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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却冷笑:“虽然蒋先生这么说,但我还真不相信那葛一条真能帮得上父亲什么忙。有其父必有其女,那葛金莲既没眼色,人又粗俗,还小气得很,对着我虽说还算恭敬,但我身边的丫头但凡给她上茶略慢了些,她就对人甩脸子,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是谁,配不配使唤我的丫头!”
周太太含笑道:“你若真不愿与她来往,让她少过来就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一个伴儿都没有,会闷得慌。葛家母女虽俗,拿来解闷打发时间倒还罢了。”
周楠微微噘了嘴:“依我说,那日来的钟县丞太太和钟姑娘,我听说她们还知道些礼数,为人也不俗气,宁可跟她们来往呢!”
“钟县丞一向与你父亲作对,如今瞧着好些了,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周太太有些不悦,“这样内里藏奸的人家,怎能跟他来往?更何况钟太太是个病秧子,钟姑娘又无礼,真让她们来了,我们母女俩不定要怎么受罪呢。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便是待初次上门的客人略冷淡些,也是有的,她们就敢甩脸子,不肯来了。脾气这么大,我们可不敢结交。”
周楠欲言又止,面上神色颇为难,但最后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抱怨:“清河好生无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呀……”
周太太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好孩子,你且忍几日,总要陪你父亲过了年,咱们才好回去的。顶多我答应你,明年夏天,你外祖家要去城外园子避暑,我许你跟着一道过去住几个月就是了。”
周楠顿时眼中一亮:“真的?那我们可说定了!”周太太笑着点头。
周楠欢喜得不行,这时丫头在门外报说大爷来了,她立刻从炕上蹦起来,冲过去掀开帘子:“哥哥来了?哥哥快进来坐。”边说边拉着周棣进屋,将他按在炕边,亲自替他倒了茶,送到他手里。
周棣忍不住打趣:“今儿是怎么了?妹妹竟然这般殷勤,莫不是有求于为兄?”
周楠小下巴一翘:“谁有求于你了?本姑娘今儿心里高兴!”说完了,却按捺不住,笑着凑到他耳边说:“母亲答应我明年跟着外祖母去城外园子里消夏,还许我在那里住上几个月!”
周棣顿了一顿,看向周太太:“明年还不知几时才能回京呢,母亲就先许了她,万一去不成,她一定要抱怨您了。”
周太太却不以为意:“怎会去不成呢?在这里待一个冬天也差不多了。”
周棣却不是这么想的,但妹妹在场,他不打算多说,只是笑道:“外祖母不喜欢几位表妹,倒爱带表兄弟们去消暑。若是明年舅母与表妹们也去,妹妹跟着去也没什么,否则还真是多有不便。”
周太太嗔了儿子一眼,周棣不动声色,周楠却已满面通红,跺脚叫道:“哥哥真讨厌!”转身就跑了。
周太太面露无奈,剐了儿子一眼,吩咐屋里的几个丫头:“去把咱们从京里带来的那件灰鼠皮褂子拿出来,一会儿让大爷带回去。这清河比京城冷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雪,正好穿这个。”
丫头们应声去了,周棣道:“这时候还早着呢,母亲叫她们取那个做什么?”
“你先拿回去放着,等天冷时好穿,省得冻着了。”周太太漫不经心地将此事一言带过,就伸手戳了儿子脑门一记,“你明知道你妹妹心里想什么,偏要跟她过不去!”
周棣摇了摇头:“母亲还是早些死心的好,路达表弟是嫡长孙,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他的婚事,大舅舅与大舅母一定会千挑万选。妹妹虽好,却未必能入大舅母的眼。不可能的事,母亲又何必让妹妹存了妄想?日后求而不得,妹妹岂不是更难受?”
周太太却不以为然:“路达的婚事,自然是你外祖父与大舅舅说了算,你大舅母即便有些小心思,也是不中用的。楠儿有什么不好呢?知书达礼,才貌双全,出身世家,又与路达青梅竹马。虽说你父亲的性子迂腐了些,不懂得为人处事,但只要这回你为你外祖父立下大功,那点儿小毛病也不算什么了。我心里有数呢,这事儿你别管。”
周棣闻言也不好再劝了,只是心下暗叹。母亲还不明白,这不是功劳不功劳的问题,虞山侯府正需要强有力的姻亲,周家远远够不上边,更何况母亲又是庶出,与大舅舅本非一母同胞,虽然自小由外祖母抚养,感情甚笃,但真要说起儿女亲事来,只怕不等大舅母反对,外祖母就先恼了!到最后,妹妹是一定嫁不成路达表弟的,为了安抚周家,外祖父反倒有可能让她嫁给其他表兄弟们,那她岂不是更难受?只是母亲一向将外祖母视作亲母,这话他实在不好说出口。
周太太不知儿子心里所想,见他沉默,便压低声音问他:“事情究竟怎样了?你父亲可曾松了口?”
