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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缓缓垂下头,“正是家母。”
关于水妖之泪,江湖久有传闻,云栈自是了解,“据说此毒可尽毁女子容貌,使人全身长满水泡,变得奇丑无比,然 而却不致死,只在每日毒发时痛苦的抓挠自己的皮肤,留下道道伤疤,变得越加丑陋,却因为及其稀少珍贵而甚少流 传,天下只有三滴,其中一滴便在昆吾密宗的神坛上供奉,而令两滴则下落不明。”
“你倒对江湖事了解的很。”顾青云玩味的望向云栈,对这个年轻人,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好感。
阑珊心急,“可还有救么?”
顾青云惋惜的摇摇头,“有多大的仇恨,竟要用这样珍贵又狠辣的毒,二十年……这时间着实太久了。”
阑珊声音有些颤抖,“青衣圣手可解天下奇毒,倘若您也束手无策,那我娘当真无药可救了!”
第78章 三三 【江湖再会】
颜歌不忍道:“爹,你帮帮她吧。”
青云轻蔑的一笑,“她在利用你,你还要帮她么?”
颜歌却毫不在意,“就算如此,她也是为了救母,是至孝!爹没理由不成全至孝之人,何况她从来没害过我!”
青云长吁了口气,“你果然和小璧一样。”说罢他转身望向阑珊,那不过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经历的风霜和苦痛 可想而知,这样的命运又岂是她愿意承受的,“解药只需两味方子,但却极为难寻,其一便是要找到下毒之人,取其 眼泪,其二便是另寻一滴海妖之泪,将二者混合而成为患者服下。”
许多人穷其一生也难见海妖一面,又何况是取其泪滴。
阑珊在众人的注视下握紧拳头缓缓起身,“无妨,我即日起程去取那个人的眼泪回来,再下东海寻找海妖。”
青云不禁一笑,“昆吾密宗怕不是那么好闯,至于东海,多少修仙之辈都有去无回,凡人想入海寻找海妖之泪,更是 妄想!”
云栈深知顾青云所言毫不夸张,回身望向阑珊,“若要下海寻泪,不如去找寻另两颗流传在世的海妖之泪,此事还需 从长计议,颜歌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再行定夺。”
阑珊这才回过神来,她既已求的解救之法,万没有因为此事耽误颜歌魂魄归体的道理,她面向顾青云躬身一拜,“多 谢前辈指点。”
青云将目光停在云栈身上,他早已看出云栈与颜歌间微妙的关系,他虽然十分欣赏这个年轻人,但并不知他来历,心 中难免有些担心,“你思维缜密,遇事也能冷静对待,既然你如此关心颜歌,就要始终如一,倘若他日你有半点相负 ,我定会拧断你的脖子!”最后一句话透着冰冷的寒意。
这话听来倒有些托付之意,可现在的他又如何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云栈一字一顿道:“前辈放心,只要云栈活着 ,颜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顾青云听到此话,心中唯一的牵挂也算放下了,他转身对颜歌道:“琅峫山满是灵气,本可滋养你的精元,但若你执 意要留在尘世,灵力不断损耗,便会慢慢如凡人一般感觉到饥渴、困乏,受病痛困扰。你切忌一定要每日吐纳修炼不 可间断,否则灵力枯竭之时,谁也救不了你!”
颜歌喜道:“爹如此说,是不在阻止我入世了?”
“懿说的没错,我无权左右你的人生。”说罢他昂首对满是云雾的天空道:“时辰已到,让他们回去吧。”
十二个时辰降至,樽前月就算再不忍这父女二人分开,也决不能再耽搁了,她摊开双手向月之精元拂去,光球内立刻 扬起了一阵狂风。
透过被狂风卷起的云雾,颜歌依依不舍的望着父亲的容貌,他看上去却异常平静。
“爹!我在尘世等你和娘回来!一直等下去!”狂风越卷越烈,直至湮没了颜歌的声音。
待风行至最烈,便渐渐平息,云雾散去的时候,刚刚的那片空地再也见不到三人的身影,顾青云眼中此时方才闪过一 丝痛楚,他脸颊微微抽动,缓缓闭上双眼。
一直沉默许久的懿此时才幽幽道:“只有魂魄间才能相碰,你这女儿脑袋还算灵光,她迟早会察觉出你如今只是一个 游魂。”
他在洞内不吃不喝二十年,躯体早已死亡,如今不过是一缕魂魄,就算白璧真的能醒来,又如何再回人间!
