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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安皇帝恼怒的地方就在于此,定国侯刚过世不到半年,高昌就敢来犯,莫非是欺大营国除了定国侯再无能战之将吗?
高昌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翟修当权十余年,对非翟党的人无差别打击,连定国侯这般类于国之长城的,他都敢杀,别说其他人了。
如今事到临头,朝野上下连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找不出来,他这个丞相,被骂一点都不亏。
没两天,翟党给他出了个主意。如今高昌气势正盛,唯有御驾亲征,才能振奋民心。但是仁安皇帝年龄也不小了,这些年又都求仙问道,仙丹一吃一大把,身子骨究竟如何,也没人清楚。若是御驾亲征之时,不小心薨在外头,那他翟修就是千古罪人,怂恿陛下以身涉险,是要被史官记录在史册里的。
这可不行。
思来想去,翟修倒想到一个替代者,就是那个不良于行,被定国侯打岔没废成的太子。
既然没废成,他就还是太子,是储君,代父亲征,这就是责任。
翟修也不计较他单方面和太子过不去的那些事了,忙不迭把这个提议向仁安皇帝禀明。
仁安皇帝到底是当父亲的,还犹疑地说:“太子腿上有疾,怕不能上战场。”
实在是剩下的几个皇子年纪都太小,没有其他人选。其实就是太子,过了年也不过十八岁,尚未加冠,算不得成年。
翟修又拉了一堆话,想要说服陛下。
奈何仁安皇帝慈父之心膨胀,且觉得让太子上战场没什么必要,只要前方将领有出息,何愁高昌不退?于是他执意要问过太子愿不愿去战场。
翟修本以为太子定会推诿,因为自断了腿后,太子就躲在东宫毫无动静。此番让他亲征,将腿部的毛病示于众人面前,以他怯懦的性格,应当是不肯的。哪知传话的太监很快回来,说:“太子应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太子代陛下亲征,边关的战士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备受鼓舞。
接着除了选良将,就是准备打仗需用粮草。
可惜国库被翟修一干蛀虫早就掏空了,哪里还能拿出钱粮来,供将士打仗!
没有怎么办?加税!
原本春秋两季分别纳钱税和粮税,要打仗了,先把来年春季的钱税征用了,还多加了三成。上头指明要在年前把税收齐了,好给边关将士送过去。
以往这种事,发了灾的州县都是免税的。
今年却没免。非但没免,那些征税的小吏还说,就是卖妻卖子也得把税交了!
压迫得太狠,这些地区便开始闹起义。
一开始朝廷还不在乎,小打小闹隔两年就有一次,派官兵镇压也就是了,重点是北边的高昌国。
后来,就是这么点小打小闹,竟攻占了大营半边江山,反民一度逼近京城,此是后话,暂不提。
单说太子连年都没过,就准备着征战的事。
一日天晚时分,从宫中抬出一顶小轿,直奔姜帝师府上。
隔日,许恪进出相府时,就在相府大门外的树上,看见挂了一只大雁风筝。
他身旁的侍卫见此,便说:“定是哪家小娘子的风筝断了线,飘到咱们府上,又不敢过来捡。”
许恪仔细盯着那风筝看了看,心不在焉地说:“是啊!”
心里却在想,这是戚无为约他见面的讯号,等想个法子晚上出去一趟才行。
那侍卫又道:“听说你哥哥就快回来了,是真的吗?”
许恪冷不丁被问一句,手不由攥紧了,轻声道:“是啊!”
也不知道……许忻如今怎样了。
当日他从小萝卜头古冬嘴里听说,许忻虽然也是丘民的成员,却只是外围的人,不接触核心。说不好连丘民都不甚清楚,更别提许恪是上面的首领这事儿。
难怪许恪刚来到这儿,一劝许忻,许忻就出逃了。若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也是丘民的人,且还是核心成员,哪还会那么轻易就出逃?
