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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本不声不响,听到这里,顿时叫:“不许说我娘!”
宋姨娘有些意外:“哟,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没想到竟会说话,逸哥儿,我说她怎么了?可不独是我这么说你娘呢,你难道一个个去讨回来不成?还有些话比这个都难听,你知道了还了得?看在你是小孩儿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她说着,松开逸儿的下巴,却抬手在他脸颊上轻拍,想象这是“方纯明”的脸,一时十分得意。
冷不防段逸恨她用轻薄语气说他娘,一声不吭地盯着宋姨娘,在她的手掌贴上脸颊想要抽离的时候,一低头狠狠咬住。
宋姨娘“呀”地叫了声,被他狠狠一咬,虽不至于破皮,却觉得极疼,一时之间怒道:“小贱~货,真跟你那讨嫌的娘一个样儿!”气恼之下,挥手一巴掌打在逸儿脸上。
那丫鬟见动了手,心头一晃,就没握住逸儿,逸儿往旁边一跌,小孩儿手脚快,手在地上一按,那嫩嫩的皮肉就被擦破了,然而逸儿生性倔强,因此竟分毫不哭叫,只是瞪着宋姨娘。
宋姨娘原本也没想到要对他动手,毕竟是个这般小的娃儿,只是被逸儿惹急了,然而覆水难收,且又当着彩鸳的面儿,做了就是做了,宋姨娘索性十分做狠,指着逸儿道:“年纪小小心肠却这样坏,居然想要撞我不说,还动了口了!你还看,再看留神我把你那眼珠子挖出来也是有的!”
彩鸳上前一步,似乎想去搀扶逸儿,宋姨娘将她的手一拍,狠狠打了开去,喝道:“你还想扮好人 ?'…'在他眼里,你跟我都是一路的,这会儿就别再装模作样了!何况这小畜生是属狼的,大奶奶那么看顾他,他还一心往那贱~人房里去,何况是你?你若心软,将来怕被他如对我这般反咬一口!”
彩鸳左右为难,却也真阻了阻,没有去扶逸哥儿,这会儿段逸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握着两个小拳头,却一言不发,低头就要走。
宋姨娘只觉得虽打了他一顿却没占上风,正要再行法儿教训他一顿,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道:“你刚才叫谁贱~人,要把谁的眼珠子挖出来?你有胆量,就在我跟前再说一遍!”
在场众人听了这个声音,都惊了一惊,反应不一,先是段逸大叫了声:“娘!”拔腿跑了过来,然后是彩鸳,面如土色地退到一旁。
宋姨娘惊了惊,却兀自镇定回身,果然见来的是“方纯明”,身后跟着胭脂缨儿两个丫鬟,来势匆匆。
知聆快步走上前,先接了段逸,她蹲□子细看小孩儿,却见逸儿脸上红红地一个巴掌印,小孩子张手就要抱她,却被她握住了手,一错眼的功夫就看到掌心的伤。
知聆倒吸一口冷气,心仿佛被泡入冰水里,整个人几乎都有些发抖。
段逸见她变了脸色,忙说:“娘!我是来见娘的!娘带我回去……”拉着她的手就要跟着她走。
知聆见状,怎么会不知道小孩儿的意思,他是不愿意给她惹事。
知聆忍着泪,冲段逸微微一笑,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把:“乖逸儿,你先去房里等一会儿,娘准备了好吃的果子给你,你慢慢吃着……娘一会儿就回去了。”
段逸眼睛望着她,犹豫着叫了声“娘”,有些担心。
知聆站起身来,冷声道:“缨儿,你带他先回去。”
身后缨儿忙忙地上前,牵了段逸的手。段逸本是不愿意离开的,但是他却又最听知聆的话,当下还是跟着缨儿走了。
两人去后,宋姨娘才不屑笑道:“我道是谁,好大的口气,原来是方姨娘,怎么?不是听说你吐了血,又晕过去,都以为你不好了吗?今儿见了才知道是白传的,可……”
那一声“可惜”还没有说完,宋姨娘眼前一花,脸上剧痛,耳畔也随之响起“啪”地一声,然后就是嗡嗡的耳鸣。
夹道内一时寂静,无人做声,连风也不曾吹过,似乎天地万物也都静止了。
宋姨娘抬手,在火辣辣的脸颊上一抚,不可置信地瞪眼看向知聆:“你、你打我?你这贱……”
她是个泼辣不饶人的性子,反应过来后,举手就要打回来,不防知聆更快,一手攥住了宋姨娘的手腕,一手重新打落。
宋姨娘脸上的热还未消停,又吃一急,顿时之间昏天黑地。
知聆攥紧她的手腕,寒声:“是,我打你,又如何?”
