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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铣又磕了个头:“若陛下设此期限,恕微臣无能,唯有听凭陛下发落。”
魏观在一旁着急,暗暗跳脚。
皇帝面容瞬间冷肃,帝王之威尽显:“宪侯,你此番不愿替朕出力,以后还想不想替朕出力了?”
独孤铣抬起头,望着皇帝,恳切道:“陛下,臣绝非不愿也,是不能也。六殿下性情坚忍,果决沉毅,尤擅韬光养晦,潜藏敛锋。他若有心相避,臣浑无把握,能把他从人海中找出来。”
皇帝和奕侯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
性情坚忍?果决沉毅?韬光养晦?潜藏敛锋?你宪侯说的,跟我们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独孤铣在心底叹气。事情一步步以不可预料且无法挽回的趋势,走到这境地,一切似乎都只为了证明命运无常造化弄人,笑话自己弄巧成拙聪明自误。一路隐瞒了那么多,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什么也瞒不下去了,自己也无力再隐瞒下去了。
“咚!”又是一个响头。声音大得魏观跟皇帝都吓了一跳。
皇帝看他半晌,幽然长叹:“宪侯,你还有什么话瞒着朕,直说吧。不要再磕了,这颗脑袋,在朕不想再用之前,别给你磕坏了。”
皇帝如今喜怒都是大忌,独孤铣满脸担心,不敢开口。
皇帝无力地摆摆手:“但说无妨。朕被你们吓成了习惯,无所谓了。不过你记住,今日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还有什么该说的,统统都交待了罢。”
独孤铣先看了奕侯一眼。见皇帝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便也不提。说实话,自己丢五分脸跟丢十分脸,没什么区别。多一个人了解内情,是福是祸,且顺其自然罢了。
低头理了理思路,慢慢讲起来。还是从汛期巡方,顺路回西都老宅,偶遇六殿下讲起。这一回的情节,比起前几回,可不知曲折离奇精彩香艳多少。
从初次相遇故事开始,皇帝跟奕侯的嘴就张着没有合拢过。
独孤铣不忘突出重点,先强调宋微第一次逃脱,接着细说第二次、第三次……
如何潜出西都,逃往南疆。如何乔装改扮,凑巧落网。如何趁敌不备,半夜离开。如何暴雨山洪,去而复返。如何巧计脱身,智搬援军。如何千里奔驰,再次重逢。如何同赴交趾,彼此定情。如何各执一端,黯然离别……
总而言之,皇帝从宪侯的叙述中,知道了一个从来不曾认识过的小儿子。而次要听众奕侯魏观,也了解到了一个全新的六皇子殿下。
独孤铣的本意,是要让皇帝知道,寻找六皇子的难度。他内心深处,也隐约希望,皇帝通过懂得此事的难度,进而懂得宋微的某些真实想法。至于之后会如何,他无法左右。
只是在叙述的过程中,他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去了这么久。而自己与宋微之间,竟然经过了这么多事。那些厚重丰富得如同一部传奇的往事,令他莫名地对未来有了许多信心。
宪侯说得嗓子都沙哑了,才算把整个过程讲完。皇帝轻轻拍着床板,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魏观没忍住,带着几分不敢表露的责怪,轻声问:“宪侯大人,这许多要紧大事,你怎的不早说?”
独孤铣不回答他,只望着皇帝:“陛下?”
