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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他起来,摸着他的肩膀说:“你的钱我一分不要,我只需要在这里再安个家。”
天顺上下拉着他的皮衣拉链,一字一顿地说:“你听着,想死的话就继续跟我玩儿。”
关凯慌忙点头:“顺子,你知道我的脾气,你们这么一来我还敢吗?”
出门的时候,烂木头正慌慌张张地往里走,关凯冲后面涌上来的人喊道:“全回去,没事儿啦!”
那帮人看见关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想往前凑,天顺指着他们后面喊了一声:“收工!”
人群后面,天顺的兄弟黑压压地站满了鱼市,人手一件包着家伙的衣服。
直到我和天顺走近了停在门口的车,关凯才狼嚎般的嚷了一嗓子:“宽哥,明天我等你!”
天顺是开着我送给蒯斌的车来的,我笑笑说:“我见了这辆车就难受,蒯哥‘滚’我。”
天顺不让我走:“怪不得蒯斌说你不‘靠膀’呢,发达了,不愿意跟弟兄们坐在一起了?”
我不是不愿意跟他们坐在一起,我是太忙了啊,他们整天喝闲酒。
好歹挣脱天顺,我上了自己的车,烂木头腆着脸想跟我上车,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心情杂乱地回到市场,库房里静了下来,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嘶嘶叫着,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拼命地往里钻。我找了些旧报纸,想要去将那些透风的地方堵住,可是找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风到底是从哪里钻进来的。我扔了报纸,咬紧牙根,把脑袋顶在墙角上,使劲地闭了一下眼睛。冷汗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我能感觉到我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风吹在额头上,凉飕飕的,冷汗瞬间就没有了。风又从我的脖颈里钻进了我的衣服,身上开始发凉,似乎有鸡皮疙瘩出来了。我是不是害怕了?按说不至于啊,老子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脑袋上被枪顶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我蓦然警醒,是的,我真的害怕了,我发自内心的害怕。万一刚才我稍不留神,关凯一激动,手指只需要那么轻轻一勾……冷汗又出了一身。
烂木头,别怪我不讲义气,我不能留你了,我热爱生活,我不想这么快就死。
我坐回来,用沙发上的一件军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冷不丁就有点儿悲伤的感觉。
肚子那里给一件硬物硌了一下,我伸手一摸,是关凯的枪,很丑陋,是用车床做的仿五四。
就是这玩意儿差点让我完蛋……我叹口气将它戳进了沙发底下。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彷徨
更新时间:2008…10…7 18:05:02 本章字数:4420
我在大马路市场设了三个海货摊儿,让烂木头带着几个兄弟暂时在那边看着,我想等以后安稳了,给他另派个活儿,我不想让他坏我的事情。杨波一直没来找我,林妹妹也不见了,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王娇有一次问我,我家林妹妹怎么突然就走了?连工资都没拿呢,前些日子我听烂木头说,你勾搭她来着,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我说,藏她还不如藏你呢,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藏不好赖着我。王娇撇着嘴说,她黄花?她黄花,我还含苞待放呢。王娇说,其实那姑娘心眼儿多着呢,她以前有男朋友,嫌人家穷,一直想找个大款傍着。我想,我算什么大款?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我打定了主意,年底把帐掰扯掰扯,先买套房子再说,暂时买不起太大的,就买一套小点儿的凑合着。等林宝宝好点儿了就接她回来,让我爸爸和来顺母子先住那儿,我在老房子住着,有些事情还方便。我估计,现在我能支配的钱大约有二十几万吧。
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常无聊地想,我到底应该跟谁结婚呢?杨波?刘梅?掂量来掂量去,杨波那头总是要沉那么一点点儿。我爸爸经常催促我跟刘梅多接触接触,他的理论确实很强,人家属于国家干部,你一个小个体户,算是没有正当职业呢,万一将来政策变了,你连吃饭都成问题,要是娶了她,你总归还有个饭辙。我不想跟他犟嘴,支吾两声,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背后依然故我,时不时地打听杨波的下落。我想,尽管我跟她的脾气有些不和,但我很留恋她,这似乎就是爱情吧。
月底的一天,兰斜眼找我来了,没说几句话,他就神秘兮兮地把那张臭嘴伸了过来:“大宽,我有家冠的消息了。”
我说,什么消息这么神秘?他在监狱里,这谁都知道。
兰斜眼哼了一声:“大宽你可真够粗拉的,你不关心他,人家可是一天也没把你放下呢。”
我笑道:“他要越狱出来杀了我?”
