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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巨额财富展现,对利益熏心者而言诱惑力实在是巨大的。
但风疏竹却苦笑一下,道:“倘若,风某真的那般贪恋这些,何必与你枉费唇舌,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说的很是轻淡,话里却夹枪带棒,算是回敬了蠹窿老妖的轻蔑,但也未刺激他,激怒他,毕竟他不是自己的敌人。
蠹窿老妖闻言,身子微微一震,随后低下头去,沉思片刻后,又缓缓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站在下面的这个年轻书生,却只见其面带微笑,神色坦然,负手而立,就算是站在自己的蠹虫大军中间,也毫无防范准备,全无惧念,不免一时为之默然。
他又放眼望去,那些令世人魂不守舍的财宝,就在他身下,闪烁着令人迷醉的璀璨光华,引诱着所有来此的人痴迷的灵魂。
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居然有人不为所动,蠹窿老妖好像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坐在财宝上,喃喃自语道:“这世间,真的有,不贪恋财宝的人吗,真的,有吗?”说完,不忘扫了一眼蠹虫大军的外围,那里堆积着上百具人骨,如果细细看下,那些人骨有个共同的特点,全部都是匍匐在地上,张开双臂,奋力地向着蠹窿老妖身下的宝山方向爬来,个个咧嘴呲牙,似乎是在死亡前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呐喊。
风疏竹见蠹窿老妖沉寂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眉头微皱,叹道:“风某,也有个疑问,以你的情形,苦守这些黄白之物,又何用?”
听此一问,蠹窿老妖神色一怔,回过神来,看了眼风疏竹,随后又低下头去,他自然明白风疏竹的意思,自己半人半虫的样子,贪恋这些人类社会使用的钱财,确实没任何用处。
沉默了片刻,蠹窿老妖伸出一只尖细的怪爪,颤抖着,抚摸着横亘在身旁的黄金棺,悲声道:“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数不尽的财宝,坐在金山上发笑,躺在珠宝上入睡,做人时,我无法满足她的愿望,变成了这个半人半虫的怪物,反而做到了。”蠹窿老妖说着,情绪越发激动起来,说到伤心处,一时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硕大的头颅一晃,发出一声巨吼,似是对命运捉弄的控诉,那愤吼声传向远方的黑暗深处。
那些环绕在两人周围的蠹虫,听到蠹窿老妖的巨吼,似乎也受了刺激一般,蠢蠢欲动起来,额前那泛着绿光的钳子光亮大盛。
不知为何,在风疏竹眼里,这里,俨然成了一片绿色的世界,哪怕是蠹窿老妖头顶戴着的金冠,此刻,也倒影成翠绿色,是那样的醒目又刺眼,似乎牵动了久远前的记忆。
周围一切的悸动,风疏竹都不为所动,面色依然沉静如初,望着情绪难以自已的蠹窿老妖,在他的心中,更多的也许是同情,而或是愤慨,但终究,在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来,他好像只是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对当事者的不幸,给予了尊重的沉默。
稍后,蠹窿老妖逐渐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声音略显低沉道:“那你来此,究竟为何?”
风疏竹见其心绪平复,神色逐渐正常,淡然道:“你如此费尽心机,阻止的,不单是那些窃宝之人吧。”说着,轻瞟了一眼蠹窿老妖身后方的黑暗深渊。
闻言,蠹窿老妖身子一震,随即直立起上身来,那只尖细的怪爪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身旁的黄金棺,双目闪烁,迟疑地注视着风疏竹,一时间拿捏不定,半晌不语。
风疏竹又道:“仅仅为了守候这堆财宝,你大可搬运走,换个洞穴储藏,何必如此冒险。”
对方一语道破玄机,蠹窿老妖身子一震,认真地看着风疏竹,轻叹道:“佩服,佩服,本座不仅佩服风少侠的道行与胆识,更佩服你的智慧。”
风疏竹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许久,蠹窿老妖才有道:“你是为它而来的?”
风疏竹一点头,道:“是的。”
蠹窿老妖似乎略有些紧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试探道:“你,是放它出去的?”
