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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的目光从河面扬起的水花,一点点移到踏着跳板那头的一只粗黑大脚上,佝偻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用力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诚恳的笑容,颤声道:“宝…宝爷,您…您老…过河啊?”
灰衣汉子几步就上了船,伸出蒲扇般的右手,在船老大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算你好运,张老板,我特意省下三十斤上等精盐给你,稀缺着呢。”
船老大的身子原本就矮,被他这么一拍,登时又缩短三寸,苦着脸道:“宝爷,上个月不是刚卖给我……”
灰衣大汉卸下肩上的木桶,眼睛一瞪,道:“你这是在嫌我的盐不好?”
“没有,没有,宝爷的盐…最好没有了。”
灰衣汉子哈哈一笑,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道:“算你有眼光,所谓好货卖识家,张老板,也难为我给你留这三十斤盐了。怎么?你这样苦着脸,好像很不乐意似的,来,笑一个。”
船老大左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脸上的肌肉失禁似地扭曲跳动,好半晌才凑成一个内涵非常丰富的笑容。
方学渐实在看不下去了,高声道:“这位老兄,不如把你的三十斤盐卖给我吧。”
灰衣大汉霍地转过了身子,两道凶狠的目光在掠过龙红灵脸蛋的时候亮了一亮,丑陋的紫膛面孔突然红了起来,忸怩着粗大的嗓子,道:“你想买,也不是不可以……”
方学渐心中好笑,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重的元宝,用力一夹,留下两个深深的手指印,笑道:“既然肯卖,不知道这锭银子够不够?”手腕一甩,抛了过去。
灰衣大汉抓了个正着,脸上笑嘻嘻的,突然手臂一抖,手掌心像被黄蜂蛰了一口,忙不迭地松手,橐的一声,元宝掉落在地。
他看了看自己手掌,又望了一眼船板上的银子,弯腰捡了起来,口中骂道:“他妈的,青天白日头的,难道见了……”“鬼”字还没出口,突然见到元宝上的手指印,两颗眼球子登时突了出来,四肢僵硬,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方学渐转头面对船老大,说道:“老板,这位大爷的盐我已经买下,该开船了。”
听到“大爷”两字,灰衣大汉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走上两步,突然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道:“师父,你收我做徒弟吧。”
方学渐吓了一跳,道:“你…你要拜我为师?”
灰衣大汉趴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是的,师父。只要你肯收下我,什么苦我都能吃。”
方学渐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道:“这个大块头不会是齐烈派来的杀手吧?”一想到他藏着袖箭、飞刀什么的,上面淬了“姹紫嫣红”的毒药,心底下不禁打了一个突。
这家伙看上去虽然粗鲁,一副流氓兼痞子的标准模样,但是人不可貌相,谁也保不准他是不是第二个老包,打着“扮猪吃老虎”的算盘。小心为妙,小心为妙啊。
由于汾河的汇入,这一段的黄河水面显得特别开阔,河津渡的位置就在两条河的交接处,顺水推舟,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渡船拔锚起航,开始顺着滔滔浊浪漂流而下。
“你先起来吧,”方学渐瞟了一眼泛着银色浪花的河面,微微一笑,道,“你会不会游水?”
“会一点点。”灰衣汉子站起身来,也不拍去膝盖上的灰尘,肃手而立。
方学渐微笑着走上两步,抬了抬眼睛,突然脸露惊诧,指着他的背后叫道:“你看!”一等他转过头,抬腿就在他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灰衣汉子惊叫一声,一个后空翻,庞大的身子贴着船舷跌下水去。方学渐左右开弓,把两个木桶连着扁担踢了下去,切的一声,道:“想害我,没门!”
船速甚快,转眼便驶出四、五丈远。“咕”的一声,灰衣大汉钻出水来,喘着气喊道:“师父,你为什么踢我下来?”
“你不是说很能吃苦吗?要想拜师,游过河来找我吧。”
方学渐转身握住龙红灵的小手,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道:“你察觉没有,这头野牛看见你的时候,居然红了一下脸。”
“没察觉,”龙红灵的脸色有些发白,浅浅一笑,道,“你把他踢下河,不会因为这个吧?”