宋姨娘气炸了,却又被知聆的咄咄逼人惊到,一时有些懵:“你、你……”
知聆盯着她的双眼,道:“我以前是太好脾性了,才让人骑在头上,但任凭你们对我如何都罢了,若是敢对逸儿动手,就如今日这般,我势必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知聆说罢后松手,宋姨娘踉跄后退,她身后的丫鬟这会儿也才如梦初醒,急忙冲过来扶住。
宋姨娘这会儿才彻底清醒,厉声叫道:“你!你敢对我动手!”一推丫鬟,仿佛要扑上来。
知聆不动,只冷冷道:“你若是还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就乖乖站着别动。你要是想害死他,就赶紧过来跟我厮打,我能打你一次两次,难道还会怕跟你动手!”
宋姨娘什么都不能听,独“孩子”那一句无法忽略,脚下顿时停住。
彩鸳忙也拦住她,说道:“宋姨娘,这话是真的,你如今不宜大喜大怒,免得动了胎气。”
宋姨娘一口气噎在喉头,又不能动,于是喝令自己丫鬟:“你、你过去打死这个贱~人!”
她的丫鬟一动,知聆身后胭脂赶紧过来挡在知聆身前将人拦下,嘴里叫:“有话好好说!”
宋姨娘哪里肯罢休,怒道:“没用的东西!”忽地看到远远地似有人来,心念一转张口就要哭叫。
知聆却又冷然道:“别动,也别真的动怒,不然很容易动胎气。——更别急着嚎哭,现在哭过了,等会儿去太太那边哭就显得不真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宋姨娘刚张开口,又被知聆堵住,目瞪口呆之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她虽然狠毒自私,却不是个愚蠢之人,当下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道:“很好,方纯明,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既然如此,你便等着……我绝不放过你!”
知聆冷笑:“请便。”
宋姨娘带着丫鬟气怒交加地离开,胭脂看到如今,一声不响地退后数步。
彩鸳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低着头,却感觉知聆在看自己,无奈道:“姨娘……怎么对她说那些?她这一去,势必要跟太太告状的……”
知聆见她开了口,这才说道:“是啊,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你呢?”
“我?”彩鸳怔了怔,“我……不懂……”
知聆望着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总让她想到现代的聂文鸳,那个外表无害实则狠辣自私不下宋姨娘的聂文鸳,古代的这个彩鸳,当真是她吗?那两人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的吗?
知聆看着彩鸳,彩鸳也望着知聆,对她而言,现在的这位“主子”,跟之前很不一样,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凌厉迫人的眼神,此刻在这双清澈锐利眼睛的逼视之下,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同时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而卑微,从未改变。
知聆看了一眼前方,宋姨娘跟丫鬟已经消失在夹道里,她们必然要把这一场遭遇跟太太详尽地描述一番,然后无限放大她们所受的委屈和“方纯明”的“歹毒险恶”之类。
知聆淡淡说道:“你是在现场的人,你从头到尾看见了一切,倘若宋姨娘说你可以作证,证明我打了她,而她则是全然无辜的,你会如何?”
彩鸳这才明白过来似的,犹豫着说道:“我、我……我当然不会就说姨娘你的不是……”
知聆微微冷笑:“你不会说我的不是,可也不会向着我,是吗?”
彩鸳面上露出一丝不安神色,知聆道:“太太老太太都不待见我,你是我房中的丫鬟,她们却肯放心升了你当姨娘,可见你是有你的过人之处,起码讨了她们的欢心!你若是不说我的坏话,她们反而会以为你‘忠厚’,念着昔日主仆之意而护着我,所以反会信了宋姨娘。”
彩鸳脸上发热,同时微微战栗。
“所以,”知聆从容不迫地,“你听好了,不要蛇鼠两端,也别支支唔唔模棱两可扮好人,这一回我要你明白的选择。”
彩鸳又呆又惊:“主、主子……”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似乎不是段家的什么方姨娘,而仍旧是先前那个冷清孤傲却让人无法直视的方家贵小姐。
知聆微微低头,似要从那双眼睛看到彩鸳的心底去,她的眼前所见:可是同一条毒蛇?
知聆道:“你不懂吗?我告诉你:这叫做站队,你现在需要选择,究竟是要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