周棣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虽未松口,但儿子瞧着也有七八分了。这几日儿子时不时拿做的文章给父亲瞧,父亲颇为欣慰,只是嫌儿子的字写得不够好,要儿子多练练字,最好是多临一临杨宗元的字帖。过两日,卢先生要带儿子去参加一个本地读书人的茶会,回来后儿子会装作无意中从别人处听来的一般,向父亲请求进淮王别院观摹杨宗元亲笔书写的屏风。不过是每日过去待三两个时辰,父亲不会起疑心的。”
周太太知道儿子的书法习自名家,一向受人赞许,如今不过是故意没写好罢了,也不以为意,只是仍有些担心:“真的能行么?只每日过去待几个时辰,哪里够时间找东西?要是动起了土,更容易叫人发现!”
周棣笑了:“母亲难道真以为儿子要挖财宝不成?淮王派来的亲信只在清河待了不到一日就离开,哪里有功夫做这种事?况且若真的动了土,事后官府查抄淮王别院时,定会发现蛛丝蚂迹。既然没有,可见别院里定有不为人所知的密室暗道,只要找到了机关,不愁找不到东西。等找到了,夹在纸张里拿回来,谁能发现端倪?”
“多带几个得力的人。”周太太有些忧心忡忡,“除了奉墨奉砚两个小厮,还当带几个机灵的,淮王别院那么大,你一个人搜不过来。我瞧卢先生一个人不大顶事儿,不如把蒋先生也带上吧。他为人精明,见多识广,是个好帮手。”
周棣皱了皱眉头:“有卢先生就够了。当日外祖父在名单上写下自己名字时,卢先生就在身边,找到了东西,他一看就知道真假。至于蒋先生,前些时候他行事太过急躁,已经引起了父亲的疑心,父亲如今正提防他呢,带着他去,岂不是平白惹来父亲的猜疑?况且卢先生长于书法,又教过儿子,有他陪着,也算是名正言顺。此事不便让太多人知道,儿子打算只带奉墨奉砚,他们都是家生子儿,最是忠诚可靠。儿子在杨宗元真迹屏风面前学习时,他们俩就四处搜索,即便叫人发现了,也可以推说他们小孩子家贪玩乱逛,顶多就是挨几板子罢了。”
周太太见儿子已有全盘计划,也不再多言。反倒是周棣劝她:“儿子瞧蒋先生性情略浮躁了些,气量又小,还惹得父亲不快,母亲还是少理会他的好。无论他说些什么,母亲都别理会。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外祖父交待的大事办好,其他的都要往后靠。”
周太太只是笑说:“这是自然,母亲心里知道轻重。但蒋先生是你外祖父跟前得力的人,你不可对他太过无礼了。”
周棣一听,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正想再劝,忽然听得丫头们回来了,在门外说话,只得闭了嘴。
门帘掀起,丫头们捧着银鼠皮褂子和另两件冬袄儿进来了,周楠跟在后面,脸上犹有红晕,看向兄长的时候,有些嗔怨之色,也不跟他打招呼,径自坐到母亲身边,揽着她的手臂撒娇:“葛金莲让人送了一匣子枣泥馅儿的点心过来,我瞧了,不过是外头店里买来的寻常货色,偏她当成宝一样。我先前只是面上情说说罢了,她却当了真,巴巴儿地买来送我。如今要我拿自家精制的点心回礼,实在不甘心!”
周太太笑说:“什么好东西,你随意拣些丫头吃的回她就是了,但也别太粗糙了。否则,人家不说你小气,舍不得好东西,只当咱们这样人家,真的只吃用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呢!”
周楠笑着应了,叫了丫头来,随便拣了几个饼装盒,又笑说:“她家送东西来,连匣子也比别人寒酸些。我瞧前儿钟家和刘家送来的点心,装点心的匣子都挺精致的,钟家的居然还是上造之物。这才是该有的礼数呢!”
周太太不以为然:“钟家定是得了犯官们被抄没的物件,才拿来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