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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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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赖的在我的袍边儿上一个劲儿的飞刨,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瞪的溜圆铮亮,其音哀哀且是一声高过一声。

我见火候差不离了,赶忙站起身来穿过花圃来在院门边儿,手里捻着两块酥饼,往爱巴儿鼻子前头一凑,喜得它“汪”的一声,满眼里只盛得下那两块酥饼,任凭我攥足力气往草丛中费力一丢,竟是一阵狂奔追随而去,小小一团白影子霎时将夜色划开了一长串,片刻之后便只听得见那悦耳的铃声沿着檐下寂静的游廊,渐渐传播的越来越远。

芳芳4

待收回视线,扶门略环顾四望,只见这座山庄乃是依山而建,呈“品”字布局,院门前正对一道游廊,连接下首山脚处似是一片耳房厢房,独我这座院落正处山腰之中,座北朝南,倚在门边便可将一片山色竟收眼底,看着越发不似坐卧的所在,反倒更似一处听松赏月的读书地。此刻山下依稀有人声火光四处响起,均是寻着铃声而去,我也不待再看,自支撑着小叉沿反方向一路登高而去。

此时夜色更加浓重,月色也不甚清朗,我因未点灯火,依稀看得清右边是一溜儿粉白女墙,左边是一片陡峭山坡,接天古木森森然遍布矗立,环途有登高游廊沿山道一路蜿蜒而上,树立着一根根红漆立柱漆皮儿光亮可鉴,廊下描画的是春秋五霸的粉墨人物,即使此时夜色昏暗中,一笔一画眉目姿容也依旧分辨得清楚。右边女墙的墙头以墨色汉瓦一路装点,墙壁之上更不间断的有镂空花窗层层洞开,转角处方寸地上,或栽芭蕉或植石笋,细节景致各有不同,不似寻常山庄别苑,反而有几分水乡园林的精细。

虽时已过重阳,然秋老虎声势依旧茁壮,京城还深陷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燥热蝉音之中,而此刻身在热河避暑胜地,早已是树影憧憧夜鸟归巢,陈出一片如水般的夜凉,更哪经得那山林中冷风卷地而起,吹的身上的大氅也随风飘摇开去,随着一袭寒气侵入怀中,自觉早已是一派深秋气象了。

越登越觉得吃力,一身的透汗尽数捂在大氅里,慢慢泛起一阵头晕脑胀上来,手脚也开始微微打颤。想来方才全凭一股意气,头也不回的只管往上攀爬,眼见此时也登了一百多级,那股意气已是损耗殆尽,再不可寻着了,这才不得不稳了稳心绪,将步子放缓了些,一手拄着探海小叉,一手往袖间探寻而去,一时寻见了,连忙紧紧握住,强忍心头一阵酸楚翻腾,只死命咬住牙关,不管不顾,一味继续登高而去。

绣禧,你等一等我,我这就要来看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手已渐渐握不住小叉,头也越发晕上了来,渐渐连脚下的台阶也看不清楚了,停下脚步喘着气抬眼远望,只见深蓝色的一片天幕中星疏云浓,一轮银盘也似的圆月正穿行在朵朵莲花云间,映照着地下忽明忽暗,衬的远处山峦重林不见半点光亮,越发黑沉死寂上来,偶尔有夜枭猛禽枝头掠起,在半空中一阵冲翅开去,直惊起一阵尖利的啸音,生生穿刺在耳旁,仿佛冤鬼夜哭一般阴森可怖。

心下正觉悚然,突然头顶上传来呼呼风声,继而只觉头皮一阵痛痒,不自觉就要伸手去捞,不曾想却摸见个毛茸茸的什物,似有尖尖的爪子和獠牙,被我一摸,霎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嘶叫!

这一吓得我也是再也支撑不住,心头松动脚底一软,霎时间天昏地暗,眼看就要一个倒栽葱摔落下去!

难不成这一番是真的回不去了吗,额娘,救我,救我,龙广海!

“姑娘小心,千万站稳住了!”正在此命悬一线之时,就听见耳旁传来一个苍老声音,本已紧闭的双眼霎时睁了开来,自觉腰间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扶住,继而掰着我的肩膀,生生将我从鬼门关前拉扯了回来!

是谁,可会是你吗?

一个趔趄向后倒去,硬生生摔坐在石阶上头,心头兀自扑扑鹿跳,待好容易透过口气,刚要定睛观瞧时,却发觉肩头一阵湿漉漉的,拿手一摸,粘粘热热满是腥气的,再一分辨,这才发觉,满手满肩竟都是鲜血!

大惊之下赶忙寻找,却看见身旁女墙边靠着个素色宫装的女子,虽是面无血色大口喘气,却依旧强抬着手要去自抚平两鬓的碎发,可不正是景嬷嬷吗!