皇帝当然清楚他为什么不早说。宪侯起始就决心保六皇子做个闲散王爷,这些招人口舌的事,自是替他死死瞒住。
清楚归清楚,心里还是觉得独孤铣这小子恁地可恼可恨。
狠狠瞪他一眼,复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终于都消化完了,似感慨叹息,又似自言自语,道:“朕……可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呐!……”
☆、第〇八八章:借壳脱身思暗计,守株待兔设明谋
襄国公姚府门脸看去跟宪侯府差不多,占地面积却要大不少。姚穑光儿子就有四五个,孙辈更是一大群,比独孤琛多得多。世家大族,脸面要紧,分家名声不好,便都住在一起。尽管宅第连年扩充,规模渐大,也日益紧张,捉襟见肘。
姚子贡嫌家里太挤,自己在外头另置房产若干,安顿他的马、他的人、他的玩物、他的宠姬。老婆孩子都扔在姚府,本人十天倒有八天在外头住。
宋微住的地方,便是姚四爷专用于豢养良驹的宅院。后院共计十几匹好马,若干马夫马僮。前院住了几个类似门客之流。主要是擅长击鞠者,也有两位文士混搭其间,据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专替四爷充场面。
姚四爷的生活,正是宋微几世以来不曾实现的梦想,无比羡慕嫉妒恨。
过了些天,他偶然和一位文士搭话,才知道姚子贡竟是正儿八经自己考的进士,在朝廷有份十分体面的五品正职。只是因为从年轻时便耽于玩乐,于时务全不留心,又有兄长作对比,才显得没什么出息。
人家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讲的,宋微自动过滤一番,得出以上结论,心中暗暗吃惊。世家子弟,果然一个也不可小觑。
姚子贡这座宅院虽然也在城里,却位于东边人烟稀少区域。紧挨着后院的空地,是姚四爷专用击鞠练习场。宋微的全部工作和活动,都可以在此范围内完成,最大限度减少了与外人接触的机会。他对此极其满意。
闲来无事,往后院廊下一坐。对面并排拴着十几匹好马,得哒侧身其间,左右睥睨,傲视同侪,怎么看怎么帅气。
自从骑着号称四爷手里最烈的马跑了两圈,又与薛三郎现场配合表演了一回百发百中的击鞠入洞,后院所有马夫马僮都划归宋微手下,前院住着的几个击鞠好手神情态度也大不相同。
姚子贡给宋微在前院分了个不错的套房,还配了名婢女。天知道宋微有多勉强,违心表示自己日夜离不开心爱的马儿,坚持留在后院。从仆人房里挑了间最好的,作为暂时安身之所。
宋微坐在廊下,托着下巴发呆。忽觉自己这份临时工,不恰是昔年齐天大圣给玉帝老儿干的活儿么。一时心情微妙。
姚子贡跟薛璄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人与马和谐相对,宋微头发胡子风中凌乱,眼神阅尽沧桑,姿态洒脱孤傲。
活脱脱人在咫尺,心系天涯。
薛三郎跟姚四爷说,自己这位远房本家兄弟薛蟠(ˊoˋ),母亲乃是位胡姬,故形貌颇显独特。家道破落,庶子无依,日子很是艰辛。因性情相投,与自己多年交好,此番是特地前来投奔的。不想路遇歹人,沦落至此。多亏老天有眼,兄弟重逢,又幸得四爷贵人相助,提供一条进身之路。
咸锡朝风俗淳朴,治安良好,抢劫伤人算得大案。姚子贡是个热心仗义的,一听这话,当即表示愿意出面,为薛蟠兄弟讨回公道。薛璄大惊之下,花言巧语一番,勉强糊弄过去。姚子贡倒也没追究,只叫宋微放心在此安住。
宋微听见动静,起身招呼:“四爷,三郎。”
姚子贡不拘礼节,对薛璄更不必客气,因此宋微很是自在随意。姚子贡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毕竟,当老大的平易近人是一回事,做小弟的毕恭毕敬是另一回事。像姚子贡这般大家出身,长居高位,对边上人的态度天然敏锐。
“四爷今日带哪几匹马出去?”
姚子贡依旧和蔼:“不出去,挑几匹马备用。”
薛三补充说明:“四爷跟宇文府上约了一场击鞠赛,定在重阳节前,该抓紧着手预备了。”语调间掩抑不住的兴奋。
姚子贡瞅他一眼,眼神中略带警告:“宇文老夫人正病着,做晚辈的,哪有心思惦记玩乐。不过是我看宇文大人心情沉郁,找个机会一起散散心罢了。”
姚子贡说的宇文大人,是成国公宇文府上二爷,亦即宪侯独孤铣前任妻兄,独孤萦和独孤莅的亲娘舅,现任尚书令宇文皋的亲弟弟,宇文坻是也。
宋微听了姚子贡的话,明白又来位国公爷家的,只是此刻他还不知道,宇文府也是独孤铣的岳家。
宇文坻跟姚子贡一样,上头都有能干的嫡长兄继承爵位。二人年岁相当,打小就认识,私下交情甚笃,经常混在一起。
皇帝龙体欠安,世家子弟各项娱乐都自觉有所收敛。而宇文府因为老夫人病得厉害,更是很久不曾张罗消遣活动。宇文二爷正闷得难受,姚子贡一提击鞠,半推半就便答应了。两伙人还打算击鞠赛之后,趁着重阳假日,秋高气爽,出城狩猎,野营个三两天。
宋微一听要出城打猎,登时精神大振:如此天赐良机,必须带上自己这个专业人士呐!
姚四爷手下几位击鞠高手都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