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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连莫炎刀的刀锋也卷曲不堪,云栈双手十指更是被龙鳞割得血肉模糊,可他却浑不在意,一刻也不曾停歇, 举着残刀一路横刀劈下去,不给蛟龙任何喘息的余地。
颜歌含泪望着蛟龙背上仿若修罗的云栈,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这愤怒大就是对她深深的爱。
渐渐的她开始觉得干瘪,就好像鱼脱离了水,体内每一寸肌肉都紧紧缩在一起,身体更是陷入了无尽的冰冷。
闭上眼她可以感觉到那个沉在体内的精元也临近干枯,它再也不会放射出淡淡的荧光供应灵力,那光芒无法抑制的黯 淡下去,就像枯萎的花蕾,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春天复苏的日子。
可是她知道那畜生还能撑下去,它撑得住,她顾颜歌就也撑得住!
颜歌沉沉的吐了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观天箫,箫体顿时光芒大盛,那刺耳的音域激起了千层巨浪,更逼得蛟龙体内 脏腑迸裂,鲜血从它每一处鳞片缓缓溢出,染得江水也变成了红色。
这爆发性的力量,是她仅剩的所有力气了吧!云栈眼中滴落的泪水瞬间淹没在鲜血之中,他多想什么也不管拉她离开 ,可是他知道一切都晚了,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能做的,只有陪伴!云栈一把丢开莫炎刀,徒手麻木的撕扯着蛟龙的筋骨,是它夺走了他的一切,是它!
当最后一滴鲜血送入观天箫内,颜歌原本晶莹剔透的精元瞬间黯了下去,直至变成了纯黑色,随即在体内砰然散开, 再也不见。
“当啷”观天箫应声而落,碧绿的箫管也瞬间变得惨白。
云栈一把抓住蛟龙勃颈处的筋脉,用尽浑身力气一拽,筋骨应声而断,蛟龙的头骨无力的垂
了下去,那腥红的双眼也缓缓阖上。
它飞翔在半空中的身子如零落的纸鸢般无力的径直坠落入河中。
在观天箫音波消失的一瞬,云栈纵身一步跃到岸边,拼命跑向颜歌。
他用尽全力去奔跑,拼劲力气在她的身体瘫倒在地之前接住了她。
再快一点,就到她身边了。云栈双膝跪地扬起一片沙尘,颜歌冰冷的身子重重的靠在了他肩上。
阑珊这才赶到一旁,她一把搭上颜歌的手腕,然而那毫无声息的脉象就是铁一般的事实,深谙医理的她再清楚不过这 象征着什么。
阑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的哭着。
云栈轻轻扶着颜歌惨白的脸颊,她的皮肤变得越发透明,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一般。“别走,求你,别走… …”云栈的嘴唇哆嗦着,他害怕,他再也承受不来!她已经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刻入了他的骨血,让他怎么放下 !
颜歌缓缓睁开双眼,昔日明亮的双眸此时再也没有光芒,断裂的经脉使得她身如飘絮,没有一点力气支撑起身体。
“我带你回琅峫,回我们的家,那里有飞风,有逐雨,我们还可以红姨那里买酒喝,我为你炒最好的百花宴,我再也 不离开你。”云栈加紧环保颜歌的手,好像只要紧紧抱着她,她就不会被人带走。
颜歌勉力抬起头,望向云栈,用了体内残留的余力,她轻轻张开嘴,做着艰难的口型,然而断裂的血脉却已说不出一 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没有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云栈却专注的看着。
他眼角落下的泪滴流在颜歌脸颊,只要她能够活下来他愿意去做任何事。
颜歌抬起手腕,那里握着云栈留下的匕首,她努力的抻起脖子,凑到云栈耳边,支吾着吐出一个含糊的音节,“活… …”
泪水从她缓缓闭上的长睫处落下,女孩的心脏与此同时停止了跳动。
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动一下,她静静地靠在云栈怀中,就像往日她常窝在他怀里一起看夕阳西下一样。
那一刻好像世界都与他无关,云栈紧紧怀抱着怀中冰凉彻骨的女子,就这样静静的,听江水拍案的声音,听风过旷野 的声音。
戚行之重重的跪了下去,他仰脸望向苍穹。
西北安定了,水患平复了,他得到天下了,此刻为什么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忽然暗淡了下来。
越在乎,就越怕失去,我们拼尽全力站到至高点,不过是希望自己有能力掌控这世道,有能力守护所爱,然而如今他 站在了最高点,却已经无人可以守护了。
无论是钟离锦,还是顾颜歌,他成为了江山的霸主,使无数人甘愿追随,却独独守护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原来无论爬的多高,面对这世道,你的力量都如此微不足道。
第115章 三七 【曲终人不散】
良久的沉寂,没有人敢去打破这宁静,人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云栈脸颊流下的血水打湿了颜歌的发髻,冷风呼 呼的刮过,呜咽着刮过心里的大洞。
突地云栈爆出一声冷笑,“呵呵……”他怀抱着颜歌,摇晃着站起身子,仰望苍天骂道:“你不就是要我孤寂一生么 !还有什么尽管来好了!什么狗屁苍天!什么缥缈城主!什么阴差阳错!你妄为天!”
