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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个子都基本固定下来了,还要年年做、季季做,一做做上十套八套,还得件件都下工本,也太没必要了些,只不过太后坚持,她不好多说什么罢了。在庄园里,她就规定了一季只要做四套新衣裳,相互交换着搭配,省不少钱呢。姜大太太让她一起去挑料子,她倒是兴致缺缺。
“大舅母不必麻烦了。”青云微笑道,“我已做了好几套新衣裳,连一半都还没穿完呢,就不必费事了。”
婉君忙上前挽住她的手,笑说:“县主,若是寻常做新衣裳。我母亲也不会多说这一句,世间的好料子,哪里找比宫里更好的呢?只是今儿绮罗轩送来的料子着实新奇雅致,虽说母亲心疼我们姐妹,想要我们做了新衣裳穿,但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若能把料子都买下来,献给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就好了,又怕太后娘娘多心。”
青云哑然失笑:“哪里就到这个地步?”她看了一眼那几个面生的妇人:“她们就是绮罗轩的人吧?能拿出来卖的料子,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其中一名三十来岁。容貌端庄清秀的妇人微笑着上前一礼:“回县主的话,这批料子里,有四批是鄙店自行织出来的。每一种在世上都仅有一匹而已,珍贵不敢说,难得是有的。只是鄙店家业小,没门路献给贵人罢了。原本东家还发愁,不知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这几样料子。听说姜大太太想为几位姑娘做新衣,便欢欢喜喜地让人送过来了,如今又得见县主,可见这几匹料子有福,不至于明珠暗投。”她举止十分优雅,又带着适度的谦卑。本来极容易讨贵太太贵小姐们喜欢的,但青云听着她的话,却总觉得不得劲儿。
青云走近桌边。细瞧了瞧那几匹料子,质量确实上等,花色式样都很精致,颜色也不是一味的大红大绿,鲜艳中带着雅致。华丽中透着书香。
比如一匹乳白色的丝罗,上头用各色丝线合着金线织出一朵朵小小的花。仿佛鲜花散落在云雾上,轻轻一展,那丝罗薄若蝉翼,如梦似烟,却并不透明,摸上去还凉丝丝的,最适合做夏天的裙子,只要再配上一件淡绿纱衫,真是说不出的清新美丽。
再比如,另一匹水墨大花薄绸,其实是用了扎染的原理,却染得十分细致,如同白绸上开出了朵朵水墨大花,花的颜色却淡淡地,灰中带了紫,若做成夏衫或是秋袄,再配一条静色的裙子,不但显得穿的人端庄沉静,还透着隐隐的书香气,又不显老气。
此外,还有玉色细罗上平均散满了小小的缠枝刺绣花纹,或是纯净无暇的雨过天青色细纱,以及银丝织就的竹节细白棉布,等等。这家绮罗轩,从前只听闻是专作大户人家闺秀妇人的华裳,做工用料配色都十分精致不俗,没想到居然在衣料上,也有几分独到之处。青云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宫中其实只有其中两种衣料,别的全都没见过。
但这些衣料看在姜大太太母女眼中,是难得少见的新奇衣料,看在青云眼中,就只觉得是精致漂亮一点而已。现代社会纺织业发达,资讯丰富,她见过更好更漂亮的,若不是要做衣裳,只怕一些窗帘布,都要比这些精致得多,颜色质地也更丰富。
因此,青云就仍旧用那种淡淡的语气微笑说:“有几匹确实挺新奇的,两位表妹做了衣裳穿,一定很好看。我就算了吧,做的新衣已经够多啦,太后娘娘也不爱用这些花色,宝云妹妹倒是有可能喜欢,不过她的衣裳,如今卢太嫔都要亲自掌眼呢,只怕太嫔会嫌这几样料子太过素淡。大舅母还是留给表妹们吧,太后不会在意这些,没什么好不安的。”
她这话一出,绮罗轩的人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倒是柔君十分欢喜,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县主表姐最大方不过了!”还立刻就凑近了方桌,“母亲,如今我总算能挑了吧?四姐姐方才已经挑过了!我保证,绝不会挑她喜欢的花色!”