“靠,你瞧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这是为了伸张正义,除暴安良。”
上岸十里便是司马迁的故乡陕西韩城。老麻建议在城外歇一歇,然后一口气赶去洛河边的大荔,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就可以到西安了。
方学渐望了望面色苍白的龙红灵和闵总管,知道她们空腹乘舟,有些晕船,便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大小姐就软绵绵地躺在了他的怀里。方学渐心疼地抱紧了她的身子,用下巴轻轻抚摩她的鬓发,柔声道:“感觉好些了吗?闵总管不吃饭是为了减肥,你这么苗条婀娜,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龙红灵“噗嗤”一笑,红着脸道:“你以前不是嫌我肥吗?我减肥你又心疼啦?”
方学渐想起两人一起下天清山时,大小姐捉弄自己的情景,不禁怦然心动,“啧”地在她白玉般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你不舒服,我自然心疼得紧,宝贝灵儿,谁叫你是我的心头肉呢?”
车行向南,跑出三里多路,远远望见一个酒招子飘在路边,离得近了,看清是“辣不死”三字。车子停下,方学渐小心地扶了龙红灵出来,拣最近的桌子坐了。
小二颠颠地跑了出来。老麻拦住他道:“杀两尾鲜鲤鱼熬汤,其它尽管拣好的上。”
小二应了一声,道:“客官真是好口福,昨晚刚逮到一头大肥獐,红烧了给您上一盘?”
“上两盘,”方学渐抬起头来,笑道,“少放点辣椒,我们吃不惯。”
“客官,听口音就知道你是南方人,大老远的来一趟韩城可不容易,恕我多嘴,来韩城不吃辣,就好像到杭州不游西湖,过金陵不到夫子庙一样,你说可不可惜?”
“所谓‘鲤鱼跃龙门’,虽然是这里的特产,可是鲤鱼哪个地方没有?韩城的辣椒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真正的天下一绝,尤其是大红袍花椒,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只要吃上一只,保管你三天睡不着觉,就想着再吃一只,哎哟,那个滋味啊,真是好得没法说……”
“好了,”方学渐料不到这店小二竟如此多嘴,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们这不在城外吗?不吃辣椒也不算遗憾,快去做菜吧,红烧的时候记得多放点酱。”
伙计的手脚还算麻利,不多一会工夫,七、八样菜肴就端了上来,除去“红烧獐子腿”,还有“溜黄瓜”、“炒白菜”和“松子鸡”等几味家常小菜。除了“麻辣豆腐”,都没有放辣椒。
等“鲤鱼汤”上来,方学渐取出自己带来的银汤匙,一勺一勺地喂她吃。
龙红灵靠在他的肩上,见他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又不是真的生病,干嘛这么紧张?”
方学渐侧过脸,微笑着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嘛,有什么痛痒的,我自然会……”突然目光一滞,直瞪瞪地望着她的脑后,夹了一块獐子肉的筷子也停在了空中。
龙红灵见他的神情有异,正要开口询问,忽听远远的有人喊道:“师父,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转头望去,官道上一团庞大的黑影正朝这边飞奔而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个汉子抱了两个木桶在跑,全身湿搭搭的,头发、衣服全粘在身上,活像一只落汤鸡。
灰衣汉子跑到方学渐跟前,把木桶一扔,气喘吁吁地道:“师父,我游过来了,你现在可以收下我了吧?”
方学渐愣了片刻,挥手让他在对面长凳上坐下,抬头对站在身边的伙计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大红袍花椒’,赶快用火油炒一盘出来,哎,还有,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
“小店有新酿的高粱烧,又香又醇,方圆百里最出名的了。”
“好,给我上两斤,”方学渐的目光转向一脸灰白的灰衣汉子,微笑着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施大宝,西施的施,大小的大,宝贝的宝,叫我大宝好了。”
方学渐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指了指伙计手中的酒壶,道:“这位宝爷刚游过泳,麻烦你筛两杯酒,让他喝了暖暖身子。”
施大宝慌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杯过后,苍白的脸上便有了些红晕,看来这高粱烧确实非同小可。
这时后堂的门帘一动,方学渐突然觉得一股辛辣的气味直冲自己的鼻腔,身子猛地一抖,打出一个老大的喷嚏。
一时间“啊乞”之声不断,鼻涕和眼泪乱飞。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妇人笑吟吟地走过来,把一盘鲜红油亮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