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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隐秘的那一层的警员，做卧底，做线人，以身试毒的都不在少数，他们之中有人牺牲，有人就义，是连墓碑都不能用真名的，亲人无法去祭奠，友人无法去看望，他们的孤坟，伟大又孤寂。
这些都是沈水北所知道的，因为她哥哥当初就是一名死了都无法上族谱的线人。
“他们都很伟大。”
顾山南情绪很低落，“知道老三的故事吗？”他问沈水北。
沈水北一愣，摇头。
顾山南叹了一口气，点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里面，把老三的故事，缓缓的说给了沈水北听。
他只有在吸烟的时候，在那不真切的白雾里面，才有勇气去触碰过去。
老三那件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当年，他才刚从之前的队伍辗转到这个队伍，老三是这个队伍的老人，立功无数，却一直配合跟进他的工作，后来出事了。他在医院里住了半年，半年里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医生说他的声带损伤严重，恢复期间要多跟人交流，如果不说话，会造成声带粘连，后期恢复很困难。
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人能够让老三说话。
那个时候他在云南那边执行任务，飞回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他陪着他干坐着，最后半年之后，老三出院，见到他的时候，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就是——
——不抓净天下毒贩，他不敢死，愧对底下的儿女父母。
三根烟抽净，顾山南把最后一点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面，将最后一口刺激的烟雾吞下，看向沈水北。
沈水北已经泪流满面，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恍若一只小兔子。
“我不知道老三还有这样的经历。”
上一次见到咯阿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还很奇怪，没想到，那样的声音背后，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故事。
“没事。”
顾山南伸手揉了揉沈水北的脑袋，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胸前，“你要学会习惯，我们这个圈子的生离死别，一个战友倒下，会有另外的战友捡起他的枪继续战斗。”这句话，顾山南说出来的时候，眼底带着的，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只是沈水北看不到。她只是以为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提醒她做一个军嫂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她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拥抱着坐了十分钟，顾山南拍了拍沈水北的肩膀。
“联系蒋怡吧。”时候不早了，联系了之后他还有东西给沈水北看。
沈水北还在发愣，听到这句话赶紧点了点头，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很小很旧的记事本。
“当初那些人的联系方式都在这个上面，导师的电话，我也记在上面的，顾警官，要不，你来打这个电话？”沈水北把电话本翻到了那一页，记录的是一个跨洋电话，英国那边现在应该是——早晨了吧。
沈水北还是有点忐忑的，因为她总觉得顾山南跟自己的导师有关系，但是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捏不准。
“用你的手机打视频电话。”
顾山南让沈水北拨打视频电话，沈水北想了想，点头。
很忐忑的在手机上按下了这几个数字，点下视频电话的那一刻，沈水北的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
四年了，她内心封锁的枷锁打开了，回忆汹涌而来，那么的痛苦，又带着禁忌的诱惑。
很快的，那边接通了。
“hello。”
那边纯正的英文，打了第一声招呼。
“你来还是我来？”
摄像头开的是后置的，一瞬间，看到那个熟悉的脸庞映在屏幕上，沈水北捏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她看着顾山南，问。
“你。”
顾山南也在看着屏幕上的女人，中年女人，因为优渥的生活，气质依旧出众。
“hello，who？”
那边似乎是隐约的听到了一句话，然后很不确定的，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出了几个字，“希禾，是沈希禾吗？”
沈希禾。
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这一刻被故人提起，沈水北瞬间泪如雨下。
“老师，是我。”
哽咽着，她说出了四个字，却也只能开口说这四个字，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多的话，好多的情绪。都哽咽在喉头，无法开口。
“天哪！真的是希禾，你在哪，快给我看看你，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那边传来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甚至带了一丝丝的哭腔。
而这个时候，顾山南从沈水北手里把手机抢了过去，将摄像头反转了过来，皱眉，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顾山南开口，问了屏幕里面的蒋怡这句话，语气里面带着的是凌厉的质问。
虽然是质问，但是依旧可以听出满满的，都是情谊。
莫名的情谊。沈水北弄不懂那到底是爱情，还是什么。
心里一瞬间的，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钝痛。
“山，山南……”
那边的蒋怡没有想到，摄像头一转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爱徒沈希禾，而是——顾山南。
一瞬间，她的脸上有惊慌，有失措，还有一些，愧疚。
顾山南眉角挑起，脸色阴郁：“看到我很奇怪吗？”他说话的语气很不好，从一开始的质问，到后来，隐藏了愤怒。
沈水北看得更懵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吗？”
那边，蒋怡声音颤抖的，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水北的脑袋里面轰的一下空白了一瞬间。
这句话，是在，怨怼顾山南吗？
难道顾山南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因为，她的导师是蒋怡？
沈水北盯着顾山南看，希望在他的脸上看到答案。
没想到顾山南却对着屏幕笑了一下，勾唇一笑，里面有残忍，也有挑衅。
“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顾山南的话语，无疑是给了沈水北一记暴击。
这个回答算是什么？
算是承认跟自己在一起，是为了报复蒋怡？！
一瞬间，沈水北无力瘫软在沙发上，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去对待四年没见的恩师蒋怡了。
难道她现在珍藏在心里的宝贵东西，都只是利用吗？
她情绪紧绷了起来。
“顾山南，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希禾是谁，你……”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姑姑，你不是正是因为知道她是谁才收她做学生的么？离开这么多年，你倒是对别人了解的多了，对自己是谁，从哪来，都忘了吧！”
顾山南接下来这句话，沈水北第一时间没有怎么听进去。
但是有一个称呼，她听得清楚。
姑姑。
顾山南叫蒋怡叫姑姑。
这……
“顾山南，你给我闭嘴。”
蒋怡怒了，但是顾山南那一声姑姑，却叫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弱。
连愤怒的度，都没法把控。
“奶奶因为你离家出走几年来郁郁寡欢，爷爷到处欠人人情打听你的消息，你这么多年在国外生活滋润，你愧疚吗？因为你走了，家里几年都没有吃过团年饭。”
顾山南接下来的话，让沈水北听呆住了。
原来，蒋怡，是顾山南的，姑姑呀！
她的心里，有些为自己刚才情绪的起伏觉得好笑。
不过，顾山南的这些话，是在控诉？
“顾山南，就算我在家，这个家还完整吗？早就不完整了，我说过，易庆茹在家一天，我就不会回去，你爷爷要是再问，你就把这句话转达给他，我相信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蒋怡那边很明确的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另外，我要跟希禾说话，不想跟你说话，大清早的你就给我添堵，诚心的是吧！”
“你说。”
顾山南脸色阴郁的把手机丢给沈水北，“把她弄回国。”这话声音很小，不过沈水北听见了。
“我尽量，尽量。”这个可是他们家的家事，沈水北感觉自己没有太大的立场，掺和进去呀！
“希禾，你这几年去哪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你也知道联系不上一个人很着急吧，那你知道……”
“顾山南，你找揍是吧！你给我闭嘴，没跟你说话呢！”
蒋怡的话刚落下，顾山南这边就接了一句。
不过，蒋怡直接叉腰骂了他一句，气势不输给他这个军人。
“切。”
顾山南这边切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不理会她。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呀！”
沈水北还有一点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