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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学渐的面孔憋得血红,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咬牙道:“好是好,可是这道鬼门……”突然“嘣”的一响,右手的门环被他拉了下来。
初荷“哎哟”一声,走上几步,道:“打不开么,我来试试。”
“动都不动,可能里面上了门闩,”方学渐担心把另一个门环也拉下来,松手走到一边,“拉的时候轻一点。”
初荷左手抓住门环,吸一口气,双手推门,“格格,吱呀”,大门居然朝里开了。
方学渐张大了嘴巴,等两扇门板全都开到了最大,这才惊奇又佩服地问道:“老婆,你怎么猜到这扇门是要朝里推的?”
“我没猜啊,我只是试着推一下罢了。”某些时候,女人的直觉确实比她们的眼睛更值得信任。
方学渐大骂自己是头蠢猪,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和那个傻傻的冯保有一拼。其实,做人也好,办事也罢,有时候换个角度考虑问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木门之后是一条八尺宽的笔直甬道,约莫十五、六丈长,地上铺着一层坚硬的花岗岩,隐隐有点潮湿。每隔二丈,头顶的天花板上就镶嵌一颗夜明珠,八只造型奇特的八角琉璃灯罩将夜明珠朦胧的光华均匀地发散到每一个角落,让人有种如处梦境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紧张,心口怦怦乱跳,手牵手地慢慢挪步过去。方学渐好奇地东张西望,很快发现每盏灯台附近,两面的石壁都有一个不太显眼的门户。
一溜八盏夜明灯,便有十六个门户,如果每个门户后面都是一个房间,每个房间堆着满满的金银珠宝,玛瑙翡翠,钻石美玉,珊瑚象牙,鹿茸犀角,自己可不是大发特发了吗?
方学渐心中得意非凡,凑到初荷的耳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同时伸手去拉左首第一个门户的机关。咯咯叽叽一阵响,一道沉重的石墙慢慢移开,露出一个空落落的房间。两人探头一望,扑鼻一股石灰、麝香的味道,屋子中间孤零零地摆着一口白玉棺材,冷气森森。
方学渐不由得打个寒噤,心想这里好邪门,不会撞到吸人血、吃人肉的妖怪吧?
白玉棺材足有五尺多宽,比一般的棺材要大上许多,摆在一个两尺高的平台上,平台的四周放着十几个白色的纱布袋子,里面该是装着生石灰、蒙脱石和麝香等防腐物品。
他的目光四下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口棺材上,心中嘀咕,能用这么大一块白玉做棺材,这人的出手倒阔绰得紧,莫不是哪个朝代的皇帝或太后?
两人蹑手蹑脚地进去,跨上平台,只见棺材盖上写了六个血色大字:“生同衾、死共椁”,字迹突兀,触目惊心。
方学渐鼓起勇气,双手颤抖着推开盖子,偌大的棺材空空荡荡,除了并排放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褐色木盒,别无它物。木盒的表面细密光滑,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该是用一种极珍贵的木料做的。
正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掀开盒子来瞧一瞧,初荷拉住他的手臂,道:“老公,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我们还是到其他地方去瞧一瞧吧?”