许恪回到组织后,试了试撤销追杀令,果然行不通,追杀令只有头领可以下达和撤销,即便是他这个伪“太子”也没有这项权力。
无奈他只有求到翟修头上,翟修看着自己的接班人,最终答应若是许忻被抓,不杀他,受过训诫后,还能活着,就是他的造化。到时候还让他在相府当差,全了许恪的兄弟情。
许恪也是昨天刚知道,许忻已经回来了。
第 46 章
入夜时分,翟修惯例会在书房待一个时辰左右,不需要侍奉。许恪便借机出府,来到和戚无为相约见面的地方。
为避人耳目,两个都是某一次见面约下次的地点和发讯号方式,这次便是一家还没打烊的茶楼。许恪走到门口,就有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包房,在门口敲敲门,道:“客官,您请的人到了。”
他说罢就退了下去。
许恪听见戚无为在里面喊了声:“进来。”
他推开门,戚无为就站在窗口,难怪他一走进茶楼,戚无为就能看见他。
“看什么呢?”许恪也走到窗边。
戚无为指了指楼下一角坐着的一个人,说:“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许恪便伸着头,仔细看。那人是一个人坐着的,面前一壶茶,再无其他东西。他好像十分苦闷的样子,感觉是用喝酒的方式在闷声喝茶。
许恪奇道:“他像是在喝酒。”
“但他喝的的确是茶。”戚无为很笃定。
虽然许恪也觉得在茶楼喝酒不太可能,可戚无为也有些奇怪,为何莫名其妙拉着一个路人让他看。
也许是用这个路人做引子。
许恪便道:“你如何知道他喝的不是酒?”
戚无为一笑,说:“我们请小二来问问,若我说对了,待会儿你可不许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这个词,许恪觉得自己也用不上。
他不由好奇道:“那就请小二哥。”
包房里有个拉铃,专为贵人设计的,若有事,这边拉下铃,就有小二上来。
戚无为和许恪离开窗口,坐到桌子前,随手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许恪端起喝了一口,小二哥就来了。
他放下茶杯,听戚无为对小二说:“你们这儿还有酒?我见楼下有个客人喝酒。”
小二陪笑道:“客官,咱们这儿没有酒,楼下那位客人,喝的也不是酒。您若是想喝酒,小的去给您买。”
“哦?”戚无为看了许恪一眼,意思是你看我说对了吧!然后他又装作吃惊道:“我看他喝的豪爽,是何原因?”
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位‘千杯不倒’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喝酒高手,是再不会来咱们这种茶楼喝茶的。他如今这般,倒有个缘故。”
许恪心想,这个缘故,就是戚无为想让他知道的重点了。
又听小二哥继续说:“几年前,这个人参了军,客官当知道,兵营里,可不许喝酒。可他酒瘾大,偏偏偷偷摸摸地喝。有一次就差点误事,按规当斩,那个……以儆效尤!”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好好活到今天。”许恪配合地接话。
小二哥果然更兴奋了,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嘛!当时军中当统帅的就是高昌人闻风丧胆的定国侯,定国侯也不知道怎么就惜才起来,没杀他,只效仿三国时,曹操割发代首,削去他的头发了事。从那以后,他就立誓再不喝酒了,酒瘾犯了,就喝茶。”
他说到定国侯时,许恪就抬头看着戚无为,戚无为并无异样,在小二说完后,还赏了他,打发他出去了。
戚无为才道:“侯爷也不是无视军规的人,那次倒不是他偷偷喝酒,而是在庆功宴上喝多了,后来差点误事,倒不能全怪他,这才从轻处罚。”
许恪点点头,说:“他如今不用打仗,却苦闷着喝茶也是有缘故的吧?”
戚无为说:“确有缘故。高昌来犯,他……想投军,苦于大营无良将。”
到这里,许恪就明白戚无为这么弯弯绕绕说话,是什么意思了。一晚上浪费许多时间,就为了最后这一句。
许恪轻声道:“你也想投军。”
戚无为“嗯”了一声,像是不知道怎么说。
许恪便问他:“门路都走通了?”
世家子参军,当然不是去报个名就行的。走好了门路,虽然也是从小兵做起,起码不会被头顶的人抢功,到底晋升容易些。但过程仍旧很苦很艰辛也就是了。
戚无为反而一怔,突然明白许恪的意思,连忙摇头,说:“不,不是。”
一急竟然还结巴起来。他稳了稳才说:“不是没告诉你就去走门路。昨天……太子出宫往外公府上去了,天明,舅公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