姜大太太嗔了她一眼:“也不怕县主见了笑话。”却没有阻止。柔君便欢欢喜喜地挑起料子来。青云留意到,她没有挑那匹乳白色绣花的丝罗,也没挑水墨花的和玉色的,倒是挑中了那匹雨过天青,这么看来,那几匹料子是婉君挑中了的?说起来,它们旁边放的料子,倒是正好搭配得上的。
姜大太太也真是的,女儿都挑过料子了,连搭配方案都出来了,又请她挑做什么?还说要献到宫里,若有这个心,怎么不把好料子先挑出来?难道打算把女儿挑剩下的献给太后不成?虽然太后不在乎这些,但也没这个道理,还不如不献呢。
青云坐在一旁吃茶。与姜大太太对坐着说话,寒暄几句,见婉君姐妹都忙着挑料子,或与绮罗轩的人商讨要如何做衣裳,便问姜大太太:“听说您接了五舅母过来住着,今儿怎么不见?”
姜大太太笑道:“五弟妹大约是在路上累着了,一直在屋里歇着呢。县主若想见她,我就叫人请了她来?”
青云想了想:“不必了,还是我去瞧她吧。有件事,我想要请示她一下。”
姜大太太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原本还以为她会顺水推舟说“下回再见”的,不由得怔了一怔,还未说什么。便听得丫头来报:“五太太收拾了行李,说要回龚家去呢,命人套车。管家已经拦住了。”姜大太太顿时大吃一惊。
青云讶然,瞧了瞧婉君姐妹,她们也都呆住了。似乎有些无拙。她皱了皱眉头,问姜大太太:“这是怎么了?您跟五舅母吵架了不成?”
姜大太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是她误会了,我这就劝她去,县主慢坐。”便匆匆带着丫头去了。
她没说让青云一起去,青云不好跟上,看了看婉君与柔君姐妹。心下一动,笑道:“四表妹继续挑料子,我跟五表妹说说话。”便拉了柔君到里间去。问:“大舅母到底跟五舅母怎么了?”
婉君人比较细心,不好套话,但柔君却心思简单些,她早有意要讨好青云,为喜欢的哥哥牵线。又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便捂嘴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母亲见融君姐姐年纪大了,还未定下婚事,想为她保个媒,说一门好亲。五婶婶却恼了,说她是融君姐姐的养母,融君姐姐的婚事,理当由她做主才是。昨儿闹了个不欢而散,母亲本来还想着,等我们姐妹挑好了衣裳料子,就给融君姐姐也做两套,到时候送去五婶婶那儿,再赔个不是。五婶婶见我们家有心,兴许就不恼了。谁知她老人家气性这般大,前儿才搬回来,今儿就要走了。”
青云皱皱眉:“五舅母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母亲给融君说了什么亲事?惹得她这样生气。”
“当然是好亲事啦!”柔君睁大了双眼,“是户部侍郎的侄儿,他父亲是个五品的郎中,官位虽低些,但他本人已经中了举人,听说长相也很端正,又有些才学,品行是信得过的,只是先前因故误了婚期,拖到如今及冠了还未成婚,一旦说定,年内就要过门了。县主表姐,我与你说实话,这门亲事,原是给我四姐姐看的,若不是她已经说定了别家,我年纪又还小,还未必能便宜了旁支的姐妹呢。融君姐姐虽有五婶婶做主,生父却连个举人功名都没有,没有我母亲从中牵线,哪里攀得上这等好人家?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五婶婶竟还要生气!”
她话中隐隐透露出对融君的轻视,青云暗道怪不得姜五太太听了会恼,但这门亲事若真如她所说,倒还不坏,姜五太太真的是因为长房这边有轻视融君的意思,就白白放弃了这门好亲吗?
青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内情。
她又问:“你四姐已经说定了人家?是谁呀?”
说起这事儿,柔君就兴奋起来:“是徐阁老的嫡长孙!今年春闱高中二甲第四,是全京城公认的少年才子呢!他刚刚考完庶吉士,听闻也是名列前矛,年未及弱冠便入了翰林院,在本朝可算是凤毛麟角的俊杰了!”又捂嘴笑道:“母亲今儿特地叫了绮罗轩的人来,就是要给四姐姐做新衣裳,预备月底徐家老太太过寿时相看的。我不过是顺带罢了。”当然,徐家寿宴,必然有不少贵妇人光临,兴许她也会被哪位太太奶奶看上,说给自家的好儿子呢。
青云心想,姜大太太说给融君的那门亲事,听着固然是好,跟婉君这桩婚事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怪不得她看不上,不肯将女儿许给这位侍郎的侄儿呢。其实她如果真有心要为融君婚事出力,也犯不着把曾经向她女儿提亲又被拒绝的人家介绍给融君,堂姐妹间背景家世相差太大,只怕男方也不会乐意,到头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