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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说话之时,忽然身后有道沉沉的嗓音响了起来:“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何时竟学会顶嘴了!”
敏哥儿听到声音,便本能身体一缩,脚步一拐竟是躲倒了析秋的身后,探了头,又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对,才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垂着头,抱拳行礼喊道:“父亲!”
他身后的奶娘看着敏哥儿,眼角渐渐湿润,自敏哥儿出生她便从奶子府里签了文书到侯府里来,一日一日看着他长大,敏哥儿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看着对谁都恭恭敬敬,可对谁都存着戒心!
可是自从四夫人进府里,她几乎能一日日看到敏哥儿的变化,直到刚才敏哥儿和析秋“顶嘴”,又躲在她身后……奶娘知道,敏哥儿不但在心理上接受了析秋,而且相比较以前的戒备自闭,此刻已经多了许多孩童的天真和小性子。
奶娘飞快的擦了眼泪,笑了起来!
这些正是析秋想要给敏哥儿的,她遮住敏哥儿,笑着朝萧四郎行了礼,喊道:“四爷!”又道:“四爷还没吃饭吧,饭已经摆好了正等着您回来呢。”
说着很自然的牵着敏哥儿侧身站在了一边,又吩咐春柳:“给四爷打水去。”
把萧四郎的话题给带过去了。
敏哥儿松了口气,小手紧紧抓着析秋的手指。
萧四郎看着母子两人配合默契,析秋护犊子的样子,不由又气又好笑,心里直摇头却又舍不得说什么,只得当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进了房里。
析秋就低头去看敏哥儿,悄悄朝他眨了眨眼睛。
敏哥儿瘪了瘪嘴,抓着析秋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饭,奶娘站在敏哥儿身后布菜,就偷偷去看萧四郎的面色,见他没有生气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感激的去看析秋。
三个人吃完,便又移到暖阁里去喝茶。
敏哥儿坐在析秋身边,析秋便问他:“今儿先生都教了什么?”敏哥儿答道:“依旧在讲《千字文》,学了第九十三句,仁慈隐恻,造次弗离……”敏哥儿按照每日析秋的习惯,将这两句按照宋先生解析的复述一遍,又加了自己的理解。
析秋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萧四郎却是端了茶问道:“外受傅训,入奉母仪,何解?”此两句乃是千字文第八十五句,敏哥儿已经学过!
析秋听着暗暗叹了口气。
就见敏哥儿神色一怔,垂着头一字一句的回道:“在外听从师长的教诲,在家遵守母亲的训导。”
还是将刚刚的话题重新给揪出来了。
萧四郎便面无表情的,淡淡的出声道:“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知道。”敏哥儿垂着头,从炕上滑了下来,毕恭毕敬的朝析秋行了大礼,音带歉意的道:“孩儿错了,请母亲责罚!”
析秋怕敏哥儿难堪,又不能驳了萧四郎的话,便笑着点头道:“敏哥儿知错便好,母亲并未生气!”
萧四郎却是沉着脸道:“回去将这两句抄十遍,明日一早交给你母亲。”
敏哥儿垂着头应道:“是!”说着又朝析秋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敏哥儿出去,析秋就笑着和萧四郎道:“四爷,他年纪还小,您这样会吓着他的。”
萧四郎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开口反驳。
析秋又道:“四爷一定是想说,您这样的年纪时,已经跟着师傅学武,不分昼夜打拳练剑,敏哥儿这样的已经算是温室里养成的,是不是?”
萧四郎看了析秋一眼,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
“四爷!”析秋语气柔和一些,笑着道:“四爷这么想也没有错,可敏哥儿不同于别的孩子,他很敏感也很早熟,您若是板着脸责罚他,换成别的孩子许是哭闹一场便忘了,可是他很可能一直记在心里,渐渐的就越加的孤僻了!”析秋说完,就转坐到萧四郎对面,看着他。
萧四郎低头喝了口茶,沉默了半晌,才道:“知道了!”
点到为止,析秋随即转了话题,求萧四郎办事:“妾身能不能求四爷一件事?”
一改方才的态度,脸上挂上了笑容。
萧四郎心里顿时五内服帖起来,看向她挑了挑眉头:“嗯?”
析秋刚刚的“教育”就变的理所当然!
