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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奚知冶铁原理,至书房取纸,递与姜卫平。纸上所言,较当今冶铁之术,稍高一筹。
姜卫平精于此道,见之深受触动,沉浸其中,静如泥塑。
及申时,台鲞煨肉烂熟。容奚揭盖瞧之,浓香四溢,喷涌而出,唤醒醉于妙法的姜工。
刘和适时捧上食案,置漆盘于其上,盘中麻饼、汤羹俱备。
容奚坐于主位,胡姜二人相对而坐。
三人分食罐中之肉六分,余者皆予刘氏祖孙。
祖孙二人感恩戴德,遂退至灶房,自不必说。
胡姜二人执箸品尝,心神刹那迷醉其中。肉质鲜嫩软糯,入口即化,台鲞之咸鲜,豕肉之滑腻,相互交融,只觉齿颊留香。
其中葱椒香蕈点缀,淡其腥,调其味,增其色,简直神来之笔。
两人就此佳肴,啃食数张麻饼,及腹撑难行,方遗憾停箸,无奈起身。
“方才未见大郎多食,这是为何?”胡玉林捧腹立于廊下,好奇询问。
分肉之时,容奚不过两三块,余下皆被胡姜分刮,且容奚仅食一饼,食量颇浅。
容奚闻言无奈,以手指面,回道:“奚胖硕,行事不便,故欲缩食减重。”
他肤白如脂,于暮色霞光中,隐现光泽。虽丰硕,然质洁韵美,气度非凡,令人见之忘俗。
“比之初见,大郎已清减几分,务必保重身体。”胡玉林诚恳关切。
姜卫平亦连连颔首。
“我自知轻重,二位兄长不必担忧。”容奚见二人欲返,便送至宅门。
若非尚存理智,胡玉林真想日日于容宅用食。
三人依依惜别,胡姜二人正欲登车,却见一胡氏健仆飞奔而来,满头大汗,神色惊惶。
“郎君,速归!”
胡玉林正色问:“发生何事?”
健仆凑近低语,三人皆可闻其言。
“帝崩。”
魏主逝,风云起。盛京局势,扑朔迷离,暗潮涌动。
容奚远在青州,未受丝毫波及。只需着缟素一月,以表祭奠。
里坊廛肆,丝竹管弦皆默,美裳华服尽退,无人敢吟歌旋舞,煮酒论琴。
为免生出事端,胡玉林不再来访容宅,只暗中筹备扩煤一事。姜卫平闭门造器,誓必研习冶铁之法,不负容奚所托。
临溪镇静如深山,百姓不敢喧哗。
容宅坐落于镇西偏僻之地,虽院落不小,然近无邻舍,远接山田。宅中仅一主二仆,日夜门宅紧闭,无人问津。
容奚倒也乐得清静。
刘子实启蒙一旬有余,志坚意定,然天赋有限,难解书中之意。容奚便侧重认字,少年每日临摹学习百字,翌日测之,记者不过十一二。
即便如此,容奚亦感欣慰。
又过数日,逢雨夜,一行人潜至临溪。
数人借宿,不愿引人注目,当以孤零静僻之宅为先,故容宅落入其眼。
灯豆摇曳,秋雨缠绵。容奚浅憩于榻,意识渐远。忽闻窗棂声响,似有敲击之音,于雨夜朦胧传至。
容奚静默片刻,声音依旧入耳,他起身临窗,见窗纸破落,一尖锐鸟喙,破窗而入。
白色飞禽雄踞窗台,黑漆双眸,乍然与容奚对上。
它似通人性,见得容奚关注,便将口中之物吐出,竟是一纸团。
容奚接过掀开,其上字迹歪扭。
“君仁心宽厚,请允借宿。”
他捏纸抬首,与白鸟对视,鸟首微歪,似在讨好。
容奚思之,雨夜行客借宿,不愿喧扰,以鸟传信,定有所忌惮。
他是开门迎客,还是漠然以对?
冰凉雨丝,透窗而来,容奚恍然回神,决定随心而动。能以此种方式,寻得主人意愿,定非恶霸之徒。
他伸指抚禽之首,继寻来雨具,随白禽至偏门。
门栓卸下,陈旧木门吱呀开启,容奚面容深藏斗笠之下,于漆黑夜色中,看不真切。
他嗅到一丝血腥之味。
门外之人极为欣喜,正欲启口言谢,却听宅中主人,淡然出声。
“客欲备赁金几何?”
