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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青鹰自楼上缓步踱下,一脸得意之情。
络离依旧吃着小菜,对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云栈握着酒碗的手却渐渐发力,碗被握的咯咯直响,青鹰望见到云栈也惊得一怔,似是未料想到他会在此时出现,冲 陆丘大喝道:“云爷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陆丘何其无辜,哪个也不敢得罪,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只得扶着楚九骏低头受训。
“青鹰,你过来!”云栈冷冷道。
青鹰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待望见他身边女子,也颇为震惊,云栈身边虽常有佳人环绕,但纵使他见惯了 美女,望见此女也不觉失神。
云栈起身,轻拍了拍青鹰肩膀,右手关节略微用力,只听咯蹬一声,青鹰的肩胄如同骨骼错位,立刻矮了下去,青鹰 吃痛,骤然回过神来,眉头纠成一团,咬紧牙关狠狠道:“我不服!担心云爷安慰,楚九骏知情不报!属下罚他有何 错!”
云栈拍了拍他肩骨断裂之处,“无错,你错就错在,太过不知好歹!”说罢拿起桌上酒坛,砸向青鹰头骨,鲜血自他 发间溢出。
他不由得摇晃了一下,却仍勉励支持。
一旁的络离依旧饮着烈酒,放佛身边什么都没发生过。
“扰了我的客人!给他们赔个不是!”云栈一把推开青鹰,缓缓坐下。
青鹰踉跄的站定,眼里满是杀气,随即握着拳头转身从大门扬长而去。
“桀骜不逊的小子,倒是蛮有野心的。”络离拂去桌边酒坛的碎片,缓缓道:“公子戚找了这么个人来牵制你,果然 好计。”
“这野心怕会让他死的更早。”云栈缓缓扫过众人。
陆丘见青鹰负气离去,忙差人去唤大夫,又向堂中众人道:“今日店中有些误会,扰了大家酒性,我老陆向各位赔个 不是!”说罢向众人深深一拜,“今日各位酒菜,都算在小店身上,我家主子请客,大家继续尽情享用!”众人这才 又回到酒桌上,渐渐恢复了谈笑。
“这陆丘倒是个做生意的料子。”络离饮了口酒道。
“九爷,我扶您上内堂歇息,大夫随后就到。”陆丘上前扶起楚九骏,楚九骏却不答话,那一副面容似是万年不变的 淡漠,纵然被青鹰打伤至此,也只是用衣袖将嘴角鲜血拭去。
楚九骏在陆丘的搀扶下他脚步仍是虚浮,眼神却不停的望向云栈身前的那名女子。
络离似感受到了身后炙热的目光,一反常态的回头望去,只见那男子虽粗布衣衫,寄人篱下,眼中却透着异常的倔强 。
楚九骏见女子回过头来,漠然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动容,但不似他人的痴缠,他只定定望了女子一眼便转过头向内堂走 去。
“你甚少理会闲事,竟为他侧目?”云栈的话打断了络离。
络离这才收回视线,面色没有丝毫改变,“我只是有些许好奇,楚九骏若是你的人,你怎会如此为难于他?若不是你 的人,又何必护着你?看来他与那青鹰之间矛盾已久了吧。”
“是敌是友,至今仍未可知!”云栈望向地上破裂的石板道。
“你怀疑他才是公子戚真正的棋?”
“为了牵制我,就算唱几场苦肉计,也未尝不可,何况他心思如此缜密,我哪敢大意。”
“有趣!有趣!他以青鹰九骏和你三人互相牵制,你却以他二人互为平衡,这样你才有些许空隙筹谋大计,我倒真想 看看你们两人谁能笑到最后!”络离竟如拍手看戏,似乎全然忘记这是一场好友的生死博弈。
云栈无奈的叹道:“如若我输了,烦请你将我葬在千念墓旁,每年祭日一柱清香便可。”
络离闻言举起酒坛,“今夜你喝赢了我,我便应了你这麻烦的要求!”
“又要讹我好酒!”
“你谋的是江湖,又怎差几坛清酒?”
“江湖?”
“怎得?江湖不够,还要江山?”络离听罢,秀眉一挑。
“这条路无论对错,已然是离弦之箭,毫无回还余地,只能走下去!”云栈竟哈哈大笑:“管他江湖江山!你我今朝 只管一醉!”
络离听罢,未有半分犹豫,端起酒坛昂首便饮。
云栈望着清酒划过女子细长的脖颈,心中叹道:谁人能想得此时举坛饮酒,名唤‘络离’的女子便是名震天下的铸剑 师‘姬谋姿’,自己身上背负太多,如深海漩涡,稍微与自己走的近了,便会粉身碎骨头,难以周全。
唯有这般强悍的奇女子方可破开巨浪,安之若素的做他朋友!
