅幅地展开,但作为看客,即使熟悉戏曲内容,真正熟练运用里头的典故却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