作者有话要说:
台鲞(xiǎng):台州特产腌制鱼干。
重要人物出场啦~大大们多多留言呀~
第7章
雨落成帘,从廊檐倾盖而下。
刘和捧盘进屋,置于案上。屋中数人占据,稍显拥挤。
“郎君,姜汤已备。”
行客淋雨,为免其受寒生病,传染自己,容奚便吩咐刘和,煮些姜汤送来。
他们赁金丰厚,容奚决定善待之。
行客五人,一人腿脚负伤,行路艰难,现卧躺于榻,同行一人,正替其上药包扎。
观其手法娴熟,定已从医多年。能有医者相随,这人身份,不可小觑。
余下三位,一人面貌俊秀,身形颀长,应不及弱冠。另外两人,一直侍其左右,均高大挺拔,威武雄壮。
几人皆着素衣。
“夜凉风寒,诸位不妨先饮姜汤,再沐发浴身,更换衣物。”容奚缓声提议。
幸容宅宽敞,卧房充足,否则五人之众,恐无法安置。
“多谢小郎君费心。”俊秀少年绽开笑颜,乌发湿透,狼狈贴于额鬓面颊,竟有几分可怜之态。
话虽如此,却未伸手及汤。
医者忽起身捧碗,咕噜咕噜喝完,对容奚弯眸一笑,俊朗疏阔。
“小郎君心善,多谢。”
他一喝完,其余三人便付诸行动。
刘和又奉一碗糖水,至榻边,“这位郎君有伤在身,不宜食姜。”
俊朗医者笑着接碗,对上男人琥珀色眼瞳,道:“糖水补血。”
男人厉目回视。
青年丝毫不让。
容奚这才看清男人面容。
容貌盛极,虽精致宛若好女,然不显丝毫弱气,俊目修眉,鼻若悬胆,唇形完美,因失血而显苍白,此时拒绝糖水,倒显几分楚楚之态。
如此容颜,堪为绝世佳品。
许是因容奚注视时久,男人目光转来,静伏榻边的白鸟亦随之瞅向容奚。
宠禽随主,天性使然。
男人目若点漆,烛光摇曳下,更生朦胧瑰色。他凝视容奚良久,方启口询问,声如击磬。
“深夜借宿叨扰,小郎君招待周全,某不胜感激。”他语调轻缓,却掷地有声,“某携弟走商,路遇劫匪,侥幸未失性命,得小郎君照拂,方得安心。”
容奚一个字都不信。
既路遇劫匪,那赁金何来?想必此人有意胡诌,若容奚明智,必知其中蹊跷,不再随意询问。
宅中不过一主二仆,容易掌控,不怕走漏风声。
“热汤已备,若不足,灶房不过百步,可自行备之。夜已深,诸位早些安寝。”容奚言罢,遂离。
屋中五人静默半晌。
须臾,俊秀少年行至榻边,目红鼻涩,瓮声道:“阿兄,是我之过,让你遭受此罪。”
男人右腿被利刃划伤,深可见骨。若常人受之,定觉疼痛难忍,心惊胆战。但他经历无数血雨腥风,此伤于他而言,无需在意。
“不必多思,是罪魁祸首之错。只是耽搁行程,恐夜长梦多。”
长睫微垂,于灯影处,明明灭灭。
俊朗医者适时出声,打破沉重氛围。
“糖水温热,肆之兄及时饮下为好。”他捧碗凑近男人唇边,笑容戏谑。
男人蹙眉,声音寒冽:“陈川谷,我看你是活腻了。”
俊秀少年与陈川谷统一战线,劝道:“阿兄,知你不喜甜腻,可你今为伤患,从医者嘱咐为佳。”
陈川谷挑眉笑道:“二郎君所言极是,肆之兄,请。”
男人与之互瞪良久,方启口道:“糖水已凉,且放着罢。”
“哈哈哈,”陈川谷将碗递予其中一健仆,“去灶房热后,再端来侍奉肆之兄。”
健仆得俊秀少年首肯,方欲接过,便见榻上男子,迅速抢过陶碗,屏息一气喝下,将碗掷于陈川谷怀中,以袖抹唇,厉目瞪之。
“你们伺候二郎君沐浴。”男人吩咐两名健仆。
健仆得令而退。
俊秀少年依偎榻边,神色肃穆,“阿兄,请勿忧心,身体比外物珍贵,我只遗憾,不能得见阿耶遗容。”
他们日夜兼程,改道而行,侥幸逃过暗杀,至青州临溪,于雨夜借宿此宅。
青州距盛京约半月行程,如今男人在此养伤,至少半月时间,如此一月,盛京局势或天翻地覆。
白色飞禽以喙啄袖,似在安慰。
俊秀少年抚摸鸟首,“幸得白霜聪慧,替我们引路。”
白霜歪首避过,飞扑至男人胸膛,趴伏不动。
“二郎君,热汤备好,您请沐浴。”健仆忽至门外启禀。
少年闻言起身,“阿兄静心养伤,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