眼见她腕间的白纱布上早被血迹渗透,我又是一惊,赶忙自发间抽出手帕,跌跌撞撞的冲上前,抬起嬷嬷的胳膊就要包扎,却被她轻轻推开了手,竟是自握着手腕,退后几步,贴着山墙轻轻俯身施礼道:“老奴草芥之人,岂敢生受姑娘为老奴包扎,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只要姑娘贵体无碍,老奴便是死也甘愿了。”

一时被她推开,我不由愣在当场,又见她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规矩分寸不点儿不肯错了去,脑中不由哄的一声,一股血气冲上头顶,竟是不管不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扯过她的胳膊来一层层狠命包缠起来。景嬷嬷本来伤口就不浅,虽是将养了几日,可方才又因救我扯裂了开来,此刻眼见鲜血汩汩而出,刹时间就将薄薄的一方帕子全渍透了,我不待多想,一手死死替嬷嬷按住伤口,一手解开大氅的风扣,迎着夜风脱了下来,再一抬手要去解贴身丝衣,正被景嬷嬷一把按住,听她的声音微颤着说道:“姑娘大病初愈,最是不能着凉的时候,方才又出了一身热汗,这要若是被冷风吹着了,身子骨儿可不就生生作践了吗……”我却不容她再说,挣脱开手继续解开衣扣,粘着一身汗将丝衣一股脑儿脱了下来,顾不上多想,只把大氅草草披上,撑开双手将整件丝衣从当间儿扯了做条,一边撕扯,一边为嬷嬷重新细细的包扎起来。

嬷嬷见我如此,连连扯动了几下嘴角,却也不再劝阻,只是躬身蹲靠在山墙上,任由我包扎,自己静静的沉默在一团阴影里,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跟随着我的手上下打转,仿佛总看不够一般。

好容易见血不再渗出来,手中已是用去了大半件丝衣,剩下的布条在掌中潮潮的蜷缩成一团,早已看不出当初那如蝉翼般的美姿容了。伸手点住嬷嬷的脉搏,感觉她的脉象虽细,总算还是平缓有序,想来一时是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一颗心这才算落回肚子里,待再要检视看去,隐约觉得掌中湿漉漉的,一挤之下方才想起,这蜀丝制成的小衣虽名为丝衣,实则却比棉布更为吸汗,方才被我一身汗水浸透,又拿来给嬷嬷包扎,她的伤口一准早被渍的剧痛,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隐忍着,真真又是为我所累!

越想越觉羞愧难当,面红耳赤间不由抬眼向嬷嬷看去,只见她面色虽是白的吓人,却面色平和不见一丝痛楚埋怨,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反而温柔的凝视着我,竟微微似有笑意藏在其间。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就听嬷嬷说了一声:“姑娘别动,您有福了。”

心头一动,却僵在当场半点不敢动弹,只看见嬷嬷轻轻靠近我身边,伸长手臂,往我头发上摸索上去,不待多时,就捏着个黑乎乎的什物收回手来,笑着举给我看:“姑娘您看,这可不是有福落在您头上了吗。”

只见嬷嬷手里攥着一只瘦小的动物,一双黑扇子似的翅膀总可不到半尺长短,黑豆儿也似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小一双爪子在嬷嬷掌中不住抓挠,圆耳长脸,竟是个盐老鼠的模样。

却原来是只蝠儿啊,想是方才误落在我头顶,被发丝缠住,又被我用力一扯,生痛之下嘶叫出声,却不想激的我心慌意乱,几不成一个跟头摔下山去。此时见这蝠儿被嬷嬷攥着,想也是被捏的疼了,不时挣扎抓挠几下,兀自闷闷的嘶叫出声。

看着看着不觉呵呵一笑,嬷嬷一旁看着也笑,两人对视发笑,又一同点着那蝠儿笑,笑声随着山风越送越远,原本一身的疲乏失意,仿佛在这笑声之中,也随风远去了一般。

两人一个坐一个蹲,迎着风又歇了一会儿。我见天色越发深沉上来,挣扎着想起身,手边的小叉早不知何处去了,嬷嬷过来替我扣好风扣儿,伸手搀扶起来,两人相互扶持着一并发力,终是从山道上一并站身来,低头又看了看那只小蝠,扭头看了看嬷嬷,两人同时笑了一笑,只见嬷嬷一扬手,一下子将那蝠儿抛上空中,只见这小东西随着风展翅滑了几下,似是忿忿不平,又似欢喜一般,在我们头顶绕了一圈,就拍打着翅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了。

仰头望着那蝠儿越来越远,我突然想起,急急伸手往袖间摸去,却感觉那绢鼠还好好的躺在里面,不觉松了口气,却见嬷嬷抬头看了看前方,扭过头来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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