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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常嬷嬷,来前只当青云是个厚着脸皮要攀龙附凤的,自己心里又有气,打算一见面就给青云个下马威,将来也听话些,没想到她居然会直接赶人。虽说她可以向姜大老爷告上一状,但千里迢迢过来,竟无功而返,叫人知道了,她脸上也无光。
寡妇们继续吆喝着招揽生意,两个护卫眼见有不少人都涌进店里吃面,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也有人对他们横眉瞪目,他们不由得有些无措了,不知是该乖乖走人,还是对那些人威吓一番,让那些人老实些。两名丫头中的一个小声问常嬷嬷:“嬷嬷,如今该如何是好?这位青姑娘如此硬气,莫非真如七老爷所说,她是姜家嫡出的小姐?这跟嬷嬷先前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呀?!”
常嬷嬷脸一板:“胡说!她怎会是嫡出的小姐?六老爷的长女我也见过两回,虽说当时年纪小,但几年功夫,能变得多厉害?我瞧这一位也就是有几分象罢了。若她当真是六老爷家的,又怎会说不清自己的身世?实在是那位小姐已经亡故,说她没死的都是流言,当不得真的。也就是七老爷和林公子惦记着六老爷,才会被她骗了!”
但两个丫头显然都对她的推断十分怀疑:“若是这样,她为何对我们这般无礼?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没有嬷嬷的调教,即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不会娶个养女做媳妇的。她要进姜家,不就是想一步登天么?”
常嬷嬷冷哼:“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什么见识?她还当自己多尊贵呢,不过是白担着一个姜家女的名儿,没有大老爷的认可,谁会看得上她?!”
“嬷嬷说得是。”一个丫头讨好地赔笑道,“她今日得罪了嬷嬷,将来只要嬷嬷说上几句实话,包管没有一个体面人家愿意向她提亲!我们嬷嬷是什么身份?当初选楚王世子妃时,皇后娘娘让姜家好生挑几位姑娘出来应选,全族二十多位教养嬷嬷,就只有四位有体面送姑娘们上京,嬷嬷就是其中一个!连姜家族里的正经小姐都要对您礼敬三分呢,她一个外头来的又算什么?”
常嬷嬷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当初她费尽心思抢得一个进京的名额,谁知到了京城楚王妃又突然说不要姜家女做儿媳了,转眼就挑中了定国公的孙女儿,她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丢脸至极,更何况如今姜家大房与二房相斗,她做为大房的教养嬷嬷,只怕永远也没有出头那天了,再提皇后娘娘、楚王世子妃什么的,又有什么意思?
她冷着声吩咐:“走吧,我们先寻个客栈歇脚,瞧瞧这姑娘明儿可会后悔。”
他们一行人走了,曹玦明目送他们远去,心里忽然了悟:青云既然早就有心随刘谢等人离开,却又碍着姜七爷与林德的情面,不好做决定,如今这姜家派来的教养嬷嬷无礼,倒是给了她极好的借口。只怕她给姜七爷写信时会添油加醋吧?看来她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再劝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她心生厌烦。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五章糊涂
曹玦明回到了医馆,找到钱老大夫。
钱老大夫刚刚将刘谢远行可能需要到的药丸列了个清单出来,吩咐僮儿去准备,回头见他来了,便笑了一笑:“小曹大夫怎么回来了?我听僮儿说你方才特地过来,送青姐儿回去了?”