青衫男子睁开双眼道:“怀抱希望总比绝望的好,我宁可骗她一辈子。”
懿摇摇头,“或许真有奇迹。”说罢那魅灵向后退去,随即她的躯体竟化作道道荧光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石窟内再度恢复了昔日的景象,顾青云嘴角此时多了抹笑意,他依在玉棺旁凝望着棺中的女子,那目光就同他当年第 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樽前月的掌心微微用力,月之精元中随即浮出三团形态各异的荧光,她转身回望向地上的三具躯体,手腕翻飞间,便 将三人的魂魄融入了体内。
颜歌感觉到眉间灵力不断涌入,她的躯体与魂魄也渐渐重合,“爹……”意识恢复后这是她脑海之中唯一的牵挂,睁 开双眼,女孩急切的起身想走到月之精元处,熟料她还未站起,脚下一软便跌了下去。
云栈此时也已醒来,见状忙上前扶住颜歌,她看上去唇色惨白,身体也异常的虚弱,云栈担忧道:“怎么会这样?”
“不必担心,魂魄离体太久,对于她是极伤元气的事,调养几日便好。”
颜歌却并不服输,她咬紧牙站直身子,跌跌撞撞的向月之精元走去。
就让她再见那念了数十年的亲人一眼吧。
樽前月却挥袖挡在她面前,“既然注定会有分离之时,何必在离别处徘徊,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该去赶路了 。”
颜歌因虚弱,脸颊滴落数滴冷汗,“赶路?”
樽前月手腕一翻,将观天箫掷向颜歌,“收好它,天之尽头不是你该待得地方,这里没有日光和月华,只会消耗你的 灵力,回尘世去吧!”话音刚落,樽前月的身影便向后掠去,她张开双臂,云栈三人所站之处立刻显出一道光幕,流 光溢彩的光幕下,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塔顶再度恢复往昔的平静。
空气中显出懿的身影,“我就知道你会为她们破例,只是不知是为了嬴嬛,还是这孩子的诚意打动了你?”
“我只为我自己,不想再见这遗憾继续下去!”说罢樽前月的身形渐渐幻化成一轮圆月,只留下一个余音在空中回响 。
三人再度回到尘世,睁开眼满目皆是茂密粗壮的树丛,刚刚的一场经历仿若是梦境一场,受到阳光的照耀,受损的精 元得以滋养,颜歌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许多。
云栈环绕四周,“这里仍旧是始安郡西南方的树林,我们回去吧。”
颜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怅然若失的跟在了云栈身后。
可二人走了数步,却发现阑珊并没有跟上来,回头望去时,那个黄衣女子正静静的站在原处,阑珊抿嘴道:“事情已 了,我要去找药方,我们……”眼中有些不忍,阑珊垂下头,“就此拜别把。”
云栈抬眼道:“你要去昆吾密宗?”
阑珊答:“恩怨总要了结。”
颜歌担忧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不如我……”
阑珊抬手阻住颜歌的话,“放心,这么多年在江湖游荡,我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她怎能连累好友涉险,随即她抬 眼望向云栈,“现在满天下都是要杀你的人,戚绍也不会放过颜歌,你们,一定要保重!”
颜歌还要劝阻,却被云栈拦住,他望着阑珊道:“你自己小心,咱们江湖再会。”
阑珊深深的凝望二人一眼,淡淡道:“江湖再会!”说罢她也不再拖沓,握紧腰间的药包,便转身向西南方行去。
颜歌仍有不舍,却被云栈一把揽过,向山下的东北方走去。
颜歌心中有些不满道:“你怎能让她一个人只身犯险?”
“与我在一起,她更危险!”
“可,我舍不得她。”颜歌说罢回头望去,而此时黄衫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
“人活一世,舍不得的人太多,无可奈何的事太多。谁能永远长伴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缘聚缘散本就平常。”这 样的话,似也触痛了心里的伤疤,云栈抿住嘴唇,脚步也越行越快,“我们的行踪已经暴漏了,此地不宜久留,今日 回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便启程。”
“然后呢?”
云栈脖颈间的颈环轻磕了下他的锁骨,似在提醒着他什么,“我要去兑现一个承诺,然后给此事做个了结!”
“什么承诺?”
云栈别过头去,不再答话,日头已经西落,希望赶得及在天黑前下山。
现在想取他性命的人数不胜数,他又怎会让她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