兰斜眼的两只斜眼变成了斗鸡眼:“你以为不能?这小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想想,打从他进去,你闲着‘掂对’他了吗?先是把他以前的一些兄弟拉拢到你这边,后又派人接管了他贩烟的生意……”我摇手打断了他:“别胡说八道啊,谁接管了他的贩烟生意?”兰斜眼一撇嘴:“呵,别以为我不知道,郑奎的几个兄弟狠着呢,开始是用家冠的名义往外挤那些跟着家冠的烟贩子,后来直接亮了身份。谁不知道郑奎是你的人?家冠不是‘膘子’,这小子聪明着呢。”这事儿我还真的不太清楚,也许是郑奎背着我干这事儿呢,这很好啊,有钱不能让小王八一个人赚,我说:“我知道了。你有他的什么消息?”
“钱风是个酒鬼这你知道吧?”兰斜眼矜持地捏了捏下巴,“他喝上酒,嘴比我强不到哪儿去。”
“钱风不是被劳教了吗,”我一怔,“他出来了?”
“没呢,”兰斜眼说,“可是劳教跟劳改不一样,可以经常出来探家。他找我喝过一次酒,管我叫叔呢……”
“操你娘,”看他装模做样的样子,我笑了,“别装长辈啦。说,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兰斜眼想跟我瞪眼,没瞪好,两只眼睛一下子变成了死鱼:“大宽你……唉,你真是不尊敬老人啊你。得,我认了,当初一哥不拿我当叔,你也这样。不是看在咱们两家是老街坊,你还帮我处理马六的事儿上,我早就跟你‘裂边’(分手)了。说正事儿之前我先给你讲个笑话啊,哈哈,保准笑瘫了你……前一阵不是金龙的门市被人堵了锁眼,后来又把门头抹了大黄屎吗?那不是魏三干的,是钱风这小子!你猜怎么了?钱风说,他去监狱看家冠的时候,家冠对他说,这不下街市场挺乱的吗,你想办法给他们再制造点儿混乱,让他们怀疑张宽在里面搀和事儿。钱风回来琢磨了好长时间,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干脆想了这么个杂碎点子……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好笑,这小子比我小的时候还操蛋呢。喝醉了,他说,家冠是不会跟张宽和郑奎就这么拉倒的,他要让你们生不如死。现在他在监狱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跟几个混社会的猛人联系上了,整天在一起嘀咕,那意思是等他出来以后,直接跟你们开战。他说,这次他不拿林宝宝开刀了,要拿你爸爸和来顺……”
我听不下去了,说声“我明白了”,挥挥手让他走了。
这些事情不用想我也清楚,我跟这个小王八的恩怨早晚会明起来,我做好了跟他斗智斗勇的准备。
我盼望着郑奎赶紧回来,现在我的身边几乎没有一个贴心人了。
我曾经派人去过威海,反馈回来的消息是那个鱼贩子被人杀了,警察正在调查凶手。正分析郑奎到底到底去了哪里,警察就找我来了。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掌握了郑奎杀人的证据,我早有准备,没有多罗嗦,直接说,郑奎去威海是我安排的,可是我没让他去杀人,我只是派他去跟那个人交易一下螃蟹的事情。警察把我带去了刑警大队,继续讯问我跟郑奎的一些情况。心里坦荡,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没有含糊。后来唐向东来了,他现在是区刑警大队的教导员。一坐下,唐向东就叹了一口气,唉,你们哥儿俩可真“能干”啊。我不知道他所谓的哥儿俩是指我和我哥还是指我和郑奎,笑道:“谁哥儿俩?”
唐向东说:“你和你哥,张毅啊。你哥留下你嫂子,还留下一个儿子,就那么走了。”
我说,他是他,我是我,现在我可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
唐向东说,我知道,回去吧,好好干,把你爸爸和你嫂子还有他儿子照顾好,你哥在天上也就放心了。
出门的时候,我觉察到唐向东在背后冷冷地盯着我,他似乎有些不甘心,想要在我的身上挖点儿什么出来。
不行,我不能呆在市场了,应该出去躲几天。尽管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