风疏竹微微一笑,道:“它与我正邪对立,风某只是想阻止它出世。”
听到如此解释,蠹窿老妖似乎放松了许多,闭上双眼,头向后一仰,枕在了财宝上,叹道:“怕是有些迟了,以你我的力量,已经无法阻止它了,现世,只是早晚之事,我也是能拖一天算一天。”忽然间,蠹窿老妖显得疲惫异常,精神萎靡下去,如同一个行将就木者,有气无力地接着道:“只是可惜了,我的蠹虫大军,如此消耗下去,怕是要亡国灭种了。”
风疏竹微微一侧身,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蠹虫,道:“事情未到最终,何必如此绝望。”
第六十三章 油尽灯枯(2)
蠹窿老妖未言语,依然仰着头,只是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头顶,好像在注视着什么,但那里除了暗黑,却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他呼吸逐渐在加重,好像风疏竹的话语,并未给他带来一丝安抚,他依旧忧心忡忡。
风疏竹明白,此刻任何的言语,都劝服不了蠹窿老妖,上百年的惨烈对峙,胜于任何雄辩,便话锋一转又道:“如此说来,它是先于你来此了。”
蠹窿老妖转了转并不灵活的眼睛,依旧凝视着头顶的黑暗,似带回忆地轻道:“当年,蠹虫四散袭扰周边凡人,其实就是它在此驱赶蠹虫导致,自然,这堆财宝,也是它的。”
风疏竹闻言,难免又扫了眼身旁的蠹虫,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撒布宝藏的消息,其实是为了借助窃宝之人的力量,消耗你的力量,早日放它出来。”
蠹窿老妖仍闭着双眼,点点头,道:“即便我早已看透,又能如何,天下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半人半虫怪物的话,不会有人来助我的。”
风疏竹闻言,眉毛一扬,正色道:“风某可助你,外面空觉寺、归云观,以及无数的正道剑仙,此刻怕是已经与来此的魔道开战。”
蠹窿老妖一听,猛地睁大双眼,又端坐过来,疑道:“此话当真?”
风疏竹神色凛然,眉宇间尽显英豪之气,正色道:“君子一言。”
蠹窿老妖一时好像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微微低头,沉思了片刻,轻道:“听此承诺,本座深感欣慰,但实不相瞒,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此时,风疏竹才注意到,蠹窿老妖的下肢不断有液体渗出,身形较前几次相见,确实干瘪下去不少,更像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又想起之前种种,难免有一份惋惜。
风疏竹细微的情感变化,都落在蠹窿老妖的眼里,他惨笑一声,道:“没什么可惋惜的,天道不可逆,我活的也算够久了,何况我的夙愿已偿,能与她一同埋葬在这宝山之中,夫复何求。”说完,蠹窿老妖眼神中充满爱念,手抓不断地抚摸着身旁的黄金棺,仿佛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小心收起心爱人额前的那绺秀发一般,温柔而又小心。
稍后,蠹窿老妖又道:“这最后一战,还是让我独自来完成吧。”说完他仰起头,目光坚定而决绝,像一个赴死的勇者,而后他声音又低了下来,道:“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情,还望风少侠能成全,望风少侠能保住这只蠹虫的遗脉,使其能继续繁衍生息下去,也不枉它们陪伴我这么多年。”
风疏竹注视着蠹窿老妖的一举一动,神色黯然,此刻,在他眼里,蠹窿老妖俨然成了一白发暮年的将军,迈着踉跄的步伐,提利刃赴约而来,要独自走完沙场这最后一段。
就在蠹窿老妖正欲再开口时,异变陡生,蠹窿老妖背后的黑暗深渊中,传来一声闷响,那闷响悠远而宏大,传到耳鼓,令人悸动不已,分明感到气血倒流,五腹六脏翻滚。
围绕在二人周围的蠹虫,闻声也骚动起来,“沙沙”之声更甚,随着那闷响一下下地迫近,蠹虫越发不安起来,稍后,随着一阵“嗡隆隆”的巨响,整个蠹虫群飞了起来,形成一道绿色的银河,环绕着宝山盘旋起来。
似是回应,那黑暗深处紧跟着,又传来几声闷响,好像是在示威叫阵一样,紧张的氛围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蠹窿老妖直身坐起,瞪圆了双目,不再言语,舞动着身前的触手,神色凝重异常,如临大敌。
就在同时,那闷响逐渐从深渊里移动过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缓缓而来,黑暗里,似有何种巨兽踏着惊雷巨响,呼之欲出。
就在此关键时刻,蠹窿老妖一跃而起,凌空站立在宝山之上,面色威严神武,身后宽大的黑色斗篷随风撩动,身周长长的触手不断舞动着,恍若叱咤风云的将者,单臂一伸,接着在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