方学渐心中也觉得十分不安,强笑道:“好,就听老婆的话,我们去其他地方看一看。”推上棺材盖,携手走出房门,关了石门。
打开第二个房间,里面空无一物,连只死老鼠都没有。方学渐大为泄气,主人家千辛万苦地造出这样一个地下密室,居然连银子都不藏一些,有够无聊和神经的。
正要缩头关门,猛地想到每间房子的墙上都有两粒夜明珠,加上走廊上的八颗和门口的四颗,四十四颗夜明珠,好歹也值几万两银子,方大爷心也不太贪,拿一半回去装饰灵昭学苑的房间,可以省下不少灯油香烛钱。
让初荷等在门外,方学渐走进房去,正要飞身上去抓那盏灯罩,眼角猛地瞥见后面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无数人形,举手踢足,似在练武。他心中一愣,不料在这空房间里能见到武功秘术,举目细看,数百幅人形各不相同,用利器刻在上面,人形旁边更有无数蝇头小字。
房中昏暗,他摘下另一边的那盏灯台,挖出夜明珠,凑到近前去看墙上的人形、字迹,越看越觉得惊讶,失声叫道:“老婆,你快进来,这墙上刻的好像是‘凌波微步’的轻功哎。”
初荷听他叫唤,走进房间,站到他身边仔细察看墙上的刻本,好一会才迷茫地说道:“是啊,‘凌波微步’的轻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方学渐满脑子都是问号,天山飘渺峰的神奇轻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肚子里做了十几个假设,一一推翻,硬是说服不了自己,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婆,我们到其它房间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
让两人头大如斗、如堕云雾的是,在第三个房间发现了“舞风飘雪剑法”,在第四个房间发现了“玉女心经”,全是《逍遥神功》上记载的飘渺峰武功。
“灵鹫宫和洛神府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初荷仰头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形和字迹,这些都是她从小练熟的。
“嘿嘿,不知道下一个房间里有什么厉害点的武功?气冲斗牛神功,赶鸭子上架神棍,还是销魂蚀骨大法?老婆,我们赶紧瞧瞧去。”
第五个房间却是女子的闺房,靠墙的白玉床上挂着一顶红罗帐幔,旁边一张花梨木的大案,案上堆着几本书册,香炉笔筒砚台,一样不少。另一侧是一排紫檀木的架子,摆着十几个式样古朴的玩器。
架子边上是一只沉香木的大箱子,箱外红漆描金,花纹雅致,看上去十分珍贵。方学渐眼睛一亮,走上去揭开箱盖,里面放着一套新娘子出嫁的衣裙,镶珠嵌玉、凤冠霞帔,一套大红缎子的喜服用的全是最上等的料子,只是式样和现在的相差极大。
他伸手去拿那顶凤冠,才一接触,那顶凤冠就“噗”地断为两截,两个断头落在衣衫之上,竟然破洞而入。方学渐心中大奇,伸手抓了一把,入手的衣服梭梭地化成一团齑粉,像血泪一样从他的指间滑下。
一套密封的衣冠要风化成这样需要多少年?一百年,二百年,还是五百年?
“老公,快来看,这里有一幅绢书。”初荷站在书案前,向他招手。
方学渐站起身子,走到书案前,只见上面铺着一幅五尺长的丝绢,上面写着一首《远游》诗:
远游临四海,俯仰观洪波。
大鱼若曲陵,乘浪相经过。
灵鳖戴方丈,神岳俨嵯峨。
仙人翔其隅,玉女戏其阿。
琼蕊可疗饥,仰首吸朝霞。
昆仑本吾宅,中州非我家。
将归谒东父,一举超流沙。
鼓翼舞时风,长啸激清歌。
金石固易弊,日月同光华。
齐年与天地,万乘安足多。
落款是谯(今安徽毫县)人曹子建。更奇的是绢书旁边的空白处还写了四个朱红色的大字:郎心似铁。字迹飘逸秀雅,和门匾上的“洛神府”、棺材上的“生同衾、死共椁”应该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据传,曹植“生于乱,长于军”,自幼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少年得志,才气过人,具有十分强烈的功名事业心,一生追求如何实现自己“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与杨德祖书》)的雄心壮志。
偶然一个机会,他在洛水河畔与洛神相遇,“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体迅飞鸟,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转盼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两人一见倾心,在洛神府中缠绵了三日三夜,“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如胶似漆,难分难舍。曹植因为奉诏入京,路过洛阳,途中耽误不得,只得与她挥泪告别。
抵达京师之后,才华冠盖当代的“建安之杰”陈思王,多方受亲生兄长曹丕的猜忌和迫害,没几年就郁郁而终,竟没有机会再去洛水岸边看一看。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一点痴念,万缕相思,这人骂七步成诗的曹子建“郎心似铁”,难道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的洛神宓妃?“千百年前,曹植老兄信笔写下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洛神赋》,想不到真有其事啊。”方学渐伸手抚摩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威风凛凛的胡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出来?
“《洛神赋》?我会念啊,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是不是这一首?”初荷对着墙壁,滔滔不绝地背起曹植的《洛神赋》,畅如汪洋奔泻,肆虐千里,一气呵成。
方学渐叹服不已,拍手赞道:“好老婆,想不到你才高八