“妾身想让四爷派人查一查,通州周府是什么人家。”是她隔壁庄子的主人,既然大家庄子相邻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了解清楚朱三成在那边做事心里也有些底。
不过这件事若真要做,并非需要去求萧四郎,她的途径很多。
萧四郎点了点头,回道:“明儿让天诚去查,有消息告诉你。”
析秋笑了起来,看着萧四郎道:“谢谢四爷!”
萧四郎长长的丹凤眼一眯,看着满脸笑容的析秋,大大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他面色软了下来笑着道:“明日会有老朋友来拜访,你招待吧。”
这一次换析秋愣住,她和萧四郎朋友交集不多,她也没有认识什么人,便疑惑道:“朋友?什么朋友?”
“张医女。”萧四郎淡淡的道:“明日来京城,说是想见你。”
析秋诧异,脱口问道:“张医女?”想了想又道:“就是当初去府里给妾身治病的那位张医女?”
萧四郎点头。
“妾身知道了。”析秋点了点头想道:“四爷可有什么吩咐?”
萧四郎摇头:“你看着办吧,她虽看着为人冷漠,但若是熟络后颇好相处。”说着一顿又想到应该给析秋大致说一下张医女的身份:“张先生一脉单传,张医女便是他儿媳,几年张公子死于意外,她便守了寡,张先生怜她独自一人,又对医术颇有天份,便违背世俗收了她做衣钵传人……”说着一顿:“这几年她一直游历各处,很少回来。”
析秋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的样子,萧四郎好像对张医女颇为推崇,她也不由对她生出好奇来,脑中浮现出那一日见到她的样子,清清淡淡的气质高贵,看人时眼神很纯净不含有任何的评判和功利。
她笑道:“妾身还未多谢四爷呢。”萧四郎听着一愣,就听析秋道:“若非四爷相助,妾身当时的病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好,虽要谢张医女,但更是要谢谢四爷才是。”
萧四郎唇角勾唇一抹笑容来,丝毫不奇怪她早就知道是自己请张医女相助于她的事,只道:“夫人的病那样重,为夫相助自是应该,不用客气。”
析秋掩袖笑了起来,支着双颊目光怔怔的看着他。
许久,萧四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问道:“作甚?”
析秋就笑着道:“比起张医女,四爷才是悬壶济世,菩萨心肠且又手眼通天的能掐会算的善人半仙呢。”
萧四郎看着她面带促狭,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刮了析秋的鼻子,笑着:“小丫头!”
析秋看着他,心里微暖。
等萧四郎去梳洗,析秋便出来门去了敏哥儿房里,敏哥儿正板板正正的坐在书桌后,一笔一划的在抄萧四郎交代的“作业”,见析秋进来他放了笔朝析秋行了礼,喊道:“母亲!”又道:“还差两遍便就可以了。”
奶娘退在了一边,敏哥儿身边的小丫头冬灵去给析秋沏茶。
析秋看到桌上平平整整的放着一叠写好的宣纸,笑着摸着他的头道:“写完就早些睡吧,否则明儿上课可就没了精神了。”
敏哥儿却摇着头道:“先生交代的功课还未做。”
“那你快写!”析秋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让春柳回去将绣花绷子拿了过来:“我在这里坐会儿。”
敏哥儿回头看了析秋一眼,想了想便又重新坐了下来,拿了笔认真去写字。
析秋就坐在他身侧,拿了针线在烛光下给敏哥儿做短卦,自她进府后萧四郎和敏哥儿的贴身衣裳就不曾经外人的手,皆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奶娘和冬灵几人悄悄退了出去。
待敏哥儿做完先生布置的功课放了笔,这才恍然想起来析秋还在坐在身边,他回头看向正靠在一边的析秋,见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纤长的手指捏着针,穿线的动作精细优雅,眉眼娴静温柔,在昏黄的烛光仿佛带着一股暖意……
敏哥儿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衣服上,垂在身侧的手便握成了拳头。
“母亲!”敏哥儿轻轻喊道:“我做完了!”
析秋放下针线,揉着发酸的脖子笑着道:“嗯,那早些去睡吧,时辰不早了。”说着也站了起来,将衣裳交给春柳:“我也回去了。”
只是来陪他做功课而已。
敏哥儿忽然道:“母亲!”又走了两步和析秋并肩:“孩儿送您回去。”
析秋眉梢一挑,笑着道:“好啊。”敏哥儿就笑着去看析秋的手指,目光闪了闪便抬手主动牵了析秋的手。
析秋一愣,随即嘴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