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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除先生是吃惯了的,其余人都是看着新鲜。魏东亭上前先尝了一块糕,片刻间吞咽下,虽仍是不语,却看着颇为喜爱的模样。另拿小碟取了一块奉给龙公子,又让张道人,先生看着众人隐隐发笑,我在一旁也颇有些得意,这两道虽是茶食,也是我颇费了番功夫琢磨出的,足以称得上是密制的美味了。
一桌子茶点吃下来,单数那龙公子吃的精细,每一块糕点都要魏东亭先尝了,自己才拿筷子夹一点放在嘴里,片刻后又尝一点,这样一点点的品尝下来,半块糕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时间。看着他倒像不反感,只是吃完半块之后就放下筷子把糕饼推开,取过手巾擦了擦手,不再多瞧一眼。
一时听松上来撤下盘碟儿去,另奉上茶水。我见先生面色红润谈吐自如,全不像生病的模样,心倒也放了下来。只听竹榻上先生说道:“本来为师今日有件事儿要和芳儿商量,正想打发人去请,恰好你就来了。是这样的,此事若是芳儿觉得可行,从此就照此行事,若芳儿认为不行,那此事就作罢,从此不提。芳儿看这样可好?”
我听得诧异,抬头看看先生,见他含笑微微点头,一副神情气闲的模样。旁边龙公子轻摇纸扇神色如常,仿佛说的事儿与他无关一般。张道人安坐椅中似无所闻,只是魏东亭面色一僵,待要说话,瞟了一眼龙公子,又重复沉默了。
见此番情景,心中微颤,惟有正色问道:“芳儿愚钝,不知先生指的究竟是何事?”
先生又是一笑,将手持的羽扇朝身旁随意一挥,正指在同榻的龙广海身上,开口说道:“这位龙公子献束蓨美芹,意欲拜在为师门下,和芳儿谊为同学,一同钻研经史子集文章教化。此等大事我恐怕一人做不了主,所以请芳儿过来一同商议,但不知芳儿做何想法?”
我听得更生疑云。伍先生祖籍扬州,其父乃是江南大儒。当日扬州城破,一家人流离失所,先生更是身困城中,险些丧命于乱兵之手。所幸为玛法所救,自此投身军中,做了玛法身边参赞谋士。玛法敬先生德才兼备,开牙建府后特在府中为先生建起穷庐小院,名为特聘西席,实仍为幕僚心腹。先生同阿玛二叔更是私交深厚,出则同车入则同席,从来都是以朋友之礼相待,合府上下也再不敢有半点怠慢的。自我冲龄以来,因先生身体有恙,玛法遂免去其幕僚之职,单将我托付先生教导,八年以来也只有我一名入室弟子相伴身边,从未听说有这般自荐投师门下的事情,更何况眼前这个龙广海显见是身份贵重不可妄测,居然行这般标新立异之事,难不成此番拜师另有深意?
今日乍闻,实感意外,更不明白先生为何在当时当日当着这个龙应海的面儿问我的意见,究竟先生心中是何打算,倒不好揣测了,想了良久,只得轻声答道:“芳儿人小言微,只怕胡乱揣测,反倒坏了先生的大事,所以不敢妄作评判……”
“哎……”先生摆摆手,“芳儿不必如此诸多顾虑。今日之事单凭心论,若芳儿也愿意从此有个学友做伴,那次友不才,惟有勉力收下龙世兄。若芳儿心中不喜,那只能怪天缘有份,与龙世兄师生缘浅,次友不敢误人子弟了。是留是走,全在芳儿一念之间而已。”
听先生这么番话,字面上仿佛是说收龙广海为徒是桩可有可无之事。实则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说,这登徒子乃是一个先生无法拒绝的徒弟。既然有无法拒绝的理由,便是有深不可测的险情。此时正值朝堂动荡人心惶惶之时,保皇势力和鳌拜党羽旗鼓相当,相互制肘,此刻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眼前这个龙广海究竟为何而来,是有心暗示,又或是一心向学?是对玛法不放心,还是另有深意?诸遭这些尚未可知,此刻我若说错零星半点,只怕杀身之祸不日将至。
心中着实慌乱,却再不肯表露零星,只死命克制住满腹惶恐,将思路一点点仔细梳理着。须臾间一点灵光滑过,此刻我能做的,不是胡乱揣测,而是尽力保全住先生,也就是保全住了玛法。
即有了这根主心骨,心中也有了把握。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来看着在座人等,只觉个个看似轻松,实际都是忐忑不安。既如此,我倒更有了底气,自稳稳站起身来,先对着先生微微一笑,眼波流动,滑过魏东亭和张道人,最后昂首正视着龙广海,对着他露出粲然一笑,轻轻说道:“既然先生发话要芳儿凭心而论,那么芳儿就要本着心意问龙公子几句话了。”
那登徒子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仍是懒洋洋的说道:“既然你凭心发问,我也凭心而答,有什么话,尽管问来。”
我又是一笑,略福了福道:“不敢,芳儿鲁莽,若于言语上有冲撞之处,还请公子莫要怪罪才好。未请教,何为天下之本?”