曹玦明顿了一顿,和气地道:“是,刚到清河,本来还想歇一日再出来的,又挂念医馆,便想着过来看看。到了门口见到姜家妹妹,便送她回去了,因此现在才回来。”
钱老大夫挑挑眉,笑道:“小曹大夫真是上心。你放心吧,医馆一切如常。”
曹玦明脸上有些发红,他当日向钱老大夫表示愿意留下来坐堂时,只说会在清河逗留一段时间,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离开,可后来真相大白,他为了向青云赔罪,竭尽所能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助力,其中就包括向钱老大夫保证会在医馆再待一年。可后来他先是到附近几个府向名医请教医术,回来后不久又去了京城和老家岍州,满打满算竟连半年也没待足,如今钱老大夫的话在他听来,未免带了几分嘲讽之意,叫他颇觉几分心虚。
他低着头道:“这两年我总是在外面跑,没正经在清河治过几个病人,是我失信了,请钱老恕罪。”
他态度良好,钱老大夫倒不好继续阴阳怪气,便笑说:“也罢,小曹大夫能在我们这家小小的医馆屈就,已是我们的福气了。你虽然在这里坐堂的时间短,却教会了我们许多珍贵的针法和药丸配方,使得清河百姓少受病痛苦楚。这便是大功德,我原不该再怪你什么的,请你别怨我这个老头子嘴巴不好。”
曹玦明忙道:“您言重了。原是我的不是,您怪我是应该的。”
“罢罢,别再纠缠于此事了。”钱老大夫摆摆手,“你去而复返。可是打算帮忙看几个病人 ?'…3uww'”
曹玦明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许应该为过去的失信行为做点弥补,留下来坐几日堂也是可以的,便答应了,接着欲言又止。
钱老大夫看出他的异样:“小曹大夫有话要跟老头子说?”
“是的。”曹玦明踌躇了一下,“我失信在前。如今又说这番话,也许不太合适,但……”他顿了顿,沉思片刻,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若您能谅解,我愿意献出这些年自己在各地向众位杏林前辈请教时习得的几个方子,以作补偿。”
钱老大夫顿时肃然:“那可不得了。是什么事?小曹大夫尽管说来。”
“我……”曹玦明又犹豫了一下,“我可能这个月就要离开清河了,以后……不一定会再回来,因此……也不能再到医馆里坐堂……”
钱老大人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个月就走?”如果曹玦明想走,大可以在回家乡后不再回来,即便是想给他一个交待,无论托谁来捎一句话就是了,连半夏也可以说走就走。说真的,他们实在没有立场去强求曹玦明什么,可后者居然特地赶回来跟他说这番话?不过……这个月就离开的话。不是正好跟周县令与刘主簿赴任的时间合上了么?
他看着曹玦明的神色,忽然问:“你是打算回家乡去么?”
曹玦明摇摇头:“不是的,我想……到东北去一趟。听说那里盛产药材。”
东北?锦东府正是在东北的海边。钱老大夫心里有数了,微微一笑:“我听说周大人与刘主簿都是这个月离任,去的是锦东府,那正是在东北,小曹大夫可是打算与他们同行?”
“正是。”曹玦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真相,“锦东府此去千里迢迢,水土又与清河大不相同,妹妹他们路上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来,我陪他们同行,也能有个照应。”
钱老大夫眉毛一挑:“难道说,青姐儿也要跟着去么?我以为姜家会不放人呢!”奇怪了,方才青云离开时,分明还在犹豫的,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就改变决定了么?难道是曹玦明与她说了什么?
曹玦明回答:“姜妹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如今姜家有几人是真心关怀她的?两年都不曾来接,怕是以后都不会来了。与其留在清河尴尬过活,倒不如随刘主簿到外地去见见世面。有周家小姐相伴,她也不会寂寞。”
钱老大夫点点头:“这么想也有道理。只是她随刘主簿走,倒还罢了,怎么也是一向和睦的干亲,只是小曹大夫你跟着去做什么?若怕他们路上会水土不服,你就不必操心了。青姐儿方才来我这里,已经订下了许多药丸,但凡是有可能用上的,她都要了,好几种药都是小曹大夫你定的方子,效果最好不过。你不必担心他们在路上会有什么不适。”
曹玦明忙道:“虽然有药,但他们又不懂医术,只怕多有不便,万一病得厉害了,却又不知上哪里请大夫,岂不是麻烦?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大家都能放心些。”
钱老大夫便劝他:“这种事哪位大夫都能做,你若不放心,我把医馆里的人派一个随他们上路又如何?不是我老头子拦着你,只是你本就不是清河人,放着寡母在家乡独居,在清河待了这么久,已经不合适了,如今你还要跟着青姐儿去锦东,距离岍州怕是三千里都有了!世人常道,父母在,不远游。小曹大夫就不怕令堂担心么?还是早日回家乡去吧!”
曹玦明沉默了。他回想起这几年自己在外漂泊,虽然也曾向名医请教,提高自己的医术,但更多的是追查亡父的死因。母亲曾经非常支持自己这样做,但去年回去时,确实有了悔意,希望他别再纠缠这件事了。可对他而言,从他孩提时起,追查亡父之死的原因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