云栈叫骂声刚落,天边的滚滚浓云瞬时压下,“咔嚓”惊雷一闪,劈在云栈不远处。
然而他却不躲不俱,只抱着颜歌的尸体大笑着站在当场。
“别这样!大哥!”阑珊见云栈触怒上苍,忙起身拦道:“是我,都是我害的颜歌变成这样!”
云栈僵硬的脖颈这才缓缓转向阑珊,“什么?”
“是我喝醉了酒,一时疏忽才把观天箫的秘密告诉她,如果她不知道,也许不会……”阑珊内心的愧疚已经大的快要 吞噬掉她,她缓缓的垂下头不敢再望云栈。
“什!么!”云栈一步步的走上前,逼至阑珊身边。
“观天箫的秘密只有洛家的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阑珊抬着哭花的脸颊对云栈道:“我也不想变成这 样……”
云栈咬紧的牙关不住颤抖,他缓缓抬起手,眼中得火焰恨不得把阑珊烧成灰烬。
阑珊紧闭双眼不闪不躲的站在原地。
悲伤和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云栈终究重重的一掌打了下去,然而这一掌还没等到达阑珊脸颊,便被人牢 牢抓住。
“路是颜歌自己选的,你难道还嫌身边死的人不够多么!”戚行之蹙眉冷冷道。
云栈定定的望了阑珊半晌,狠狠挪开目光,他抱紧怀中的颜歌,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只有她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
云栈头也不抬的对戚行之道:“很多时候,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心。”说罢他便大步向远处走去。
这一句话,却好过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戚行之的脸上,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阑珊却不放心,仍旧跑上前拦住云栈。
“让开!”云栈的语气透着无尽的冰冷,眼中更是满目的杀意和仇恨。
“我知道你不会独活。”阑珊执拗的张开手臂,“我听不懂颜歌临走之前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最后一个字我们每个人 都听得明白,就是一个“活”,她曾经和我说过,希望你能做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一个为女人徇死得男人,你是 不是要让她失望!”
那一刻云栈的眼中显出几许柔情,他垂头望向怀中女子苍白的面容,低声呢喃着:“她说的……”
“是,她的心思你应该最清楚,如果你陪她一起死了,她一定对你失望透顶!”
云栈垂头望向颜歌,轻声道:“无论如何,以后的路我会永远陪她一起走。”说罢他揽紧怀中的女子大步向前走去。
“大哥!”阑珊一跺脚,仍旧不放心的追了上去。
“走开,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云栈冷冷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景阑珊却不愿离去,她远远跟在云栈身后,随着他一同走向未知的前路。
夕阳西下,黄河水已再度褪去,再也不会有这莫名的洪水来犯,人们的家园保住了,大家应该欢呼,却没有人说一句 话。
鲜红的夕阳衬着江水,戚行之的轻咳声打破了沉静,他怀望夕阳,他的眼中有了迷茫。
那个梦一样的女孩,就这么消失了么?
冷血……
这两个字惊雷般在脑海中回响,戚行之膝盖一软,重重的跪了下去,闭上眼,少年皇帝听到了自己心被抽空的声音。
那个能让他动容破例的人也离开了,他终究没能保护的了她,他怨恨自己,为了江山将她牵扯了进来,如今坐拥天下 的时候,却只剩空乏的权利和永世不能逃脱的悔恨伴随终老。
戚行之突地冷笑起来,他明白,自己今后怕是要真的冷血了。
肺部传来了阵阵剧痛促使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可是再也没有人愿意捧着蜜浆哄他喝药了,戚行之眼前一黑身子便直 直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