那颜歌……想到颜歌,自己欣赏她身上少有的简单,却不该再与她接触下去,否则不知会不会害了她。
窗外落雪不驻,此时已然将董村覆盖尽白,月光顺着银河流淌而下,将皓雪染上了一层银光闪闪的纱衣,然而长明饭 庄果然昼夜长明,喧闹声不绝于耳。
唯有窗边那两人在青灯下细语漫谈,偶然发出几声轻笑,酒坛也歪斜着倒了一地。
——
黎明已至,大雪依旧未停。
“去内堂给我收拾出一间客房!”云栈望着已有些许醉意的络离,向陆丘吩咐道。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复又道:“今日起,长明的所有酒价全部翻长一倍。”
陆丘惊道:“云爷,这样定然会影响饭庄生意!”
“照我吩咐去做!”
陆丘怯懦的望了望云栈,欲言又止,只得应声而去。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些事情,随后来看你。”云栈转过身,对络离俯身道。
“云爷,屋子已然备好。”
络离脸上已微有红晕,“也不知怎了,平日里千杯不醉,一喝这宜州九酝便如此不堪,算了,此次算你赢了!那事我 答应了!”说罢,脚步虚浮的随着陆丘指引走向内堂之中。
云栈望向络离的背影,低声道:“若不是你身上有伤,又奔波一日,还真难赢你。”说罢扶住桌脚,头也有些许眩晕 。
待得女子身影没入门后,云栈唤道:“拿杯解酒茶来!让九骏去我房里见我”
片刻之后…
“云爷!事情已然查清:琅峫山本为荒芜,据传之前多有妖邪不断出没,待得二十年前不知何人缘故,妖魔骤然肃清 ,此处才开始渐渐通商,董村也建立于那时,西南方向行六百里便可到达丹凤山,再向南下行去则是昆吾。
琅峫山脉十分宽广,村民甚少有上山之人,深山之中仍有奇珍异兽,颇为骇人;村中流传一个说法,就是琅峫山没有 后山,从来没有一个人去过后山还能活着回来,那里终年黑雾环绕,阴森恐怖,直到现在也无人胆敢靠近。这几日弟 兄们各处搜罗的关于琅铘山的消息就是这些。”楚九骏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睛。
云栈抿了口手中清茶,从坐上起身,“没有后山…那便从后山着手。”
“是!”
“络离很美吧?”云栈话锋陡转,九骏听得络离二字,顿了一顿,复又低头道:“是!”
听罢云栈玩味的望着九骏,“你走吧!我休息片刻!”
楚九骏应声退出房门,当房门轻合的那一刻,淡漠的男子眼里少有的闪过一抹寒光,稍纵即逝。
—
阳光恍若缎带透过雕花的木床轻覆在女子的长睫上,感到了丝丝暖意,睫毛微微颤动,女子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湛蓝 晴空中高挂的艳阳。
雪花仍旧不断翻飞零落,些许轻落在窗前的梳妆台上,这许久不见的大雪竟然下了一天一夜。女子不闪不躲,就这样 径直望着空中炫目的阳光,突然,平静温婉的双瞳猛然收紧,随即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进!”
门房被吱嘎一声推开,楚九骏换了一身灰布长衫,着了一件鹿皮的短袄,项间挂着七枚银白色的狼牙挂饰,“云爷请 络姑娘过去。”
此时姬谋姿已然起身,却只着了一件红色的里衣,但她丝毫不在乎,冷冷望向面前俯首立定的楚九骏。
仔细的端详这淡漠的男子,雪光映出他刀削般的脸颊,不似昨夜的狼狈,纵然一身粗布麻衣,竟也遮盖不住他的气质 。
楚九骏抬头望向络离,目光未有丝毫避讳,更没有旁人的惊讶唏嘘,语调平稳道:“烦请姑娘尽快收拾更衣,属下回 门外候着!”
他话音未落,络离已然打断他,“不必了!”
只这三个字的时间,一抹红影回旋之间,女子已将衣衫穿戴整齐,略微正了正宽大的腰封,“走吧!”
络离自妆台取起一枚银色发梳,随手将长发挽了一个髻,便向门口走去,再也不望楚九骏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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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旦刚过,过些时日,这些商贾怕是都要动身了。”云栈此时也换了一身深紫色的绢丝长衣,与络离并肩走在董村 的街道上。
天如破洞,鹅毛落雪自上零落了一地,鞋履踏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