龙广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孟子有云,夫农,天下之本,社稷次之,君轻。”
我点点头,又问道:“既为君轻,可是任人可以为君?”
龙广海仍是不假思索:“否,君乃万民之核,君明则四海升平,君昏则水深火热。”
我又点点头“今时今日我大清开国数十载,可算得上四海升平?”
龙广海微微摇头:“非也,虽是开国已久,奈何民生多艰,战乱未平。”
我暗鼓勇气,发言问道:“百姓流离失所,四海未平,可是当今天子之过错?”
此言一出,吓得魏东亭一个心悸不曾打翻手中茶碗,张道人合掌默念,先生却似不在意,仍是支在榻上,饶有兴趣的听我两人论道。
龙广海似是未有察觉,眼底依旧笑意盈盈:“当今天子年幼,未得亲政,虽有安邦定国之心,奈何阶下有恶虎盘横您阅读的电子书来至;;còm,江山社稷如悬丝累卵,岌岌可危矣。”
这句话倒叫我定了心,说的出这句话的必不是心窄之人,自抬眼正视着龙广海道:“既如此,公子可有会猎之心?”
龙广海笑意更深:“自然!禽兽作恶,区区周处一介地痞尚知为民除害,更何况我辈真英雄乎!”
我心头又是一松,接言道:“既如此,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屠虎之术?”
龙广海笑着轻轻摇头,将折扇在手心中拍了两下:“伍先生胸有江山之人,岂是区区一只下山虎可以相提并论的。广海此番求学,为的乃是先生安邦定国的谋略。”
我深吸口气,终于吐出心声:“若有朝一日公子学业有成,坐拥天下,可会学那勾践走狗烹,良弓藏?”
满座皆是寂静下来,先生仍是面带笑容懒身榻上,仿佛周遭一切与己无关。魏东亭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唯恐眨眼间我已灰飞烟灭了一般。张道人也张开双眼,仍是面冲着我身形不变,却于不经意间将注意力锁在先生身上。
龙广海此刻早已一扫先前顽劣模样,收敛笑容正色向我,目光炯炯不敢逼视,一字一句掷声道:“天下早已尽归天子一人,又何需走狗良弓。广海眼里见着的只有国之重器,社稷股肱而已。”
这一句话说得我心结稍解,此人果然王者之风。站起身来深深一福道:“公子豪气干云,芳儿领受了,今日有幸与公子坐而论道,实乃芳儿之幸。若今后有幸同拜先生门下,还望公子莫嫌芳儿蠢钝,不吝点拨一二才好。”
这就算是表态了,榻后站着的魏东亭显见的身形一顿面色一松,已是满头汗珠下来。龙广海也起身作揖还礼,算是还我的同学之礼。一时又拜先生,伍先生自榻上站起,合掌朗朗笑道: “好好好,今日可是有劳芳儿替次友收了一个好弟子。”
魏东亭急忙上前高声贺道:“恭喜公子得遇良师,恭喜伍先生衣钵有传。”
一时间观雨听松皆来凑趣,满座皆是笑意盈盈。我咬紧牙关,心中暗想,此刻正是良机,于是上前一步来在先生面前,翩翩下拜道:“恭喜先生收得高足,恭喜龙公子得偿心愿,只不过嘛……此等美事即是芳儿全力促成,那芳儿可要斗胆,向广海兄讨个赏赐了。”
见他两人都是微微点头,遂转身面向着龙广海,朗声说道“芳儿跟随先生读书多年,虽身在深闺足不出户,也知为人处事当得一诺千金,张弛进退需守抱柱之信,只不知小女子可有幸得广海兄一个承诺?”
一抹明亮笑容勾勒唇角:“喔,倒未请教,芳儿想要广海作何承诺?”
我定定逼视前方,将这抹笑容尽收眼底。竟不知为何一时间胸口悸紧,恍惚于不知不觉间,于此不测之地,于此不堪之时,对眼前这个桀傲少年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被他的笑容,他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